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大业七年(611年),周至县楼观道主持岐晖召集观中诸弟子,神秘地告诉大家,他夜观天象,得到一个重要的启示:“天道将改,当有老君子孙治世,此后吾教大兴。”
“老君”指的就是道教尊奉的祖师老子,传说出生时指李树为姓,名为聃。
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符合岐晖的神秘预言。由于杨广几次亲征高句丽的失败,民怨沸腾,早已积蓄到顶点的国内矛盾爆发,各地纷纷起义。岐晖认定太原的李渊就是他所等待的真龙天子,不仅发动楼观道道士全力为李渊的部队筹集粮草,传递消息,在唐军进攻长安前,还奉命为唐军举行斋醮祈福仪式,次日唐军便一战攻克都城长安。
李渊在平定天下后,感念岐晖等众道士的帮助,多次封赏并扩建楼观台。
李渊本人也是极为笃信道教。在武德三年(620年)率领文武百官驾临楼观台时,李渊拜谒老君后告诉大家“老君乃朕之远祖”,从此之后,道教便迎来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黄金发展时期。
从唐高祖李渊开始,李唐王朝的历代皇帝,无不尊崇道教,颁布了各种有利于道教发展的政策,并不断提高道教地位。
到了当今天子李隆基登基执政,道教发展达到了顶峰,神州掀起了崇道的热潮,由道士而封官得爵者不计其数。
……
“木落识岁秋,瓶冰知天寒。桂枝日已绿,拂雪凌云端。弱龄接光景,矫翼攀鸿鸾。投分三十载,荣枯同所欢。长吁望青云,镊白坐相看。秋颜入晓镜,壮发凋危冠。穷与鲍生贾,饥从漂母餐。时来极天人,道在岂吟叹。乐毅方适赵,苏秦初说韩。卷舒固在我,何事空摧残。”
开元二十九年(741年),许仙在长安,收到了李十二的来诗《秋日炼药院镊白发赠元六兄林宗》。
茅山上的婚礼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这两年许仙游走四方,居无定所,不再关心修行天下的消息,也不再烦扰道门剑绝和圣主伽蓝的恩怨仇杀。
许仙只是偶尔还会和李十二互通下行止和信笺。直到他的师父紫阳道长在长安不堪俗扰,请许仙这个弟子来长安帮忙分忧,许仙才来到了长安。
紫阳道长为南阳人,9岁时即出家入道,12岁时辟谷休粮,后入嵩山拜师李含光,修炼上清大法,“常吸飞根,吞日魂”,成为上清派第六代传人,闻名东西两京。
当今天子听说此事后,即召他入宫,紫阳道长禀奏了上清大法的通灵应验,李隆基倍加赞赏,旋即任命其为道门威仪和天下采访使,不久,又诏命其为汉东太守。
汉东,有“神农故里”之称,“神农九井”,唐时尚存。因此,凡来此地做官者,都有一种神秘的自豪感。
紫阳道长因是道中之人,更有一种秉承上古灵妙的感觉。一就职,他便在太守府的苦竹院建餐霞楼作为修炼之地,又亲栽两株桂树,在常青树下运气修炼。
紫阳道长为官清廉,主事公道,政绩卓着,造福一方,百姓口碑很好,朝廷也很欣赏。他身为道人又是好官的故事传播开来,一时从其学道者络绎不绝,直接拜师为其门下弟子的就有三千多人。更有意思的是,与汉东临境的郡守也移风向道,前来领教。
有时,这些郡守乘车御马光临,却见紫阳太守正闭目打坐,他们只好恭恭敬敬等候,或与其他学子一样屏气修行。
紫阳道长修道有成,为官有方,前些年便被诏回了长安处理一应皇室道仪及道门事宜。
开元二十九年(741年),在紫阳道长的请荐下,元丹丘被当今天子任命为西京大昭成观威仪。
大昭成观是皇家宫观,许仙主要负责不定时为皇家举行相应的科仪斋醮活动,这是一项很无聊的事务,许仙也很敷衍。
也就是第一次遇到姿质丰艳、身段妖娆的杨玉环时许仙勉强还多打量了两眼,便也没有什么其他新鲜的事。
听说这杨玉环妙擅歌舞,甚得李隆基宠爱。
李隆基曾亲谱《霓裳羽衣曲》,召见杨玉环时,令乐工奏此新乐,赐杨氏以金钗钿合,并亲自插在杨氏鬓发上。天子对后宫人说:“朕得玉环,如得至宝也”,足见宠幸之隆。
只是在许仙看来,堂堂大唐帝国天子竟夺儿媳以充自己后宫,真是罔顾人伦,荒淫无道。
而长安也没有多少真正的求道之人,多的是钻营奉承的道士,吞刀吐火的异人,以及鼓吹炼丹的方士。
许仙看完李十二的信,自然明了李十二的心思:这个老友是知道我入了长安皇家道观,想让我帮他荐举呢。
许仙其实真心不觉得李十二适合官场,但想着这位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才名渐显天下的好友,又想到李十二是多么想挤进长安这座大染缸里来,许仙觉得长安如果有李十二,自己也不会这么无趣。
因此,许仙最终还是向玄玄道人也就是玉真公主举荐了李十二。
李十二此时已不是无名之辈,玉真公主大概也知道元丹丘在道门身份特殊,便很郑重向当今天子推荐了李十二。
第二天,天子下诏李白待诏翰林,侍君王左右。
天宝元年(742年),诏书送达李十二时,42岁的李十二正与子女在南陵停留,欲游越中。
天子特别征召入京,这是何等尊荣!
那肯定是打算重用自己呀!
李十二奉诏后欣喜若狂,尤其是看到平时嫌弃自己的刘氏脸上那种惊愕的表情,李十二心中更是畅快难言。
李十二作诗《南陵别儿童入京》道:“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游说万乘苦不早,着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李十二有种大器晚成的觉悟,他边收拾行装,边兴奋莫名,怀着宰执天下的雄心壮志,再一次赶赴长安。
而许仙在长安的生活依然很平静无聊,每日便是主持道仪、默坐读经和在桃花树下摘花饮酒。
大唐天宝元年(公元742年),李隆基敕令扩建的东都太上玄元皇帝宫(上清宫,简称玄元宫)竣工。
玄元宫集皇家宗庙、国立道教大学和国家道观于一体,首席住持一职非高师大德之人担任不可。
为此,礼部曾三请紫阳道长入玄元宫任职,紫阳道长却三次推辞。当今天子听说后,不得不亲自下诏,责成紫阳道长荣赴其任。紫阳道长只好上任。
紫阳道长荣任玄元宫首席住持后,在许仙等人的帮助下,一一改革了玄元宫所有的规仪,道教新风频吹,得到当今天子的认可和朝野的支持。
紫阳道长致力于生徒的素质培养,并发动生徒缮写开元年间编成的大型道教丛书《三洞琼纲》,后将其分藏于东西两京玄元宫和天下各州着名宫观。
由于玄元宫事务繁杂,紫阳道长年长渐不能胜,许仙不得不替师分担,成为了玄元宫事实上的实权二号人物。
在这个匆忙而无聊的春天,李十二还没到,这日黄昏许仙回到自己的庭院,却见盛开的桃花树下一袭红妆玉立,对着进门的许仙款款凝视。
许仙脚步顿住,平静微笑道:“公孙道友,恭喜你晋入合一,成就当世神明。”
公孙佳人看着玄裳高冠的道人,眼眶微红,咬着嘴唇,无比认真道:“相公,佳人来找你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