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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的一天,老国公夫人生下儿子小十,暂时没有大名。八奶奶往军中去信,信还没有到,龙怀城等人都有感觉。

龙怀城坐在帐篷里支肘出神,想的还是小十就要出生,他将来花什么钱。现在还有父母亲在,小十暂时不会缺钱用,以后他大了,要进学要娶亲要结交朋友,除去公中花的,自己手里也要有才行。

老国公以过来人的眼光,对老国公夫人说等到龙怀城的孩子大了,会嫌弃小十分他这一房的东西,龙怀城想不到这些话,他想的是分一半给小十,妻子嘴上答应的好,像是有勉强。

龙怀城不怪妻子,毕竟分走一半是谁都要心里打个结,龙怀城就盘算军功赏赐上扣私房,扣下来的钱给小十私下添田地。

这个手脚他动得起,他在姐丈陈留郡王帐下,让姐丈那里扣下再给他就行。

跟他的小子蹑手蹑脚进来,龙怀城瞄到,没等到他说话,问道:“有事情?”

“二爷他们一起出营,像商议事情。”

龙怀城皱一皱眉。他对哥哥们不敢放松,小弟和弟妹走的时候,家里人是和和气气的,别小弟没进京两年,兄弟们又各怀心思,要让小弟骂不说,还有弟妹要杀回来。

缩一缩脑袋,龙怀城悄悄一笑,弟妹要杀回来,这话可不是虚的,不把家弄好,弟妹会来真的。

他袭了爵位,因为早年有个“意外”名声,影影绰绰的担心哥哥们不服,不知道哪一天心里生不忿,兄弟们又回到以前。

母亲又怀上小十,龙八自己的多心,他心里想着小十没钱用,以为哥哥们有多心。

老国公夫人劝龙怀城不要提出家产十开,龙怀城答应下来,就是不想影响眼前的和平局面,他宁愿委屈自己和妻儿,也不愿意为钱再在家里生波浪。

因为自己的疑心,疑心别人疑心,龙怀城最近让小子们盯着哥哥们,特别是母亲要生的这个月,龙氏其它兄弟们不管见谁,龙怀城这里步步都有回话。

听说他们一起出营,小子们担心是私下商议,龙怀城也一样的想。让带马带路,出营去打听。

……

四月里边城内外都让风吹绿,初夏风中带着远山香,小小的山丘上青草摇曳,间中还有几枝子不知名红花,龙二龙三龙六龙七四个人,在山丘上面团团围坐,离军营不远,都没有带跟随的人。

长长的草丛中,龙怀城去了盔甲去了靴子,借着草的掩护悄悄的爬着。

风正好,把话吹过来。

“老八到现在也不说,算算日子,就这几天要生下来。”龙二懒洋洋。

龙三也无精打采:“老八不会是忘记吧?”

龙六瞪瞪眼:“不会吧,他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他敢忘记?”

龙七嘻嘻:“抢了他的光,所以老八装作不理会。”

龙怀城正要生气,话尖又拐到龙二嘴里,龙二还是犯懒的劲头儿:“他忘记不打紧,我们的钱可怎么分呐。”

龙三笑道:“我们主动提呗。”

龙六拧眉头:“这多没意思,老八是亲哥哥,他说小十没有钱用,要我们让出来,他是国公不是吗?当哥哥的我们听他的,他的面上也光彩。”

龙七寻思着:“其实我们主动对他说,家产重新分,我们不是更有面子?”

“唉……”兄弟四个一起叹气:“这个老八,平时看着挺聪明的,这几天竟然犯糊涂。”

伏在地上偷听的龙怀城心头一热,一串子眼泪掉下来。原来哥哥们私下相会是说这件事情。

就要现身道声谢,想到自己去甲去衣的,跟个贼似的,这模样见到哥哥们没法子解释。

就把身子往后面慢慢的退,打算回营去想好,还要和父母亲商议过,说哥哥们有一片美意,他们愿意让出一份儿给小十,说话声又起来。

“你们说老八不会是想一个人担起小十吧?”

“他怎么担?”

“瞒下军功赏赐回家不说,或者和八弟妹商议,把他的那一份儿分给小十?”

“那敢情是好啊,咱们家里可又要热闹了。”说这话的是龙六。

龙怀城支起耳朵,听哥哥们问:“这还叫好?老八他的钱就不足够。”

龙六拔一根草在嘴里嚼着,有点儿心不在焉带出来的心情不佳:“咱们家好不容易不闹了,老八逞大能,把他的钱分给小十,八弟妹呢,也许会答应。但老八的孩子们呢?孩子们大了,没经过风雨,其实这人呐,就是要经历什么才懂事体,没熬出来的孩子们眼里只有自己,小十和他们相比,能是对手?老八房里开战,他是国公,他房头一乱,说不好全家跟着乱,到时候咱们的孩子跟在里面打太平拳,旧日的热闹又回来喽…。”

“唉,”哥哥们又一起叹气,龙怀城肺快要气炸。你们体贴小十是好的,但瞧不起我为的是哪般?

也忘记自己去甲去袍,站出去不太好看,恼的一跳起来,嚷道:“六哥你说话什么意思!”

……

草丛里忽然蹦出一个人,按道理龙六应该意外。但龙六纹风不动,眯起眼:“我还想问你躲在这是什么意思!早看见你了,你还装!”

龙二也骂:“当我们眼瞎不成?”

龙三也喝:“老八,草长可没有我们眼睛高!”

龙七带着讽刺打着哈哈:“我们给你送话头儿,看见你过来,都实说我们心思,你怎么还装着?”

龙怀城干瞪眼睛:“原来你们说我孩子们不好,是为引我出来?”当哥哥的一起用你很白痴的眼光看着他。

国公干干的一笑,坐到他们围成的圈里去,左瞅瞅右瞅瞅,忽然一笑:“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以后,龙怀城拱起手,从龙二开始一一拱过来,珍惜地道:“多谢兄长,小弟我代小十拜领了。”

龙二讥笑一声:“你又不是小十,你拜领个屁。你把这话写在信里告诉父亲是正紧的,就说我们都答应。”

龙怀城让他骂了,还一脸的感激。含笑听龙二说完,徐徐道:“哥哥们盛情,小弟我和母亲无以为报,”

见龙三也要张嘴,像是也要骂。毕竟小十是大家的小弟,老国公夫人也是大家的母亲。

龙怀城对着他深深俯首:“三哥请听我说完再骂。”龙三闭上嘴。龙怀城深吸一口气,道:“大嫂和五嫂的那份儿,不能动她们的。”

龙二龙三龙六龙七一起震惊,一起明白过来,齐声道:“是这样的。”

“小弟那份儿,也不能动他的。”龙怀城再道。

龙氏兄弟一起称是。

“老四没官做,也不能分。”

龙氏兄弟又一起说好。

“哥哥们好意,也得回去先和嫂嫂们商议,依我说,倒不必这样急的就写信和父亲说,等我们这一仗打完,一起回家去,嫂嫂们都说好,也不必咱们五份分成六份,哥哥们有意,随后出些就行。大头自然还是我的。”龙怀城觉得能这样,他和国公夫人已经感激不过来。

龙二等人嚷起来,说龙怀城反而是瞧不起他们,话已经出口,哪能收回。

兄弟们吵上一回,龙怀城还是不肯先定下来,一定要大家伙儿回家后再定,这就一起回营。

营门口上让陈留郡王的亲兵截住:“郡王回来了,请舅爷们去说话。”龙氏兄弟就跟他走,路上问陈留郡王和王爷萧观商议的怎么样。

上个月里两家的人马又“背着”主将主帅打上一架,死人是不会有,伤得重也没有,就是王爷中军逞威风弹压刺头儿郡王,郡王亲兵们显摆我家郡王圣眷好,今年一定争兵权。两家各自逞强。

萧观问罪于陈留郡王,陈留郡王指责他的中军先动手,两个人碰面是为商议这事。龙氏兄弟不用说向着陈留郡王,听说姐丈回来,加快步子到他大帐里。

帐篷里有两个人,案几后坐着愈发沉稳的陈留郡王。

加寿今年七周岁,她是父母亲成亲后第二年有的,第三年所生。她的父母亲成亲在今年按年头儿算是九年,十八岁成亲的袁训今年二十七。

他的姐姐大他五岁,龙氏八兄弟在这五年中出生,有些兄弟是同一年的人。

陈留郡王妃今年是三十有二,她在娘肚子里就和陈留郡王定亲,世子八岁入军中,那一年早已经在军中。

陈留郡王今年是四十出去,正是男人最好的风华。

他的对面,躬身站着葛通。葛通回来就受萧观压迫,萧观唆使长平、汉川等郡王吞并他。陈留郡王强行把他留下,做为和王爷分庭抗礼的其中一局。

葛通因此扎营在陈留郡王军中,暂时性的奉陈留郡王号令。

见龙氏兄弟进来,葛通出去。擦肩而过的时候,龙怀城还是肯和葛通点点头。

要承继外祖父的葛通,在这一次回来是众矢之的,或者是别人嘴里的笑话。

一件像登天一样的事情,葛通说我要办,别人只能是异样的眼光对待他。

而众所周知,一件不容易办到的事情,起始都未必轻松。

龙怀城也佩服葛通,也认为他失心疯。龙家是公爵,龙怀城心想我往上进一步就是郡王,我还想当呢,但我没有那道血脉,我干瞪眼看着。你葛通的母亲是江左郡王之女不假,但子承父业,这里有儿子有父亲,与你这外孙何干?

子承父业,你应该寻你父亲那一枝才是道理。

对于陈留郡王把葛通留下,龙怀城也曾规劝,但陈留郡王什么时候听过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因此在郡王和王爷的争斗中,葛通也算原因之一。龙怀城借着打招呼往葛通面上看看,他跟着姐丈去见的王爷,想看出点儿羞愧、难为情或者是愤怒也行,先行在自己心里有个数。

但争斗的人从来不是葛通的,葛通当下保存自己就行,陈留郡王肯庇护他,总有郡王自己的小算盘。陈留郡王和平阳县主的一点儿亲戚关系远而又远,也不是原因。

葛通不惹事情,郡王和王爷再打也好,他任何时候都是坦然。

龙氏兄弟只能去看陈留郡王,见他面沉如水,跟大多时候见到他一样,别人看不出来他的情绪。

龙怀城暗暗地道,这跟和小弟在一起就是不一样。姐丈见到小弟,会把小弟调谑到小弟要揍他,要么就是小弟反唇相击,把姐丈气坏。

龙八一直想当陈留郡王最亲的那个舅爷,但现下知道终生不可能。他们兄弟又受袁训很多的恩惠,再没有嫉妒眼红,只这样的想想,上前见过礼,分两边坐下,问陈留郡王此去王爷怎么说?

陈留郡王冷淡:“他不高兴,我也不高兴,大吵一架,他火上来,说今年有仗全自己打,我说行,只要你放心。他又说他不调派,谁也不许异动。我也说行,我正想歇着,我摆明对他说,你看着葛通将军在我这里你不痛快,你想扼制我,省省吧。”

两个儿子萧衍志萧衍忠分列两边,轻轻的窃笑。陈留郡王察觉到,瞪一瞪眼:“笑什么!”

萧衍志抿抿唇,因父亲问话,正色而回:“舅舅不喜欢。”陈留郡王面皮抽搐一下,都看得出来他想绷住面容,但还是一笑,笑骂道:“他不喜欢算什么!对他说,我更不喜欢。”

萧衍忠也嘻嘻:“舅舅说他头疼。”

“让他疼。尚书是好当的?当上尚书没给我半点儿便宜,就拿公文说教来了。我不管,王爷想欺负我,没门!他想让我让步,没门!”陈留郡王翻了个白眼儿。

龙氏兄弟一起笑:“是啊,咱们有小弟,咱们不怕王爷。”

在这里不提志哥儿忠哥儿将是皇帝驸马,只说袁训。因为不管是加寿念姐儿的亲事也好,志忠两兄弟的亲事也好,全与袁训的姑母是太后有关。

这就越想越好笑,龙怀城道:“小弟才是金宝贝疙瘩。”

“不过他现在不是了吧?”陈留郡王让提醒,对长子使个眼色:“把咱们那份儿取来。”

萧衍志进内帐,取出一张银票送到龙怀城面前,代父亲说话:“听说这几天十叔落地,这是父亲给十叔的见面银子。”

萧衍忠补充:“给京里小六弟弟是一般儿多。”

龙怀城百感交集,心里话太多,像个女人似的轻咬住嘴唇,一刹那泪眼汪汪。

原来小十出生,大家也知道是大家的事情,不是自己独自去担。

陈留郡王在心里骂句没出息,但他是真情流露,就故意不看他,淡淡道:“我给你姐姐去信,让她出一份儿。”

陈留郡王是知道辅国公家产九开,这里全不是自家的兄弟,他不方便建议你们重新分,要对岳父表心意,只能是自己拿出来。

哗啦两行泪,决堤般从龙怀城面颊上下来。他哽咽着:“谢谢,谢谢姐丈,也谢谢哥哥们。”

……

宝珠坐月子,她的两个小媳妇忽然就忙起来。初夏的天色亮得算早,但称心睁开眼问过时辰,还是噘嘴儿:“又叫我晚了,”再催促衣裳:“快给我收拾好,我赶紧的要过去。”

这是连渊的长女,又许一门好亲事,连渊夫妻一丝儿不放松,放在自己房里对间养着。

连渊和袁训一样,也是一早习武,在窗外把女儿的话听在耳朵里。见她着忙,放下手中剑走到窗下,对着里面笑:“乖孩子,天色早了,不是叫你的晚。”

连心颦起小眉头:“可是,天色早了,我婆婆就会醒得早。”连渊大乐:“你婆婆是日头吗?天色早她就醒早?”

连夫人走出来,听到这稚气的话也笑,把女儿收拾好,叫上连渊,一起去见连老夫人。

进房门听到一声夸张的低声:“哎哟喂,称心这又是去当婆婆的家吗?”

连渊夫妻都不理会。

说话的是家里的亲戚,没成色总来打秋风,她不是讽刺人,是夸人。夸不好,就成这味道。

带着女儿去请安,连老夫人见到称心就要笑:“我的乖乖又去当媳妇了。”

称心用力点点头,因为是孩子,让家里大人夸赞,就有自得:“必得我去,才有人管家。如意帮着我,她早到,我不能晚过她。”

说话间,连家别的房头孩子随大人过来,听到称心的话,有一个扮个鬼脸儿:“你怎么从来不留家里跟我们玩?”

称心又嘟嘴儿:“人家要管家啊。”所有的孩子一起对她撇嘴时,外面有人回话:“忠毅侯府的小侯爷到了。”

执瑜进来,对着大人们行过礼,就对称心道:“快点儿来,母亲要红豆鸡汤,父亲早上要小菜,我要肉炊饼,执璞要糟的东西……战哥儿要汤水,不过执璞说别给他,我说给吧。”

称心急急忙忙地跟着他走了。

如意在家里,也是催促父母亲:“去给祖母请安,我就要走了。”尚栋抱起她往父母亲房里去,边拿她打趣:“如今是离了你不行是不是?”如意很认真的对他点头。

执璞跑来:“如意,母亲要鸡汤,父亲要小菜,上午给我和哥哥备点心,战哥儿么,不用给他。”

一只兔子执璞坏笑。

如意歪脑袋:“战哥儿是客人,”

“他才不是客人。”

“战哥儿是小的弟弟。”

“小六最小,哈哈,”

如意笑眯眯还是拒绝:“不行哦,婆婆说战哥儿要的是给三妹的,所以要给他。”

执璞搔头:“好吧,那你快来,母亲等着你侍候呢。”说完一溜烟儿的走了。

尚老夫人把这话听在耳朵里,走出来满面荣耀,对尚栋道:“不用请安了,这就去吧,姑爷都催了。”

尚栋真的就要送女儿出去,如意说着不行,挣扎着小腿下来,走到台阶下面,对着祖母还是请个安,起身再道:“婆婆说的,礼不可废,我这可就去了,一家子人等着我看早饭,管事的等着我发银钱,称心等我做伴儿呢。”

尚老夫人母子全喷出笑声,老夫人笑吟吟:“快去吧,婆婆坐月子呢,媳妇可不就是要忙。”

如意让父亲抱着出去坐车,尚家别的房头来请安,尚老夫人看一看,那面上就不太好看。

想从家里再找出一个跟如意这般得意的孩子,竟然没有第二个。

媳妇们见到,心中生出怨言。袁家吃错什么药?小小的三岁孩子她能管家?

各自悄悄告诉儿女们:“不要和如意玩,咱们哪里比得上她?”孩子们嘀咕:“她从早到晚不在家,也不和我们玩才是。”

门外如意坐车,和称心不分前后的到袁家,一起去见老太太袁夫人,再往宝珠这里请安,两个人出来,就在宝珠歇息的产房隔壁坐下,两个人做伴儿。

袁训在房里,宝珠嗔怪他:“孩子们还小,你不该让儿子们去催促她们早来。”

袁训打个哈欠,看看自己昨夜睡在这里榻上。毫不脸红地回答:“儿子们有媳妇,当老子的下朝,他们应该去陪媳妇,你呢,我来陪。这倒好,晚晚在这里不走,是时候打发他们自己去玩,你啊,是我的。”

宝珠轻笑:“这是战哥儿的口吻是不是?”袁训扑哧乐了:“是,我跟战哥儿学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奶妈卫氏笑回:“小王爷小王妃来请安了。”袁训和宝珠全笑意盎然看向房门,萧战和加福进来,加福趴在母亲床前絮语:“小六吃奶,我也吃奶,战哥儿也吃了。”

萧战说的是:“我们不烦,我们自己玩。”

当岳父的大赞特赞:“这样是好女婿。”

当女婿的一点儿也不领情,扭过身子,对岳父得意洋洋纠正:“太后说我是好女婿,不是岳父说的。”

萧战去年给加福过生日,太后说他是好女婿,萧战当时不在面前,但有人学给他听,不时就拿出来卖弄一下,对着岳父显摆。

香姐儿最后来请安,袁训对宝珠辞别,说晚上再来陪她,袁夫人带着称心如意管家,有要问的,打发她们来问宝珠。

厅上天光愈发的亮起来,忠毅侯府的一天开始。

…。

城外,也是一天开始。官道上人来人往,码头上水来船停。半上午的时候,一只中等大船停下,出来一个青衣中年妇人。

她带着利落,面颊红晕又透着好气色,一开声也是精神满满:“咱们到了。”

这个不是别人,是安老太太的二儿媳邵氏。

邵氏走出去,看看船夫们放好跳板,往船舱里唤人:“大路,叫你三祖母和婆婆们出来。”

“好嘞。”随着答应声,船舱里先跳出一个孩子。他长得虎头又虎脑,脸蛋子随爹,五官随娘,是个板正面庞俏眉眼儿。

这是方明珠的儿子诸大路。

诸大路一出来,见到码头上热闹欢天喜地,问邵氏:“二祖母,咱们到京里了?”

“到了,你呀,等下记得叫人,你母亲教的话不要忘记。”

“包在我身上。”诸大路拍拍小胸脯,叫着:“三祖母,下船了。”钻回船舱。

再出来,把三太太张氏拽出来,张氏笑着抚他:“慢点儿,在船上你不安生,到了家你可要安生。”

从言谈中看得出来,张氏对诸大路也喜爱。

诸大路对她也亲热,转着眼珠子想问就问:“我家不是在山西吗?”

邵氏张氏一起笑:“傻孩子,你父母亲是京里成亲,你是山西生,京里长,”

“可我现在是从山西来的不是?”诸大路不明白。

“曾祖母住哪里,哪里才是你的家,我们呐,是一起回家来了。”说过,邵氏握住诸大路小手,张氏叫着丫头:“请出婆婆们,说咱们到了,就要见到老太太,赶紧的下船,咱们走了。”

“来喽。”船舱里又出来五、六个白发老婆婆,皱纹满面,能看出一生劳作,身子骨儿透着老梅意味。

争先恐后地问:“到了?”四面乱看:“不见城门呐?这京里还不如我们大同,没有个广亮的城门不成?”

张氏笑回:“还有段路,城门大着呢,比大同好。您以为这船直通到京门里下?”

有家人同行,招呼着下了船,码头上有车,雇上,邵氏张氏抱着诸大路坐一个车,说起话来。

“我们赶得是时候吧?说宝珠是四月里生。”

“是时候,也看宝珠生孩子,也看过掌珠玉珠有了喜。这是我们烧了多少香,总算有了。”张氏一怔神,又笑容满面:“二嫂,四月里有殿试,咱们住上一个月,还能看到掌珠女婿得官呢。”

邵氏笑得合不拢嘴:“得官就好,得官我就放心了。”

诸大路插话:“我是来庆贺有小弟弟和得官的,不得官我可白来一趟?”

邵氏张氏一起笑:“是啊,你是代你祖母和母亲来的,可不能不得官。”

邵氏觉得这话口彩很好,就是回来庆贺得官的,这不是非中不可吗?独乐不如大家乐,就把张氏也恭维上几句:“说起来三弟妹你家女婿更好,早就是个官了。”

张氏乐着,把宝珠提起来:“再好,也不能和宝珠比,宝珠女婿如今住王府。”

“咳咳咳,”诸大路大声咳嗽,三岁的他就知道这句话:“不能乱说。”

这是邵氏张氏教给他的,不能乱说住王府的话,这话是犯忌讳的。明明不是王爷。

邵氏张氏是从国公府里听来的,国公府里很欢喜,偶然有几句话出来不对头,老国公夫人劝媳妇们改过这话,邵氏张氏会了,诸大路也记得牢牢。

邵氏张氏笑了:“好好,咱们不说,你四姨母是住在大侯府里。”诸大路一本正经点头:“这话很是。”

说是这样的说,但车在忠毅侯府门外停下,下车的邵氏张氏一起晕。

“我的天呐,这大门,怎么这么大?”张氏扶着额头,很想数清楚是几开间,但眼前光线晃动,五间大门数上几遍还是个不明白。

邵氏满意的叹气:“神保佑宝珠啊,这大门多气派。”

褚大路早跑进去,对着大门就进。

“哎哎哎,这是谁家的孩子,这里不能乱进。”守门的人不认得他。

另一个人认认,这个是从山西跟来的,笑道:“这外面站的不是二太太三太太,”

褚大路昂脑袋:“还有我,我是褚大路!”

两个人想起来:“方家的表公子?”

“就是我呀,祖母和母亲让我回来道贺的,你们不让我进去,我可怎么道贺呢?”褚大路说得清清楚楚,毫不打顿。

门上人出来见邵氏和张氏,问过路上安好后,道:“太后在呢,平时这大门是不开的,侯爷轻易也不走,您看?”

邵氏张氏会意,回首招呼从山西同来的老婆婆们:“咱们走几步儿,前面还有个门。”

老婆婆们不能领会:“这大门就很好,我们进京里一是看看老太太,二是看看世面广大,怎么不给进?”

“太后才走这门。”邵氏张氏费力的解释一通,门上人分一个带路,请她们角门里走,另外有人去回话。

安老太太在正殿里陪太后说话,小六的木床放在一旁。正说到小六满月,封个什么爵位又大又有口彩,丫头们进来一个,向老太太耳边说上一句。

老太太出乎意料,她知道邵氏张氏要回来看女儿,但今天没想到出现,脱口道:“是吗!”

太后见她神色有异,就问出来:“是宝珠要什么吗?”

老太太定定神,有了主意。

来的不是别人,是她的两个寡妇儿媳,为宝珠在山西出力这些年,老太太和宝珠都有感激。

还有她住山西的时候,说得来的几个老婆婆们,有的年纪比老太太还要大,大老远的来看一回,这算是西去前的见面不是?

老太太想得给她们体面,让她们能来见见太后才好。

就起身恭敬地回话:“是我的两个儿媳到了京里,”

太后想起来:“是按月给加寿送土产的那两位?”

老太太大喜,太后是记得的:“正是她们。”

太后道:“那带来,我见上一见。”

老太太从容再回:“她们还带来山西的几位年高老人,我住在那里常同她们说话,全是有德之人,大远的路来看宝珠,请太后开恩,也容她们拜见可好?”

太后神思恍惚上来,一腔乡愁不可遏制地浮上心头。家乡来的年高的老人,让她想到她不能送终的父亲和母亲。

他们老去的模样,自己也不曾见过,也许这里面会有一个人肖似母亲也不好说。

太后强自镇定:“我都见见。”老太太感激泣零谢过,扶着丫头出来,先行对她们做一个交待。

……

客厅上正在热闹,老婆婆们看着什么东西都是稀罕的。抚着桌子问邵氏:“这里面镶的不是咱们那河底下的石头?怪白的,怪俊的,这石头也能卖钱?”

邵氏笑道:“那是玉石头,不是咱们那河底下石头。”

另一个指着墙上的画问张氏:“这是这里奶奶想我们那野地里景?找人画的乱草根子野花大山鸡?”

张氏含笑:“那是锦上添花,锦鸡,不是山鸡。”

精力好的一个婆婆出了门,在廊下看上一回鸟,进来拍着手笑:“都去看看,这外面挂的是黑老鸹,好不值钱的东西,人见人打,怎么用这上好的笼子装着当景致?”

屏风后面出来的老太太笑了:“钱婆婆,那是八哥,不是黑老鸹。”

众人纷纷看过来,就是邵氏张氏是老太太几十年的媳妇,也乍一看不敢相认。

出来的这个老妇人,满面红润,肌肤光泽。穿一件闪金露银无处不明亮人眼睛的老姜色衣裳,下身是深色裙,衬出碧汪汪一块玉佩。

通身是富贵的不说,又散发淡淡馨香。柱一个拐杖,香气从她手上来。

这是老太太吗?

是她,她上了年纪,模样儿不会再变。以前那种气质也是富贵的,但和今天大不相同。

以前她是个京里出来的老太太,疼爱孙女儿去边城满面慈祥。今天她的满面慈祥像云端上人。

那舒展劲儿,那底气劲儿,那凡事儿游刃有余不在眼底的劲头儿,一生劳作的老婆婆从没有见过,也是当媳妇的邵氏张氏头回见到。

老太太前半生就是一个字,烦。

后半生里直到她离开邵氏张氏又是一个字,慎。

对着没有男孙她烦,对着袁家她慎。但现在她全都抛开,一脸的轻松自如,一脸的悠游自在,把邵氏张氏和老婆婆们全看呆住。

是宝珠生下孩子吧?

邵氏张氏由家人口中知道宝珠已生,也只能这样去想。

果然,老太太一开口就是:“你们来得巧,小六还没有满月,可以喝他的满月酒。”

大家一起说好,老太太又故作不经意。说起太后她本应当肃穆,但老太太觉得体面无人能敌,轻松以外露出的是浑然不经心般:“太后在这里,去见见吧。”

邵氏张氏一起恍然,原来不是什么改变,是炫耀上来的自在。

…。

太后二字,让厅上乱起来。老婆婆们到处找路要走:“我们不敢见,我们怕见。”

邵氏张氏也心里怦怦的跳,犹豫着自己见还是不见,上前去见有个不对,让太后恼火可怎么办?

老婆婆们的忙乱,让她们镇定下来。

同着老太太一起劝:“老太太给找的脸面,见见吧,回去家里也可以说嘴不是。”

说着别人,自己忽然有泪。前半生和老太太不好,到后半里还是依靠着她给脸面,不由得又宾服一层。

到底一家人才是最中用的。

劝上半天,老婆婆们勉强答应,丫头们带着她们去净面换衣裳,这已经让太后等上半天。这要是在宫门求见,估计太后早就不耐烦。但太后今天到晚上才回去,又不错眼睛看着小六,从来不怕日月长,听到求见,笑容满面说了个好字。

就见到几个婆子随安老太太进来,那白发上可见水气,太后就知道是洗沐过才来,她愣在当地。

她想到记忆的父母亲,田地里劳作回来,去见个村长里正什么的,也是要洗洗手脸才能出去。

一丁点儿的水气,把太后的思念又一次打开。在她眼前出现的不是几个老人,而是她那黑手黑面的父母。

从她进宫以后,再没有见过类似她爹娘的人。她挣扎出来,养母能来看她,也是衣绫罗袖锦绣。

但和面前这老人一样的晒黑面容,手上可见到的枯干,这才是记忆中的父母亲。

太后定定神,是的,父母。是的,小弟。是的,加寿。她心中那一盘徐徐推进的大计策,再一次清晰坚定起来。

宝珠对她的规劝,和柳至夫妻的低服,让太后本已经心动,这时候又一次封如寒冰。

看着老人行礼,太后说老天拔地的艰难,免吧。

看着老人们说着乡音,太后听得聚精会神。

但她所有的精神头上,那一块对皇后的防备,又一次盔甲密布,刀剑林起。

手里轻摇着小六木床,心里决心不可动摇。她要让她袁家一直这样的富贵下去,一直一直……尽她所能。

……

宝珠在房里正笑个不停,卫氏在旁边无奈:“养身子要静,哪能这样欢笑。”

但宝珠不管,在褚大路的话里笑容满面。

不是自己孩子,又怕出来进去闪风,禇大路虽年纪小,也隔着道帘子。

小小的嗓音传进来。

“母亲让我叫外祖母是祖母,我说好。祖母说改了称呼,得往京里来讨声答应,祖母说,多谢多谢多谢多谢……”

帘子薄薄,可以看到禇大路垂下脑袋,嘟囔:“忘了的,话太多,等我想会儿,”

宝珠用帕子掩住面上的笑:“你慢慢想。”

过一会儿,禇大路道:“想不起来,先说母亲的话,母亲说注意身子,不要劳累,吃好的……想不起来了,等我出去转转。”

没转一会儿,兴高采烈进来:“祖母说我爹叩头…。等我再出去转转。”

卫氏怪道:“让个孩子带这些话,方姨太太和表姑奶奶又糊涂了不是。”

宝珠嫣然:“不是家长里短,难道是风起云涌,就这样很好,”

小身影子又奔进来:“我又想起来了,”

……

“出去找哥哥姐妹们玩吧,别拌嘴。”宝珠听完这样交待,让人带诸大路出去。

想想方明珠越来越懂事,让孩子说的全是感激的话,宝珠虽不要她的感激,但从受者的角度来说,感激不可缺少,宝珠为她欣慰。

……

“当啷,”牢门让碰响,蓬头垢面的林允文抬头,见狱卒喝道:“出来过堂!”

林允文把手心里的铜板捏得一把子汗水,泥污面上隐藏起他的笑容。

见审的人,果然还是鲁驸马,林允文更成竹在胸,闪闪眼神:“怎么样,三个月到了,有转机了不是?”

鲁豫板起脸在他面前踱步。

他内心震撼,这弄鬼的人说话真准。柳明找到他。

就在刚才,他们在茶楼上才会过面。

……

“皇后娘娘的意思,这事情严查到底。相信鲁侍郎你也看出来,娘娘有太子,太子是储君。东宫各司安置停当,轻易撼动不得。娘娘受此大怨,要求一个真相。”

鲁豫听过有热血澎湃之感,娘娘也知道求到自己这里,太激动了,他故作谨慎,沉吟不语,想听听柳明接下来的说词。

柳明狡猾地一笑,你鲁侍郎的心思我知道。轻叩茶碗,低声道:“我们家的柳侍郎呢,最近在家里不得人缘儿。说起来是去世的丞相没看清他,让他蒙骗,为他说很多好话,但丞相去世不过一年,长辈们渐渐看清他是个草包。”

鲁豫动容,他不是吃惊,而是又惊又喜。

长者的眼光能打动不少人,柳家自己的长者都说柳至是个草包,鲁豫猜测成真,原来真的是柳至蒙蔽住皇帝,蒙蔽住天下人,他是骗来的名声。

不由得鲁驸马心潮迭起,在刑部里受尚书的冷眼气一扫而空,对柳明生出知己之感。

“我已经对皇后娘娘举荐您,娘娘说现在不好就见您,让您加紧点儿办这事情,哪怕先揪出一两个不尴尬的人呢,也是好的。”

柳明说得自己都信以为真。

皇后眼高于顶,轻易看不上别人。鲁驸马在她是太子妃的时候不得志,柳明把鲁豫说得天花乱坠,皇后有她的分寸,淡淡道:“看看再说。”

这分明是相不中鲁豫,又有对同是侍郎的柳至无奈,但柳明稍变话语,就成娘娘盼着你鲁驸马救驾呢,赶紧的去把太后的人揪出来吧。

鲁豫的话对柳明就藏不住,一口答应下来。同时在他心头划过刀痕似一道印子,那姓林的说三个月后必有转机,让他说对了。

……

“你的卦相准,你有真本事。但我再试你一回,”

林允文心想你当我是傻子不成?有事求我就是求我,别使唤我似的,我不是你的手下,打断鲁豫:“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鲁豫在皇家面前,因为太上皇几十年的不重视生出自卑。自卑的人另一面就是自负,对上不如他的人,心头受的不重视加倍发泄,就像此时。

他轻蔑地把林允文从头看到脚,从桎梏看到囚衣,无声的指出一个事实,你不过是个犯人,没有提条件的权利。

林允文也冷笑:“那我明说吧,我算过这几天里宫里会有事情出来,有大凶之兆,但可以解,这个功劳你要不要?”

鲁豫有一刻想劈面给他几巴掌,他认为自己有抱负,对林允文的佩服不过是三两盏茶功夫,他还真的以为能指点自己做官不成?

怒火激上面庞,就要发作时,林允文冷起眼光又是一句:“我真的能指点你当官!”

鲁豫的怒火慢慢压下来,只要能让他官场亨通,他什么都愿意。

带着心中犹游,心想难道这真的是鬼谷一流,但还是想要个证据才有安心。

“哪天出事?”

“天机不可泄露。”

“你要是一派胡言,你的小命在我手上。”

“哈哈哈哈……”林允文一通狂笑。

他在狱里没法子洗浴擦牙,小心收敛着还不难闻。这一张扬,嚣张臭气一起过来,鲁豫霍然转身,又退后两步避开气息,面如锅底:“你当我不敢现在就杀你?”

收起笑声,林允文道:“我命在天,不在你手上。你愿意现在动手,你就杀吧。”

……

半晌,回到公事房的鲁豫从沉思中走出,他把林允文已归还狱里,他在独自想心事。

宫里还能出什么事呢?太后娘娘她要做什么?

外面有脚步声,柳至快步走过。草包!鲁豫鄙夷的有了一声,然后让人打听柳至急匆匆,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跟他的人一步没动,就眨了眨眼。鲁豫奇怪:“你干愣着做什么?”

“回驸马,今天是殿试前的复试,太子殿下中的又不错,柳侍郎是去贺喜的吧。”

鲁豫失笑:“这个,”拍拍自己官帽:“我忘记了。”对太子贺喜自有三长公主去,鲁驸马重新坐下继续猜测。

就他来看,太后要动手脚,就要动太子,动太子娘娘全盘皆输。他早以为太子这一回不会再中,这又中了?岂不是对娘娘更加有利?

太后也不敢再做什么才是。

也许姓林的有不准的时候?

……

韩世拓伏在地上涕泪交流,旁边有蒲团他都没看到,进来就跪下,哪管舒服不舒服。

中了!

他又中了。

春闱与殿试之间,有个复试。得中,才能进入殿试。

秋闱也罢,春闱也好,离得官都远。只有殿试出来才是官员。

这一步又迈上去,他听到消息撒丫子狂奔,直到祖宗灵位面前,他放声大哭。

前三十余年的放荡,后十年不到的清醒。化为泪水尽情洗刷他的面容,也洗刷他的心。

脚步声跟上来,是他的父亲叔叔兄弟等追上来。见韩世拓哭得肩头颤动不能自己,文章侯也老泪纵横。

二老爷也是哭,四老爷也是哭,只有小四莫明其妙:“大哥中了,再过殿试这一关就能当官,为什么要哭?”

老太太孙氏侯夫人等过来的晚,听到小四这句话,也心酸上来。

掌珠走过去,肚腹已隆起,无声的把一块帕子垂在韩世拓面前。韩世拓接过,擦拭干净泪水,一把把掌珠当众搂在怀里。

“谢谢…。”

他还没有说完,掌珠心惊肉跳一下,急忙道:“不不,谢小二表弟,谢让他来的四妹夫,不要谢我。”

老太太孙氏念了声谢天谢地,道:“世拓啊,你跟太子殿下做一样的试卷,是一个师傅教导,祖母早就知道你会中的。”

韩世拓的心思就转过太子身上,殿下真乃以后的明君,一样的师傅,一样考前的做试题,但殿下中的远高于自己。

……

“你中了,我很喜欢,你是我的儿子,我早知道你一定中。”皇后有个越欣喜越矜持的意识在。

端着架子坐着:“我们娘儿们翻身的时候也就到了。”

太子纠正:“母后和我都很好,咱们有什么可翻身的。”

皇后对他渐有恨铁不成钢:“多少人眼里盯着你呢,你可不能大意。”

太子再纠正:“造反平息有一年,朝野上下一片升平,母后,哪里有什么眼睛盯着我?莫非是盯着我的好吃的?”

皇后噎上一下,忿忿道:“为什么我和你说话,近来总是说不到一处去?”

太子无话可回。

太子师最近关注皇后,生怕她恢复仪仗后有怨言出来,提前对太子说过,太子也就很关注皇后用词,对她说的翻身什么的总是不满。

张桂来送茶,讨好的道喜,太子冷冷瞄瞄他,冷冷的让他平身。

前有柳廉柳仁,又有柳义柳礼,太子也对皇后的人不敢放松,看哪一个都像不说好话的,对张桂也是如此。

他是不经意,张桂却是如遭雷击,回到殿后胆战心惊,怎么办?殿下还在记恨我…。

这是没活路了不是?

------题外话------

求票票。

温馨一把,最近斗的脑袋疼。又把年纪顺过,前面能看的看了一下,有看不到的,以后再修正了。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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