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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无垠,晚霞在天边闪动七彩光芒,东安世子神思飘飘走在最前面,一面想着安排布置拿奸细,一面想着梁山王知道以后,那张大黑脸将会有多难看。

世子眯起眼笑了笑,再想才是陈三这个人。

安王在信里说有这样一个管事常年在边城走动,有一个地址可以转交信件给他,再由他转交进京。但世子现在发现这陈三极有可能在边城有个窝点,而不是铺子。而他本人一直就在边城。

也就意味着世子将拿下一个窝点而不是一个人…。他为预想中的场面过于满意,也可能把这满意传递给手下的人。东安世子及他的人马都没有注意到后面跟来一队人。

霍德宝仰起他的豁牙:“父亲,天快黑了,他们真的不回营?”葛通又一次下马看了蹄印:“跟!看他去哪里。”

葛通也对苏赫的到来有疑心,看遍诸郡王和世子的脸色,可疑的有好几个。但头一个出营的人,是东安世子。

苏赫的尸首现在是香饽饽,最有可能做文章。葛通收到盯梢的人回信以后,毫不犹豫叫上儿子上马出营,也伪称出营打猎,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天边有昏黑出来,一轮淡淡的月痕也挂上高空时,长呼声突兀的出来。

“东安世子,东安世子,王爷请你回营!”

“东安世子,东安世子,王爷请你回营!”

“东安世子,东安世子,王爷请你回营!”

这一处大约有五里路的地方顿时乱了。

最早的是葛通,他在东安世子的后面,在一定距离内声音能听到的边缘上。也就是他和一定距离内的人就是分先后听到这些话,大家也相差的不远。而东安世子将晚一步听到。

葛通急命儿子:“找隐蔽地方先藏起来。”

霍德宝眼尖,见旁边有几株树,一指树后,和父亲及家将们打马到树后。到了这里不会让东安世子见到,放心的回头看,父子们瞪大眼睛。

原来在他们的后面又有一队人,也正在找地方躲藏。

“父亲,那不是龙家伯父们?”宝倌张大眼睛。葛通一看也认出龙二龙三,手指放嘴里打声唿哨。他常年在陈留郡王军中,龙二龙三听得出来,打马过来一处藏身,嘻嘻道:“让你们看到了,本来还能再跟会儿不是。”

葛通也愣住:“你们跟的是我?”

“跟你做什么。我们跟东安世子出的营。但是半路上一看,你和宝倌在前面,我们猜到大家一个心思,可不就跟上你们。”

霍德宝虽然跟来其实懵懂,龙二龙三说完就问个明白:“为什么,父亲叫上我跟着他,而伯父们也跟出来。”

龙二龙三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龙二忿然回话:“宝倌你到底小,不够眼观六路。苏赫死了以后,数东安世子没事脸最白,和做足亏心事的人没区别!”

陈留郡王留下内侄、儿子和梁山王父子谈论苏赫来的奇怪,霍德宝没让留下,葛通也还没对他说,宝倌越听越糊涂:“呃,龙二伯父,苏赫死了,与东安世子做亏心事有什么关系?”

葛通拿大手在儿子头上抚摸:“苏赫是有人招来的。”

“那是自然,战哥总出去玩,不把苏赫招来才是怪事。”霍德宝不以为然。

葛通露出笑容进一步解释:“儿子,小王爷到军中才几个月,而苏赫在极远的地方。等他听到小王爷到了,让人来打探再过来,现在还在路上,不会这么早就当死鬼。”

霍德宝迷乎了只一下,随即啊地一声大叫,从父亲手底下跳了起来:“我知道了,父亲,军中出了奸细!”但随即又迷茫了:“可能吗?一位郡王世子,他在袭爵上比我还稳当,他不老实呆着,他犯得着通奸细?”

远处更近的话把他们的谈话打断:“东安世子,东安世子,王爷请你回营!”

葛通等人先不和宝倌多说,去看后来过的人。这一看,葛通笑了,龙二龙三呆住:“怎么,我们后面也有人?”

又一队赶在呼喊声前面奔走找地方隐藏的,他们也奔着树林过来。夜色里葛通等人看得见他,东安世子大约只想抢功,听到梁山王劫他飞奔而走,反而还是没看到后面有人,直到现在已失去世子的踪影。

大家见面全认得,第三队来的人是梁山王的亲信家将。

心照不宣相视一笑,龙二龙三打趣:“看来王爷也在暗中查访?”

“是啊,东安世子一出营,王爷就知道了,王爷就让我们跟来。所以后面那打着王爷旗号的人是谁?咱们先不给他见面,见一见他再说。”

说话的功夫后面的人到了,继续大呼声中,梁山王的亲信家将皱眉,龙二龙三和葛通一起认出,这来的人确实是梁山王的人,也是他有名的心腹。

大家一起出来,跟着梁山王的人上前把东安世子截住。东安世子见耽误他得功劳,压着恼怒颇不耐烦:“什么要紧事儿?”

梁山王的人在马上行礼:“世子,王爷有事请你这就回营。”说完手一挥。他带出来的人马和东安世子的相当,但呼啦一片散开,把东安世子包围在内。

东安世子看了看,再加上葛通等人的人马,他万万不是对手。再说他不是叛逃,他也不会动手。东安世子答应回去。而他回营,葛通等人也没地儿再去,一起跟着回来。

返回约十里路,最前面的士兵回话:“前面有小队人马,方向是从大营里出来。”

今天晚上的事情大家都奇怪,包括让截回来的东安世子也诧异。世子没有想到这些人把他盯上,而是诧异他好不容易得到奸细的消息才出的营,而这些人是做什么出来的。

见到又一队人也出营,没有一个人往流动哨上想。凡是将军们都一挥手:“散开。”四下里埋伏。

很快,那队人马到了面前。月光照在为首的两个小胖子身上,霍德宝旋风似的蹿了出去,尖声道:“一只鱼一只兔子,你们去哪里?”

葛通等人也纷纷现身,来的这队人,是执瑜执璞带队,跟的是顺伯孔青及胖兄弟到了以后,陈留郡王派给他们的小队人马。

可想而知,执瑜执璞老大不高兴,在宝倌没到马下的时候,兄弟飞快商议。

执瑜道:“二弟你看,这只怕是抢功的来了。只是,范先生单独给咱们的消息,宝倌是怎么知道的?”

执璞寻思:“大哥,姑丈给咱们的人不会泄露。咱们是五品将军以后,梁山王伯父由着咱们挑的人马,他们不知道咱们俩个出营。真的是怪了,二伯父三伯父葛叔叔和宝倌怎么会在这里?”

兄弟们使个眼色:“问问去。”

下马见礼,霍德宝追问:“你们出营做什么做什么?”

执瑜问伯父们:“二伯父三伯父,你们出来有事情吗?”执璞就问葛通和梁山王的人。

东安世子最焦急,信是他写的,人是他约的,这些抢功的强盗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他一下子也觉得明白了,对叫他回去的人发了脾气:“王爷可真会照顾干儿子!这一回亲儿子也不要了!让你们把我叫回去,让干儿子代我去不成!”

执瑜执璞一起反驳他:“世子此言差矣,我们是先生给的功劳。”又看天上的星星:“顾不得跟他们说话,我们赶路要紧。”

葛通父子这会儿看到,有一个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在执瑜马旁。龙二龙三却认了出来,这不是京里照顾范先生起居的小子吗?

两兄弟打个激灵,聪明劲儿上来,不再追问侄子出营的去向,反而帮着他们对葛通父子和梁山王的人道:“他们应该有事,让他们走吧,走走,咱们回营去。”

他们瞒不过葛通,葛通好笑的点头,叫着儿子:“咱们回去。”宝倌却不乐意,还追着胖兄弟:“一只鱼一只兔子,去哪里不带上我?”胖兄弟相对看看:“好吧,你跟来也多个人手,不过你得听指挥。”

宝倌欢天喜地:“好好,我让父亲先回去。”

胖兄弟拧拧眉头:“这独食吃不起来,也罢,伯父们和葛叔父也请一起。”对梁山王的人拱拱手:“你们跟来也行,回营去让战哥赶紧的来也行。”

梁山王的人更愿意巴结小王爷,留下一半的人归胖兄弟指挥,也担心胖兄弟们万一反悔,不给小王爷留路标,他们自己的人可以指路。余下的人叫上东安世子:“世子,请验令箭,天大的事情您今晚得回去见过王爷再说。请回。”

东安世子暴跳如雷,马鞭子指着胖兄弟们骂道:“问问他们问问他们,是不是打我的劫来的,叫我回来,他们一古脑儿去了,岂有此理!”

胖兄弟们不理他,梁山王的人冷笑:“有理没理的话,您回去和王爷当面说。和我们说,我们也不懂。我们只知道您再不回去,我们只能绑您回去。”

龙二龙三等也一起冷笑。

东安世子吃不起眼前亏,脸涨成猪肝色,气的气喘如牛。但让绑回去到底不好看,东安世子愤怨无比的回营。

胖兄弟们继续往前,半夜的时候萧战赶上来,把舅哥们一通埋怨。胖兄弟们只关心加福睡在马车里好不好。

他们到马车旁听听加福睡得沉沉,萧战吹嘘这马车问岳父讨来,是大家伙儿出游的那马车,前后有竹帘,加福睡的反而比在营里好。

兄弟们离开马车,胖兄弟们边赶路边把话说出来。葛通沉吟一下住了马,大家陪他一起住马问为什么,葛通犹豫道:“只怕没有奸细了。”

龙二龙三也面色难看:“东安世子不是回营去了吗?”

胖兄弟们想一想:“那也得去,一来先生在那里等我们。二来,拿住和奸细见面的人,兴许能审出来证据。不能红口白牙的咱们冤枉他。”

萧战怪叫一声:“去!”一行人马又往前行,但东安世子如层阴影似的蒙上心头。

……

早在萧战到来以前,东安世子让变相的“押”回营中。东安世子还有怨气,胆气比平时要壮。

挺腰杆子进大帐,见到偌大帐篷里只坐着梁山王一个人。王爷在烛下怒目,世子在案几前不平。

上前拱一拱手,东安世子理直气壮的理论:“今天这事情得给我个说法,”他自然不会说人是他约出来的,而且他不是亲兵直接通信,而是交由陈三转交,信里的言语隐晦,免得信丢失把自己连累。

东安世子不怕这些人今天晚上捉到陈三,他只担心这些人今天晚上捉到陈三。越想越生气,在路上积压的怒气大爆发:“这事情是我最早得知!不管谁去,也是跟在我后面。”

梁山王抬一抬下巴,把充满轻视的眼眸直直对上东安世子。

十年对梁山王必恭必敬的怨气,如火把扔上火药堆,也在此时此刻撞击在东安世子的身心里,把他原本应该有的位低职低炸个粉碎。

东安世子的面上有如龙卷风刮过,“呼”地一下子揭开新气色。他不再隐藏自己的不满,不再压抑自己的不服,一张全新的嚣张暴怒面容出来,促使他大喊大叫:“我们对你还不卑躬屈膝吗?为什么总是压着我们……”

宽大的王帐里,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就到处是他的嗓音。但世子也只说到第二句上。

梁山王门板似的身子,从来是看着笨重。他随便一跳,就敏捷的跃出案几,案头上的烛火都没有大动,只闪上几闪,可见王爷要想身轻如燕的时候也行。

再一步,到了东安世子面前。东安世子的第二句发泄正在打开他积怨闸门的时候,准备山洪大下山的时候,“啪”,一记狠狠的巴掌把他打得横倒出去。

没等他停下来,梁山王大步跟上来,一把提起来,“啪”,又是一巴掌打下来。

面颊上的滚烫彻底让东安世子失去理智,抬手格开梁山王手臂,东安世子拼尽全力出了一拳,吼道:“你怎么敢侮辱我,我和你拼了!”

梁山王会退吗?黑铁拳头也是一记击来。两拳相撞,有一声“格”,细小的隐藏的撞击声中。梁山王一动不动,东安世子再次摔倒,同时手臂垂下、面现痛楚,面上又有一层死灰。

他的手指断了一根。

他不敢再战,就只能听梁山王破口大骂。

……。

“你老子是英雄好汉,这没有人敢不承认!就是临阵擅杀大将品德不行,也还是战场上好汉!让姓葛的纠到京里,挥刀自刎却全了气节!不然,你们全族的人还能在军中吃这碗饭吗!小子,你当不成英雄,也别当狗熊!弄些下三烂的招数,你老子在九泉下也没脸面!”

东安世子晕晕乎乎,挣扎着问道:“你骂这些与我有什么相干?你拿这些话就能堵住别人说你抢功的大嘴!”

梁山王冷哼一声,门板似的身子“咚咚”回到案几前,抓起一件东西再回来。

往东安世子面前一展,吼道:“看清楚,这上面写的是不是你!”他侧侧身子,多让一些烛光到此。

东安世子认真看了看,不由得魂飞魄散。这是一道来自京里的公文,下面是刑部尚书的官印,调他入京中受审。

是哪一件子出了问题,东安世子这会儿哪想得起来。他和安王通信来通信去,内心有发虚的地方。也一直担心出事情。见到公文如见大限。

眼前一黑,不由自己控制的说了一句:“我,我没叛国。”

世子知道叛国罪不可赦。

梁山王听到冷笑更甚:“叛国不叛国,可不由你说了算!”

东安世子死死的瞪着他:“你,打算诬陷我吗!”

“小子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本王从不是那样的人!”梁山王不屑到都不想正眼看他。

东安世子觉得大祸临头,多说几句又能怎样?他目光红的似能喷火:“你是谁!你是个打压我们不走运的能耐!”

梁山王嗤笑:“我怎么打压你了?你说清楚!”

东安世子摔倒倚地的身子缓缓坐了起来,可能这样能增长些底气。他一字一句地责问:“这些年,我也好,靖和世子也好,拿你当亲爹待着。你呢,你打仗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我们?肥厚的仗你给过我们没有?”

梁山王不怒反乐:“哈哈,我说你们俩个小子鬼鬼祟祟的,有话不敢说,就会背后嘀咕,原来心里是这些话!”

王爷提高嗓音再次咆哮:“你长着眼睛是摆设吗!什么叫好打的仗,什么叫不好打的仗!打四国的时候,我一仗也不想给姓葛的小子!他是怎么回回都出来的!要说我想不到的人,他挂得上号!你们俩个拿我当亲爹待了,我为什么不能给点儿甜头你们尝尝!有本事学学葛通的能耐,他就是没有陈留郡王也神出鬼没,凡是我不想让他去的地方,他娘的都在。我还纳闷呢,你们俩个窝囊废怎么却不在!就把眼睛盯着他也行啊,他也哪儿你们去哪儿也行啊!”

东安世子心头闪过一句话,果然自己是不如父帅的。他要不是武将世家出身,他会继续指责梁山王蒙他。但他随父亲行军多年,他听得出来梁山王的话里真实与虚假。

他的气势软下来,但梁山王还没有骂完呢。

黑脸儿更沉接着骂:“我给你们仗打就对得起你们了!还肥厚的仗?你懂个屁!你爹有你这样的儿子黄泉之下也蒙羞。老子儿子和干儿子杀了苏赫,这仗肥厚。他们要是不敌苏赫,让苏赫杀他。王世子郡王世子侯世子,太后的心尖子,本王的心尖子,陈留郡王的心尖子一古脑儿全没了,苏赫真肥厚!”

东安世子面色苍白,在这样的话里让雷击中似的僵住。

“拿了首级了,得了赏赐了,今儿晚上巡营还听到有人私下说小王爷运道高,高个屁啊!没能耐只能人家运道高!刚来就遇上两仗,一仗准备偷袭没成变成正经交锋以少胜多,一仗谁敢说不是偷袭?还碰上苏赫,居然还有人说得出来运道高!没本事休想运道高!”

梁山王的骂声中,东安世子颓然倒下,人没了骨头似的瘫着,面上转为乞怜:“王爷救我,我没有叛国,我发誓。”

他这会儿才想到求梁山王帮忙,梁山王虽然不齿,也想到此人进京后前途未卜而动了恻隐之心。这同情心,主要来自这一回提人的动静太大。

收起怒容,王爷倒肯解释。

他转身回案几上又抄起一件东西,这一回双手捧着,再次展给东安世子看:“柳国舅估计怕我不交人,单独给我请了一道圣旨。”

再把刚才公文抖几下:“这不是刑部一家的公文,这是三司会审!你看清楚,大理寺和都察院的官印全在上面。”

东安世子哆哩哆嗦聚起眼神,再看一遍果然,三司衙门的官印全在。不过柳国舅的官印盖得嚣张似的占地方,让另外两个官印有些失色。

两行泪水从东安世子面上滑下,晶莹的瞬间就碎似的,梁山王不忍去看。

他转过身子嘀咕:“为什么提你,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也能弄出事来。柳国舅同我抢儿媳,我瞧不上他的为人。不过我和他从小一处打闹长大,他办事的为人我深知。他没有绝对把握,不敢提郡王世子进京。他品行不端,却不张扬。拿错你,他怎么收场?”

而东安世子进京的原因,柳至因还没有审问,不得口供证据不足。换成别人也就罪名上表现出来,但这是郡王世子,柳至不敢肆意列为捉拿他的罪名,另用一封私信写给梁山王。梁山王见到不敢怠慢,打探东安世子去哪里的心也不能,即刻把他拿回营。王爷还怕他勾结奸细今天晚上跑了呢。

“你呀你,”梁山王恨恨:“你说你怎么干出来勾结强盗的事情?你说你没有叛国。那强盗去小倌儿家的那天,太上皇太后在呢!三司最不济的也会判你个刺杀太上皇太后的罪名。这件我不信你,可强盗在刑部一口咬住是你……”

听身后没有动静,回身来看,见东安世子闭目倒地,已经晕过去。

……

这天晚上梁山王又悄无声息拿下东安世子的心腹家将,这也不是王爷打击报复。

柳至办案神速,强盗的嘴没过多久就让他撬开。他对外声称审不出来,此案暂时搁置,等有新的证据再审。暗中却派人前往山西,军中也混进来有人,虽没有水落石出,但该拿下哪些人,姓名清楚开列在公文上。

梁山王要是相中哪员家将,想瞒下来也不能。只能肚子里骂柳至无孔不入,后背发凉地把东安世子的人交出去。

对军中,王爷声称派遣东安世子回京公干,他的人马暂时由梁山王指派的将军接管,但谣言还是起了来。把这谣言压下去的,是几天后回来的萧战等人。

军中起来新的消息,小王爷等人秘密出营,又离功了。送回好些尸首。

……

“一个活人也没有?”梁山王和陈留郡王都觉得棘手。

梁山王仰面看帐篷顶子一时,淡淡道:“陈留,我看东安这一进京,这群人又全死了,苏赫到来这事情到此为止。”

不能真相大白,梁山王五脏六腑都不甘心。

多好的奸细,直过诸国关卡,这是大神通。王爷还想利用一下,他不想裁军或者想少裁军,他完全可以挑起新的威胁。不见得一定要打仗,打仗也真的劳民伤财。但威胁新起,不增兵已是元帅够格。

现在全玩完。

“给柳国舅写信,让他在京里能不能审点儿什么出来。”陈留郡王眉头也是紧锁。

这让梁山王瞧不起的人,又不打招呼在军中暗查一通,梁山王听也不想多听:“你给他写!我不想理他。”

对于他这不礼貌的态度,陈留郡王也不想多听,起身往外:“你们两家争我家的加福,难道不应该对我客气些儿?”

“你算老几!”梁山王用这句话送客,在帐篷里独自踱来踱去,寻思来寻思去还是裁军的事儿,怎么样才能更周全。想的发闷,就骂柳至解闷。

……

此时月色皎洁,凉爽的风在帐篷中穿行,徐步而行是件惬意的事情。但走出王帐就不再和王爷生气的陈留郡王还是放快步子。

沿途有人认出来是他,恭敬的和他说话的时候,郡王放慢脚步。再就是到了加福的帐篷以外,陈留郡王面上现出疼爱的微笑,步子也是慢的。

隔着纱帘,他先把里面的孩子们看上一看。

纱帘。

加福的帐篷是军中独一无二有纱帘的格式。

……

萧战和加福到军中的日子,实在是热。对于不管是萧战还是加福,都是他们自小没有吃过的苦头。没有荷花水阁,没有冰块降温,也没有随时准备的梅汤。晚上睡在帐篷里,就是凉风也休想。有奶妈扇着,那风也热的可以煮点儿什么。

萧战可以学当兵的把帐篷帘子打起来睡,加福是个姑娘不能。

离京以前,袁训对女儿说过军中的苦,加福早有心理准备她一句苦也没有说,但素来当她是珍宝的萧战怎么会由着福姐儿在火炉中歇息,也睡不好。

这也不是夏天在白卜水军中居住,临海的地方比内陆要凉快不说,他们也没有在水军住太久。

萧战在军中到处找阴凉地方,最后把加福的帐篷换到一处小溪边的树林子旁边。水面的风和林中的风都凉快,战哥还不满意,因为风吹不到帐篷里。

怎么办?他想出来的点子。在帐篷的四面,不是支撑点的地方,拿刀子开新的门户出来,换上轻纱。表弟在这里得到赞赏,送的布料里还真的有糊窗户的轻纱。

元皓在军中住过,不会不知道帐篷除去顶上有气窗以外,没有糊窗户的地方。

但元皓为什么还要送呢?因为他的战表哥福表姐也有可能去大同自家里住,那时候不就用上表弟心爱的窗纱。

轻纱本是送到大同,小王爷开出单子,龙怀城让人取来。加福的帐篷就成全军连王帐也比不上的凉快地方。

陈留郡王为此跟着沾光,加福的帐篷挪地方,他算照顾加福看紧小王爷不毛手毛脚的长辈,萧战又自觉,以小王爷身份勒令郡王全营跟着挪地方,他也住在这里,有水有风,比前阵子过夏天舒服的多。

仅仅这样,战哥就满意了吗?

在军中帐篷搭着密的地方,有风也透不进。站外面也别想凉快。小王爷又命陈留郡王军中的帐篷搭得分散有规律,在加福的帐篷周围形成穿堂风。再加上加福帐篷四下里开门,是对流的格局,稍有阵小风,轻纱拂动,加福的帐篷里凉爽无比。

这是萧战最近刚想出来的法子,是他一惯疼爱加福的性子。

陈留郡王走到这里,隔着轻纱就很轻易的就看到里面的孩子们。

……

从这里看加福,还不容易。小王爷才不会开道纱门由着当兵的贪看他的福姐儿。

表弟大方赠送的轻纱足够,木头为架做一道纱屏,单独挡在加福的面前。不是把加福坐在纱帘子里,而是四面保持流通,帐篷里只要凉快,加福身边就凉快。外面的看她朦朦胧胧的,只有一些影子。

但别的人坐在这帐篷里一看就得,比如小将军们晚上聚在这里看书,一个图凉快,第二个图大家一起看书有氛围,有疑问也可以互相请教。有薰香没有蚊虫,还有专供加福的果子凉茶,加福乐于分享。看兵书到极浓的地方,搬着案几和文房四宝、身上佩剑等摆阵势,纸上谈兵的较量一回。

年长的青年萧衍志萧衍忠都喜爱在这里聚会,小些的将军们不避男女嫌——军中其实避不了许多,主要是小王爷要求避——也爱过来。

此时这帐篷里坐了不下五十个人,陈留郡王一眼看去的,是太后心爱的,也是他心爱的内侄。

胖执瑜歪着脑袋看书,但脸上还有不豫。胖执璞噘着嘴儿还似个孩子。陈留郡王等上一会儿,见他们还是不好转,悄走进去,在他们身边坐下。

“要难过到什么时候?你们立的是功劳,又不是吃败仗。”

胖兄弟一左一右的倚上他,这撒娇样子看得别人吃吃偷笑,霍德宝扮个鬼脸儿,小声取笑:“一只小鱼一只小兔子没长大。”

“嘘。”萧衍勇离宝倌近,树一根手指直接挡在宝倌小嘴儿上。宝倌再给他一个鬼脸儿,继续看书。但不管是他还是萧衍勇,还是别的孩子们,都把耳朵下意识支起来,偷听郡王对胖兄弟们说什么。

执瑜撇嘴:“姑丈,范先生为我们设下的好局,可是一个活的也没拿到。”

“就是,对不住先生,对不住爹爹教导,也对不住姑丈你。”执璞垂着脑袋。

陈留郡王轻笑:“那为什么你们不拿活口?”

“他们服下自己带来的毒,我们慢上一步。身上的衣裳和带的东西里也找不出线索。就是脸儿都看不出是哪国的人。”胖兄弟沮丧满面。

郡王拍着两个人肩膀,柔声道:“这是训练有素的奸细,瑜哥璞哥,你们怎么能算对不住呢,你们有不小的功劳。”

这嗓音温柔之极,霍德宝挤眉弄眼对萧氏兄弟笑,再对小龙氏兄弟笑,又和钟南嘻嘻一回,去看昆小五。咦,昆小五这几天心情不佳,今天还是面黑如锅底。

宝倌轻步走到他身边,小声问:“看看郡王说话这腔调,你不觉得有趣吗?”

昆小五摇一摇头。

宝倌抓耳挠腮:“你有心事对我说行吗?我父亲说你爹没了,你是苦孩子,要我照顾你。你不喜欢我,我让一只鱼一只兔子照顾你。”

昆小五还是摇头。

宝倌憋着气,慢吞吞说出来:“要是你恋着小王爷,我也情愿把你让出去。”

“不!”昆小五回答的比刚才决断的多。宝倌眉开眼笑,张开手臂抱住他:“我就知道你识货,我也会好好对你,虽然我没有战哥尊贵。”

昆小五的话让他逼出来,凑到他的耳边:“我不喜欢王爷,也不喜欢小王爷。”

“久受”梁山王父子欺负过的宝倌对于这话应该喜欢,但他却愣住。揪一揪自己耳朵,才觉得自己听得清楚。张嘴想劝,却对上昆小五委屈的眼神,霍德宝看出他的心事不短,不能打扰别人,揽起他往外面走:“咱们出去说,战哥耳朵尖,他就在福姐姐那案几旁,小心让他听到。”

外面小树林里凉风中带着木叶的香气,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宝倌把昆小五带到这里,小脸儿一板:“你是我朋友,我不能看着你出差错。我不喜欢战哥,但跟着他有仗打,有的闲气我不生。你是怎么了,杀苏赫那一战你得了赏赐不是吗?这事我说公道话,你不能说战哥不好。”

月光下,能看到昆小五的一点忧伤:“宝倌,我肯对你说实话,你和葛将军对我最好。我生气小王爷,也生气袁家二位公子。自从我爹战死以后,也没有人送我回去,我就留下来在军中长大。直到去年我才有个从六品的校尉品级,而你看袁家二位公子,他们来到就杀了苏赫不假,可他们升官也太快了,不是我一个人不服。”

霍德宝屏气凝神认真听着。

“我爹是战死沙场,等打完仗尸骨都没收全。而王爷呢,却厚葬敌将。都说苏赫下葬王爷到场,苏赫还是个全身。宝倌,你心里想得通吗?”

霍德宝嘀咕:“我有什么想不通的,这是敬意,平时我叫你看书,你总不听。就这几天你心情不好才跟着我坐一晚上,我说你怎么对着书忍得住不动,原来你一想一晚上的心事。”

昆小五激动了:“敬意应该对自己人不是吗!”

“那你看看书上有许多大将都会埋葬自己的对手,因为尊敬他。”

“我不懂!我没有爹,我没有他们的好命,我也不怎么认字,我不爱看书!”昆小五说完,转身走了。

霍德宝张口结舌,追上去叫两声:“哎哎,”见昆小五头也不回冲入黑暗里。

霍德宝觉得自己应该追上去,但帐篷里爆发出大笑声,不知陈留郡王在说什么,胖兄弟们颓废不翼而飞,胖面庞上容光焕发。而再看昆小五的身影,愈发在夜色中暗淡无光。

作个比较,宝倌还是愿意回帐篷里凑热闹。但他转过身后,方向却是父亲和自己的帐篷。

宝倌边走边叹气:“好兄弟不是吗?我是一只鱼一只兔子的好兄弟,所以我得为他们劝解好你。我也是你小五的好兄弟,所以我得赶紧寻个法子帮帮你。”

内心迸发出宝倌很得力,宝倌不可或缺。宝倌没头没脑又是一句:“我可不是战哥的好兄弟。”一路小跑回到父亲面前。

……

葛通的帐篷虽然没有加福的凉爽,但托小王爷霸道的福气,他为了保证通往加福帐篷的风,附近的帐篷井井有条,间隔合理。夜风上来以后,在每个帐篷的四面都形成穿堂风,从每个帐篷的四面流过,葛通是个男人,更可以把帐帘子高打,烛上加一个灯罩,看书写字的他看上去也颇为愉快。

见到儿子的小噘嘴儿,葛通笑容加深:“又闹的哪门子别扭?今年不比往年夏天过的好吗?有加福带你出去吃喝,瑜哥璞哥也来了可以陪你。”

回想最近的去年夏天,葛通含笑轻轻叹上一声:“去年我还担心你孤单呢,今年就不必了,以后更加不必。”

宝倌的临时烦恼就这样让岔开,他问道:“父亲,您找来昆小五他们陪我,为什么还担心我孤单呢?”

“杨大彪,木小柱,赵石头和昆小五他们跟你不是一个路上的人。”葛通笑吟吟。

“咦?父亲您挺喜欢他们的啊,怎么又和我不是一个路上的人?既然不是一个路上的人,父亲为什么让他们陪我,又让我照顾小五。”宝倌圆圆的眼睛在烛光中疑问满满。

这寻寻常常的一句话,勾起葛通心中挥之不去的内疚。和他的童年及少年相比,让宝倌小小的年纪就到军中,夏天有蚊虫叮咬,冬天经寒风刺骨,葛通知道他在给儿子吃苦。

但这段苦的结局,却将是荣耀的甜,也完成母亲的心愿,江左郡王这一支没有倒下,葛通再心疼儿子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或者说他在每每最艰苦的时候,有忍不住要送宝倌回京过贵公子日子时,常告诫自己,留下宝倌在身边,才是真正的心疼他。

但这话并不能抹去刻骨的歉疚,他的儿子本应该在京里红梅暖阁夏水秋桂长大,而不是冰天雪地暴雨阴风。

繁花似锦可以是通往远方的一条路,崎岖泥泞也能到达远方。葛通并没有把昆小五等人看成泥泞,但也愿意给儿子更好的陪伴。

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把昔年在京中和兄弟们的热闹拿出来翻上一翻,胆气力量都能恢复。葛通更有理由认为执瑜执璞和加福的到来,宝倌在军中的日子才仿佛他的幼年。

让儿子在身边坐下,葛通揉着他的小脑袋:“杨大彪,木小柱,赵石头和昆小五都是好孩子,但是他们想的,至多是在军中吃穿饱暖,有银子寄回家。而说到三韬六略,胸怀大志,只有加福和瑜哥璞哥能陪你。你呢,也是能陪他们的人。”

“父亲这话说的倒是,一只鱼一只兔子没有来的时候,加福姐姐夸我可以和她谈兵书。父亲,您以前让我晚晚背兵书,头一回出彩是在那年打仗,我和您走丢了,我把小五他们几个护回来的时候。第二回就是福姐姐夸我的时候。”

霍德宝把个脑袋摇晃几下,他的得色上来:“我还说过背兵书太苦,小五说不中用。但要不是跟着你学兵书,就不能和加福姐姐一谈半天。”

嘻嘻地乐了,这是占住上风的显摆。占住的是谁的呢:“战哥坐旁边一气半天,后来说我谈的久了,我才不理他。福姐姐要和我说话,他只能干看着。”

葛通故意道:“怎么,父亲为你寻来的杨大彪,木小柱,赵石头和昆小五他们,就没有一个人陪你畅谈兵书不成?”

“一个也没有。杨大彪木小柱倒是爱兵书,也肯看,就是笨了点儿。我和福姐姐看一半了,他们还没有出去三页。赵石头不认字儿,也不想认字。小五是他们是中最聪明的人,认字一教就会,可今天他……”宝倌想了起来:“是了,我来见父亲,就是为小五今天又说胡话了。”

把昆小五的话原原本本说出来,宝倌眉头上有为他担心的忧愁:“父亲和我都不喜欢王爷和战哥,可王爷安葬苏赫,从此以后我高看他一眼了。这名将二字王爷没有待错,可见不是完全喜欢欺负人。”

吐一吐舌头:“本来我以为他霸道的眼里没有人,不把苏赫吊到他的王帐里,每天抽一百鞭子吗?”

葛通听到,也笑了起来:“这倒不至于,又是块猪肉吊起来慢慢消遣。他是强横,不是无赖。”

宝倌也笑:“而战哥呢,王爷一定说杀苏赫那天他的功劳大,这句我也认可。那晚我在,战哥指挥扎营地,挖陷阱,还要走我的鱼网,样样布置的都见成效。后来我们诱杀苏赫,也是他的主意。我一时忍不住夸了他,却见到他难得的谦虚,说这是跟袁叔父打过的仗。父亲,我就那天开始,又高看战哥一眼。真没想到他还会谦虚,要不是对加福姐姐好的还是让别的人看不顺眼,我差点以为是个假战哥。”

一阵凉风吹起来,葛通悠然的享受着,也感受到手下儿子的汗意下去。这就是宝倌嘴里证实小王爷如假包换,葛通嘴角又勾了勾。

“所以父亲怎么办呢,我不喜欢战哥,您教我的,不妨碍跟着战哥一处打仗,我也这样教小五,小五不肯听。父亲,论语上说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不能看着小五没事儿就戚戚,您快想个法子吧。”

宝倌说完,仰起脸儿等着父亲回答,好去帮助昆小五。

葛通笑的从容:“所以啊,我说他们和你不是一路上的人,却不是说他们以后不是你并肩的好将军。”

“嗯嗯。”宝倌用力点着头,又希冀的等着。

“常听忠良话,不近奸佞言。这句也不是说昆小五是奸佞言。奸佞言分几种,昆小五这种是诸事不懂上的奸佞之言。你是犯糊涂,就让他带到弯道上。但他拧着性子,你也不能和他多说。”

“为什么呢?我不能看着小五越想越歪。”

“他听不进去的时候,你要么强压于他,要么等着他拧回来。不然把你累的苦口婆心,他还认为你反驳他。宝倌,他会和你越走越远的。”

宝倌沉一沉小面容:“他要是真的越走越远,我从不为糊涂人难过。不过为他可惜,他本来不是说话挺明白的。”

“本来是什么时候?”葛通轻笑。

“战哥没来的时候,一只鱼一只兔子没来的时候……”宝倌有了欢呼:“我知道了,他是嫉妒。就是他说王爷安葬苏赫不对,也一样是眼红罢了。”

他跳起来拍了拍手,又和父亲相视而笑。

葛通坐坐身边,让他重新坐下:“还不止小五嫉妒,”

宝倌眼睛亮亮的:“是。”

烛火把葛通的眉头染得也明亮出来,而最明亮的一抹应该源自他奕奕而出的神采。而作为他的儿子,宝倌知道每当父亲露出这喜悦并追忆的神采,是他回想曾和他一起入军中的几位叔父。

今天没有等父亲先说,而是宝倌眨巴着眼睛:“我和福姐姐,和一只鱼一只兔子的好,跟父亲和叔父们一样吧?”

“一样。所以你又添一件事情。”葛通一乐:“小王爷对咱们父子怎么样,且不去管他。他以少胜多,又在山谷里指挥对战苏赫的人马,我虽没有亲眼见到,却也是佩服,这是真本事。”

宝倌认真点点头。

“执瑜执璞更不用说,虎父无犬子,能杀苏赫就是证明。”话风一转,葛通挑一挑眉头:“眼红他们的人还会少吗?”

对于眼红和嫉妒,这对父子从不陌生。他们在军中苦撑苦熬,渡过的战役之苦远没有流言之苦困难。眼红的出处从来不用分辨,于无声处起惊雷,直至父子们面前雨雪交加。

真的去挡,只能扑个空。不放心上,又层层叠叠带着山倾地崩之势无处不在。

应付眼红和嫉妒,父子们就早有心得。此时再次提起,虽然针对的是别人,也各自起来轻蔑。

葛通笑得淡淡:“儿子,你不是总问我和叔父们的情谊?”双手按住小肩膀,温和而有力地道:“现在轮到你了。”

“看我把他们打下去,兴许顺便的,还能把小五救回来。”宝倌傲气的一抬下巴,慨然接过一个重担似的凝重:“一只鱼一只兔子应付不来,我全包了。”

他小手拍着小胸脯,烛下的影子里,力拔泰山兮的雄伟。因他今晚的书还没有看完,辞别父亲,对着加福的帐篷一路小跑。路上遇到昆小五,昆小五叫住他:“去哪里?”

“看书去,让郡王说古记儿听。你去不去?”霍德宝斜睨着回话。自从父亲点明最近这是糊涂小五,宝倌在心里把他低一层。

对战哥的长处,就高一层。那么对糊涂鬼儿,自然就低一层不是?

------题外话------

关于大个子身轻如燕,有时候在公园里就能见到。倒不是有人会上树,而是有人健身跳石栏杆。

昆小五是个孩子,他有不同的心思很正常,不表示他就会黑化。也不会当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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