只是这一开,就和一张脸打了个照面。
大半夜的,江知月被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而后就被那脸的主人伸过手来捂住了嘴巴,“你tm别叫出声!”
江知月的心脏还在怦怦跳,心说怎么会有人在屋顶上蹲着,一直等到她冷静下来,才错愕地看着眼前人。
“路京?”
那一夜,夜风吹起二人的头发,吹迷了江知月的眼。
她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一幕。
忘不掉面前这个眉眼惊心动魄的男人,月光下他的脸愈发白皙凉薄,细长的双眼皮里写满的是他的乖张和恣睢,犹如离经叛道的少年帝王,将全天下百姓的死活抛之脑后,而偏要选择深夜翻墙去苍茫大地看荒无人烟的夜色。
江知月倒抽一口凉气,“你怎么来了?”
路京说,“我妹跟我说的,你跟你哥现在玩这么大了?”
江知月脸色白了又红,“没有……我也不知道江迟屿哪根筋搭错了,就要这样关我……”
路京啧了一声,“你哥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江知月想也不想地摇头,“那不可能,我去江家的时候,还亲眼看见我哥跟林薰儿亲热呢,他俩感情很稳定,只是我……或许我活着对他来说,太碍眼了吧。”
所以江迟屿才会想出这种法子来解决她这个棘手的问题。
路京却不这么认为,但还是顺着江知月的话说,“那你要不要跟我走?”
弯月高挂,男人眉目漂亮冷漠,伸出手问她一句,要不要跟我走?
江知月恍惚了一下,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她说,我跟你走了我哥会找你麻烦的。
“找就找呗。”
路京说,“有本事他报警啊,报警把我抓起来吧。”
“……”
江知月把手放在了路京的手里,屋顶上二人飞檐走壁就跟武林高手似的,这幅画面乍一眼看过去还挺带着侠气和浪漫的,就是江知月多嘴问了一句,“你干嘛不走正门也要爬屋顶啊。”
“傻逼啊你,楼下那么多人我怎么打得过?江迟屿派人守你跟守死刑犯似的,到处都是保镖,你当我是谁?拳王泰森来了都得挨两下。”
“……”
路京似乎是很了解这屋子的构造,知道屋檐顺着往下有个小阳台,这个阳台是锁起来的,从室内打不开,因为连接着外面的马路,江迟屿故意锁上了没留钥匙,大抵是怕她从阳台跳到马路上逃跑。
不过他也没想到,江知月会冒这么大风险从屋顶爬到阳台再从阳台跳出去。
江知月看着下面,说了一句,“有一点高。”
“两米都不到,你恐高啊。”
路京随便说了一句,就将江知月横抱起来。
就像白天江迟屿横抱起林薰儿一样。
耳边风呼呼刮过,江知月还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路京抱着跳到了阳台上,而后男人也没有松开她,接着一脚踩着阳台往下一跃!
江知月的瞳孔涣散了,感觉自己好像在半空中飞起来了似的,视野颠倒,上一秒是漆黑的天空下一秒是暗绿的草丛。
被路京搂在怀里,她虽然没有切实落地却有着满满的安全感,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最后落在外面马路上的时候,江知月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好亮。
江知月失了神,靠在路京怀里望着月亮说了一句,“路京,你今天好帅啊。”
******
江知月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坐在了路京家的沙发上。
路芙正在一边看着她,“你没事吧?”
江知月摇摇头,示意路芙安心,“多谢你啊芙妹……”
“你还不打算告诉我是吧?”
路京在一边喝着可乐,用一种轻佻的眼神看着江知月,似乎还隐隐带着些许嘲讽,“是不是怕我知道了嘲笑你啊?哈哈。”
果然,这人渣嘴里就没一句好话,她怎么就刚才觉得他帅呢?都是月亮惹的祸,今天的月光太美太温柔。
江知月气急败坏地对着路京说,“我可没求你来帮我……”
“哎哎哎,过河拆桥了啊,哥们这么费尽心机带你从牢笼里逃出来,你就这个态度?”
路京当着路芙的面也没有避讳,面不改色地说,“晚上穿女仆装和黑丝让我爽爽不过分吧?”
江知月将沙发上的枕头拿起来砸向这个渣男的脸,“你太下流了!”
路芙也在边上点评了一句,“确实有些禽兽。”
“哥都这么帅了,不坏一点那还了得?那就没缺点了,太完美了容易遭人嫉妒。”
路京轻轻松松接住了江知月丢过来的靠枕,将它塞到了自己的背后,“该死心了,江知月。”
该死心了,江知月。
这话是什么意思,江知月明白。
江迟屿会这样对她,也是江知月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不将她当做一个人来看待,践踏他的人格,羞辱她的尊严,还将她囚禁起来派人看守……江知月怎么会受得了这种欺辱?
“这下子你要是还爱他,那我可就看不起你了。”
路京放下可乐,眉目讥诮地说,“江知月,我这一看戏的都看不下去,你不会演戏的还上瘾了吧?”
江知月的心就像是被人击穿了似的。
她怔怔地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路芙在一边开了酒,“好了,来好好喝一顿吧,喝一顿就忘了这些令你觉得耻辱的事情,明天开始重新出发,好好生活。”
“芙妹,你真好。”
江知月眼眶红红地看着路芙,她一点不过问那些令江知月觉得不堪的事情,只是静静地在一边陪伴,不管怎么样她都在,这令江知月很感动。
“我确实很好,你得记着我的好。”路芙笑着将红酒杯递过去,“看清楚一个人也是件好事嘛,至少从此江迟屿在你心里的形象彻底崩塌了。过去你觉得他是高贵清冷的哥哥大人,现在撕开面皮一看也不过是个蛮横无理的坏男人。21世纪了诶,他居然想要软禁你。”
将路芙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酒精从喉咙落入胃里,又被吸收从而蔓延到她脑子里,江知月觉得脑子沉甸甸的,却又像是发泄情绪似的连着喝了好几杯。
一直到她摇摇欲坠,路京放下杯子,“好了,路芙你回去吧,别让她再接着喝了。”
“嗯,那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她。”
路芙看了一眼江知月的脸色,“她喝多了,也好,至少能睡着了。”
路京没说话,目送自己妹妹离开。
走了一个人,屋子里更加寂静了,平时这么大的房子也就路京一个人住,路芙来得并不频繁,后来江知月住进来了,倒是多了些热闹。
将江知月抱着到了床上,刚松开她,江知月的手边主动搂了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女人眼里湿漉漉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酒意,她张了张嘴,对着路京说,“给我,好不好?”
路京背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男人的眸光猝然加深,“你什么意思?”
“我说给我……”
这回看清楚了,江知月眼里的是眼泪。
这会儿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来,打湿了枕头两侧,她说,“我好没有安全感,也没有实感,我好怕变了个模样的江迟屿,好怕……”
路京眯眼笑得极狠,“你tm当着老子的面喝多了还想着别的男人,找日啊你江知月?”
江知月哆嗦了一下,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低气压,可是这些还不足够令她清醒,她恍惚地看着路京,口齿不清地说,“我就是个多余的人,在江迟屿眼里多余,在你眼里也多余……你们都爱着林薰儿,哈哈,那我是什么?我是可有可无的……工具。”
是啊,她身边的男人都爱着林薰儿,就算是跟自己身体那么熟悉的路京,也把林薰儿当做白月光宠着。
她就那么不配被人选择吗?
江知月哭啊,哭得好伤心,好像要流尽所有的眼泪,她过去从来不敢大声哭,如今喝多了倒是能卸下防备肆无忌惮地哭了。
路京就在一边看着她哭,她越哭,他眼神越沉。
到后面路京直接上去按住了江知月的肩膀,伸手拽开了她的衣服。
看见江知月脖子上的吻痕,路京狠狠一震,瞳仁都缩起来了。
那一刻,男人说出口的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安。
“江迟屿碰你了?!”
江知月只跟她一个人有过,这一点路京太笃定了,从来都是他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不可能会有江知月领着别人的印记来回家。
可是现在,江知月脖子上的吻痕——不如说是咬痕更确切一点,就这么刺进了他眼里,男人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直接将手放在了江知月的脖子上。
那一刻,出现在路京眼里的是失控和暴怒,男人掐着江知月的脖子收紧,“你跟江迟屿做了?!”
江知月呆滞的眼神终于因为缺氧有了些许回应,她看着身上的男人,“你想听见什么样的回答?”
“你脖子上的痕迹是谁弄出来的?”
路京啧了一声,又恢复了之前的轻佻和不屑,就好像刚才的在乎只是江知月酒后走眼看错了,“小看你了啊江知月,真没想到这才短短一天,你就能给我弄出这么多惊喜来。怎么,跟江迟屿上床的感觉如何啊?要不要我采访一下你?”
江知月大脑一片混沌,被酒精夺走了理智的她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回应路京,只觉得身上的男人忽然间气场变得无比可怕,就像是风雨欲来一般隐藏着无数危机,下一秒就能将她拆吞入腹。
随后是一场狂风暴雨的席卷,江知月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拆分成了无数个碎块,所有的肢体都在叫喊着疼痛,疼痛的下一秒又被麻木了知觉,麻木过后疼痛再度回升,不停地重复着这个过程,一直到她失去意识前一秒。
“路京你……在生什么气……”
她支离破碎喊出一句话,仅凭着本能,想要逃离这场惩罚。
路京过去虽然粗暴但也不至于这样不管她的感受,现如今他给她的,只有疼痛。
漫漫长夜,江知月觉得自己跌落了深渊。
******
第二天一早,周日,路京搂着江知月被敲门声吵醒。
江知月揉着眼睛,抬了抬手发现浑身酸痛不说,脑子也是一片浆糊。
她含糊不清地说,“有人敲门呢。”
说完因为太累秒入睡。
路京啧了一声,他被吵醒后就睡不着了,干脆披了一件衣服翻身下床。
确实有人找上门来,路京拉开门一看,是江迟屿。
一点不意外。
路京挑了挑眉,好笑地说了一句,“早啊越哥。”
他也不问江迟屿来干嘛的,何必问。
都做了这种事情了,再装客气,有必要吗?
江迟屿看着路京,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微微眯起眼睛,“江知月是不是在你这。”
“在我这呢。”
路京刚睡醒,他有一点起床气,这会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比江迟屿还要凛冽几分,“越哥要是找她有事,我帮你去喊醒她。”
喊醒她。
这话背后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两个……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看见江迟屿变了脸色。
“你昨天晚上把江知月从家里带走了?”
江迟屿开门见山地说道,“路京,我们两家关系好,所以你和我妹妹来往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你最近一而再再而三插手我们的家事……”
路京挠挠头,轻佻又不正经地说了一句,“啊?我自然是知道越哥有多关心江知月的。只是江知月也算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要是她真的被关在家里不能出来,工作上的进度被影响,那不是对我们公司也不好嘛。”
简而言之,路京这个借口天衣无缝,是为了他公司的利益,他才出手救的江知月。
只是……
江迟屿眼神深沉,“今天算周末,你们公司也要上班?”
路京笑得恬不知耻,应付别人的话语他张口就来,“哎呀,我们公司制度比较无良,一般周末都要加班的。”
“……”
遇上路京这种人江迟屿真的头疼。
他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不过路京,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把我妹妹辞掉。”
“为什么?”
路京笑嘻嘻地反问江迟屿,这个男人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江知月刚来我们公司没几天,不过能力这方面大家有目共睹,我们公司另外几个老管理也蛮看重她的,这么给她放跑了,我同意,他们也不同意啊。”
都把资历老的管理层拿出来说事了,江迟屿也是开公司的人,不会听不懂他这个意思。
江迟屿压低了声音,“你要保江知月?”
路京还是一脸笑意,好像什么时候他都可以这样满不在乎,天崩于前都无所谓的模样,两手一摊,“哪来的保?江知月可没犯罪,哪里需要我保她?”
这句话还是在隐隐暗示江迟屿呢。
江知月没有犯罪。
你没资格那样对她,也没资格管他路京对她做什么。
江迟屿站在那里,一时之间觉得路京的这个门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不动,而后质问路京,“我的妹妹为什么总是要你来插手管教?”
“第一,江知月确实是你妹妹。第二,江知月不需要管教,我没资格也没那个义务去管教她,我忙着自己生活还来不及,一点不像越哥一样有了未婚妻还要回过头来对自己的妹妹不撒手。第三,越哥别把我当敌人啊,我和江知月走得近了,难道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吗?我们两家向来关系好,小辈们玩到一起不也正常?越哥为何要兴师问罪,背后理由你自己有想过吗?”
路京说话的口气都是轻飘飘的,就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似的。
可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被狠狠凿进了江迟屿的心口。
男人用力恍惚了一下,没回过神来。
是啊,江知月和路京玩在一起,他为什么要插手。
因为……路京不是好人吗?
可是就算路京不是好人,江知月的死活也跟他没有关系,只要不给江家丢人,他恨不得耳边听不见江知月的消息。
为什么……
为什么。
江迟屿攥了攥手指,压下眼神来看向路京,“你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了?”
路京眉眼惊人,面不改色地吐出一句,“难道不是吗?”
一句话,就直接踩在了江迟屿的雷区上!
江迟屿猛地睁大了眼睛,“路京,我真没想过你会因为一个我们江家的私生女来说我多管闲事。”
“不管这个人是谁,我都觉得你有些过分了。”
路京也变了表情,眸光暗藏几分锐利,“你该管的是林薰儿。分分主次和轻重,别做一些对不起她的事情。”
此话一出,江迟屿宛如被人当头一棒!
江迟屿脑子里忽然间就想起了林薰儿,他的未婚妻,永远都是一副温柔优雅的模样,他最近好像是有些不对劲,注意力总是在江知月身上,却忘了自己还有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
江迟屿喉结上下动了动,“你说对不起她的事情是指什么?”
“哥哥大人应该比我心里清楚吧。”
路京拿捏出阴阳怪气的语气,“你放心吧,江知月在我这里蛮好的,我不会让她出事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你和林薰儿安安心心结婚过日子就行,往后江知月是外人,林薰儿才是你的枕边人。”
提醒了一遍林薰儿和江知月的身份之差,让江迟屿清醒一下自己在做什么。
听见这些,江迟屿抿唇,而后又重复问了一遍路京,“你确定你会照顾好我妹么?”
“当然了,我俩好朋友了。”
路京笑眯眯地说,“越哥大早上过来太劳烦您了,下次我和江知月来拜访您。”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故意刺激江迟屿的。
路京清楚知道,现在的江迟屿,或许对江知月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情绪,只是江迟屿自身还没查觉。
可是江迟屿啊,你不知道你提起江知月时候的眼神有多躁动。
路京客客气气送走了江迟屿,门一关,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江知月正扒着客厅的置物架看着他。
什么时候在那偷听的?
路京吓一跳,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走路没声音的啊?属贼的?”
“我哥走了吗?”
“走了。”
路京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他该回去干他该干的事情,而不是在这跟你一个私生女浪费力气。估计江迟屿也想通了,从此以后放你自由。”
江知月可怜巴巴地望着路京,“你是在帮我吗?”
“呵呵。”
路京皮笑肉不笑,“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这是在帮林薰儿。江迟屿是薰儿的未来老公,他自然得把重心放回她身上。”
原来如此啊。
“你这么帮着林薰儿和江迟屿,心就不会痛吗?”
江知月两只手戳着,“我从江家搬出来的时候,难受得要命。”
“难受有用吗?难受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路京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在她脑门上弹了弹,“薰儿应该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是啊,林薰儿受着万千宠爱,就连路京都明里暗里帮着她,她太幸福了,江知月想要的一切,她都唾手可得。
江知月低下头去。
她和林薰儿,还真是云泥之别呢。
一个是天上的月亮清冷高贵,一个是地上的尘土任人践踏。
江知月下意识说道,“你之前说……周末要带我去哪里旅游的。”
“哦。”
路京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儿,他随口答应的江知月。
他可以随意答应任何一个人,然后又随随便便放别人鸽子。
路京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是从来不作数的。
“我忘了,过阵子再说吧。”
再说吧。
江知月心口一缩,没想到路京能如此轻松地就将约定作废。
也好。
当时暧昧上头说的话,暧昧劲过了,都不算数的。
也好。
江知月没说话,眼神沉下去,走回房间里接着睡,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太多,她需要好好休息,不然大脑都要转不过来了。
路京看着江知月孤零零晃进卧室的背影,眼神渐深。
******
这天晚上,路京出去寻欢作乐了,没有带上江知月。
江知月也不好跟着去,听说Adrian在场,这个大明星向来心高气傲瞧不起她,她去了只会又跟他吵起来,还不如不去。
于是江知月就这么缩在沙发上一个人看电影,一直到欧権打来一个电话。
“喂,要不要出来玩?”
听见欧権的声音,江知月莫名觉得心情愉悦了不少,她笑了笑,“大半夜找我,不是好事吧?”
“哎呀,无聊死了,我等下要去酒吧玩诶。”
“你不是不喜欢那地方么。”
“我是不喜欢,朋友非喊着我去,总得给个面子。”欧権一边穿衣服,一边用臂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对江知月说,“我接你一块来吧,这样就不是我一个人无聊了,我俩一起无聊。”
“你有病啊。”江知月笑出声来,“无聊还要找个人拖下水。”
“两个人无聊了可以剪刀石头布,一个人无聊了什么都做不了。”欧権不由分说地下了决定,“发定位给我,我来接你。很久没和你出去玩了,反正你给我打扮得好看点,记住奥,出去别丢我欧少的脸。”
是是是,欧少。
外人面前高贵冷艳的欧少,也就在她和路京面前会表现出这样话多的一面吧。
江知月很少拒绝欧権,世界上对她好的人没几个,欧権算一个。
她答应了,挂了电话,顺势站起来去柜子里找衣服。
上回路芙来的时候,给她送来了不少礼服,有几件带着细闪的款式很适合去夜店玩,虽然布料比较少显得有些不太良家,不过——那都去酒吧了,还装什么良家清高啊。
江知月站在镜子面前自嘲的笑,镜子里穿着裙子妆容美艳的女人也回以微笑。
二十分钟后,欧権开车到了门口,江知月上了他的车,还有些意外,“这些年一直没换过车子啊?”
“懒得换了。”
欧権说,“我怕我换了车子你认不出我。”
江知月鼻子一酸,“说这些干嘛!”
“哦。”欧権嘿嘿笑了两声,踩了一脚油门,打开了头顶的蓬,夜风呼呼吹过江知月的耳畔,吹起她的头发,女人坐在副驾驶座的侧脸让欧権心情极好,他说,“晚上可能会有点吵,你打开抽屉里面有隔音耳塞,先戴起来。”
还挺细心啊。
江知月拉开了车的抽屉,确实从里面找到了全新的隔音耳塞,捏了捏形状她将这个塞入了自己的耳朵里,顿时感觉周围声音静了一半。
欧権开车跟路京开车是两个风格。
路京开车属于肆意妄为不要命的那种,就属于擦边在交通法规的底线上,有的时候一边开车一边还能玩一把金铲铲。
最经典的是江知月有一次见到他一边忙着抢装备一边跟别的道上的车主互相吵架,脑子里的cpu一点不过载,吵架吵赢了,打游戏也打赢了。
路京这人脑子是真tm的好啊。
但是欧権就不一样。
他开得不快不慢,特别安全踏实。
江知月说,“一会有谁啊?”
“太多了,名字我懒得报了,你一会坐下了自己看,指不定有你认识的。”
欧権轻轻捏了捏江知月的肩膀,吊带裙是露肩的,她白皙瘦削的肩膀露在外面,让人很想啃一口。
欧権说,“等下能不能让我啃一口你的膀子。”
“……”江知月说,“你想得美。”
欧権哈哈大笑,“就一口!”
江知月说,“我给你买点鸭架啃啃行不行。”
“行的,是你买的,我都吃。”
一路插科打诨就这么到了酒吧门口,欧権下车的时候就有专门的人等候在那里,见到他的脸便一下子认出来了,上前领他们去舞池的最中央,走的时候还替他们辟出一条道来。
欧権怕江知月走丢,毕竟周末酒吧里的人那么多,于是他自然地朝身后伸过手去,江知月也熟练地将手递给他,他笑了一下,牵着江知月进场,就好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
牵手这种事情他们高中那会就一起牵了,不过那会牵手是翻墙帮忙用的。
耳边躁动的声音因为欧権提前准备的耳塞而被隔绝,但低频的鼓点还是传递到了江知月的身体里,跨越维度用声波在江知月的胸口一下一下撞击,并不用力,却带着回响。
江知月看了一眼欧権,被他这么牵着入场,忽然间觉得恍如隔世。
距离无忧无虑的他们,已经过去多久了啊。
她变了,欧権也变了,唯有那个时候认识的路京好像没变过。
漫不经心,离经叛道,又肆无忌惮地活着。
跟着欧権走到了里面,江知月浑然一惊。
只见坐在最中央的赫然是路京,他正搂着一个妹妹,明明是男人的脸笑起来却比身边的女人还要更花枝乱颤,路京这张脸啊,足以杀死太多人了。
江知月没想到能看见这一幕,脚步就这么顿住了,于是欧権以为是她穿高跟鞋不方便走,搂了一把她的腰,扶着她走到了卡座上,冲各位摆摆手,“来晚了来晚了。”
“哎呦!”
边上都是一群富二代,比起这座狂欢的酒吧来,他们更像是“纸醉金迷”的代名词,举起酒杯来塞入了欧権的手里,在看见江知月的时候又是有些意外,“这美女谁啊?长得有点眼熟。”
欧権说,“不喝了不喝了,晚上还要开车回去呢。”
“你装什么啊,女人在场假装不能喝酒是吧?”
“就是,谁不知道你能喝啊。”
听见动静,在一边顾着和妹妹耳鬓私语的路京也抬起头来,那一眼,酒吧迷乱的灯光打入他的眼里,男人轻轻一瞥却惊为天人。
他那么放荡,那么意乱情迷,恃靓行凶到了能杀人放火的地步,搂着身边的姑娘笑得不可一世,可眼里却明晃晃的都是虚伪的暧昧,能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
江知月和路京对视,感觉心脏像是被他的眼睛开了一枪。
“你怎么来了?”
路京身边的女人还贴着他不肯松开,欧権倒是搂着江知月坐下了,见到他俩的动作,路京微微眯起眼睛,玩味又复杂,“欧権带你来的?”
“不行吗?”
江知月坐下了,主动举起杯子来和路京碰,外人在的场合里,他们从来不会暴露一丁点,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于是这种时候,江知月只要和他虚伪客套就好了。
路京最会的不就是逢场作戏和虚与委蛇吗?
看见女人主动和自己碰杯,路京意味深长地看了江知月一眼,在她凑过身子举过杯子来的时候,路京也微微身体往前倾,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似乎带着些许凶狠,“穿这么少过来,找日啊?”
江知月举着杯子的手一僵,下一秒路京就将身子收了回去,为了避免尴尬,江知月将酒一饮而尽。
结果喝完,边上有一只手又递过来一杯酒。
江知月愣住了,一看,竟然是Adrian。
江知月磨了磨牙,“你是?”
Adrian没想到江知月居然在这种时候和他装陌生人?
“你问得出口?”
Adrian俊美的脸上带着薄怒,“当初我的晚会就是被你闹僵的,现在来问我是谁?”
“哦。”
江知月对他没有好脸色,现在也一样,她又冷漠说了一句,“不熟。”
不熟。
不熟都来了!
边上路京听见二人互动,差点被气笑。
江知月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她这一句不熟,估计心高气傲的Adrian能被气死,毕竟在娱乐圈他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江知月来一句不熟,不就是等于打他的脸么!
路京好整以暇地看着江知月,只见Adrian听见江知月这句不熟以后,气得瞪大了眼睛,“江知月,别给脸不要脸——”
“我不要脸惯了。”江知月笑眯眯地和他碰了第二杯,而后在他还在发呆的时候将酒再度喝了下去,被酒精沾染的红唇湿漉漉的,她伸出舌头来轻轻舔了舔参与在唇上的液体,眯眼看向Adrian,“不用你给我脸,我也不稀罕。”
Adrian被惊到了。
怎么会有女人说这种违背世俗的话?
Adrian咬着牙,毕竟江知月都把酒喝了,他再强行刁难别人也没意思,于是也忿忿不平地将自己手里的酒喝完,重重把杯子放在了卡座上,那力道差点在卡座上砸出一个坑来,而后咬牙切齿地看着江知月说,“你这个女人真无耻,想挤入我们这个圈子很久了吧?真难为你今天居然能跟着欧権出来,怎么,耍了什么花招?”
听听Adrian说的话。
江知月脸庞微红,许是喝酒太多太快导致的,不过这一点没有影响她的口才,女人迅速地说道,“当然是耍了花招勾引了欧権才让他愿意带我出来的呀,这种问题还要来问我,你是白痴吗?”
他不就是想听这些吗,她不如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好了!
于是听见江知月这么说,Adrian愈发震惊了,一个女人怎么能说这种赤裸的话,何况还有旁人在场,她难道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被人越传越坏吗!
名声?江知月眼里露出些许轻嘲。
她早就不在乎名声了。
一个私生女能有什么名声?
不过是……大家的笑料罢了。
既然你们把我当笑话看,那我不如浓墨重彩地舞蹈得更起劲吧,也好过没人来观赏,我的死活我的癫狂都不被人知晓。
江知月的眼神有些过于冷艳,让Adrian开始怀疑最开始是不是看错了她,他总觉得江知月身份卑微又心机深沉,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纯粹得令人心惊。
就好像在江知月身上,有着两种极端。
她是清白的,她又是污浊的。
她是冷艳的,她又是下贱的。
江知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才能把自己的尊严贬得那么低,还能笑出来?
Adrian大脑思考得快要过载了,江知月却压根没有搭理他脑海里正经历着什么样的天人交战,她被欧権叫了一下,扭过身去和一边的兄弟几个打招呼。
“这是傅野。”
欧権说道,“傅野是第一个认出你的。”
江知月抬头看了一眼傅野,据说此人在圈子里的名声是深沉加腹黑,是个冰山冷面帅哥,此时此刻傅野正冲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江知月回以笑容,“傅总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还是你更有名气一点。”
傅野面不改色地说,“上回Adrian的回国办的晚宴我也在场。能让Adrian和江迟屿气成这样的,也就你一个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冷漠,就像是一个麻木不仁的看客。
也是,不管圈子里的男人是什么类型,唯一不改的就是他们应该都是高高在上又不食人间疾苦的。
或许旁人的苦难对他们来说,造不成一丝的动容。
江知月听见傅野这个话,还是维持着一张笑脸,反正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的时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嘛。
欧権替江知月说道,“那肯定是江迟屿和Adrian自己有问题啊,我们江知月又不主动招惹别人。”
“哦?”
傅野意味深长地看了欧権一眼,“你什么时候跟江知月关系好的?”
欧権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似乎是想证明什么,“我从高中就认识江知月了诶,我自然比你们更了解她。”
这话传到了路京的耳朵里,男人轻轻一笑。
高中?
他也是高中就认识江知月了啊。
“没想到你们高中就认识了。”傅野嗯了一声,点点头说,“我高中去国外读了,最近才回来,对了路京,你是不是后面也去国外了?”
路京突然间被人点名,将头探过来应了一声,“嗯。”
他和傅野关系还不错呢,毕竟都是冷漠的同类。
傅野的眼神在路京和江知月之间转了转,而后收了回去。
倒是路京身边的姑娘,似乎对江知月敌意很大,毕竟刚才她一来就主动找路京喝酒,眼神还那么暧昧,她怎么能允许有别的女人抢她今天晚上的男人?
于是女孩子带着些许挑衅地看向江知月,说道,“这位小姐的身份应该不一般吧,我看路少欧少还有艾德里安先生似乎都和你很熟的样子啊。”
江知月将头发绕到耳后,看向忽然间和她搭话的女人,“你想多了,我的身份相当一般。”
可不是么,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那个女子就想当众羞辱一下江知月的身份,于是故意追问,“怎么会呢,能认识这么多厉害的男人,你一定是哪家的千金吧?”
此话一出,江知月的脸色变了变。
千金?
不,她可不是什么千金,她不过是个……
话音未落,欧権替江知月回答了,“tereza,她是江家的人。”
被喊作tareza的女人一时之间有点愣怔,怎么欧権替江知月答了?
江家?江家又如何,她不还是一个私生女吗!
只是欧権这么一回答,避重就轻,不等于是把场面圆过去了吗!
她倒想看看江知月自己会不会承认自己是私生女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