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拉着许仙的手在逛街。
自从电影院出来,云想衣就没松开过许仙的手。
许仙有一种感觉,云想衣不是在逛街,而是在“逛许仙”。
嗯,不能用“遛许仙”这个词。毕竟我是伟大的先天神明,不是一条狗。
云想衣非常非常非常开心,就像那天生日舞会时一样开心,她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自己的欢喜。
她拉着许仙的手从这逛到那,又从那逛到更远,漫无目的,就专往人流多的地方走。
始终跟在他们身后十米左右的保镖成哥忍不住问旁边的搭档道:“蒋婕,想衣小姐这是在干什么?也不进店,也不买东西,就是瞎遛。”
蒋婕瞥了瞥自己这个做事一板一眼绝对靠谱但不解风情的搭档,有点鄙视道:“你这个钢铁直男哪里懂女孩子的心思。想衣小姐这是在宣示主权,想告诉更多人许公子是她的男朋友呢。”
成哥双手交叉,一副恍然大悟状,道:“这个我怎么就不懂了?不就是像老虎和狗到处撒尿标记地盘一样吗?”
这么美好的事到你这怎么变成动物世界了?
蒋婕无语,翻白眼道:“真不知道嫂子怎么会嫁给你的?”
成哥憨憨笑了笑,道:“你嫂子那叫慧眼识人,就像想衣小姐一样。这个许公子三年前法国餐厅初见时,我们谁不以为他只是个不得志的落魄小艺术家,和想衣小姐的身份差距何等巨大。偏偏想衣小姐死皮赖脸贴上去要和人家交朋友,被人家拒绝了好多次还百折不挠的。结果真正成了朋友后,才发现这个许公子真真了不得,他在法国往来的那几个人,哪个不是世代勋贵?小姐还不让我们告诉云家主。还好家主也是个懂得识人的,一直以礼相待。”
蒋婕横了他一眼,道:“什么叫死皮赖脸!你就不能多学点成语吗?想衣小姐这叫惺惺相惜,独具慧眼。光许公子那钢琴水平,我听来都不比小姐的导师齐默尔曼先生差了。小姐当时是欣赏许公子的才华,想帮帮许公子,顺便和他交流切磋。”
成哥撇了撇嘴,道:“我看小姐她是馋许公子的身子,你又不是没见她第一眼看到许公子时两眼放光的样子。”
“……”
既馋许仙身子,又馋许仙才华的云想衣终于松开了许仙的手。
没有办法,吃饭时总不能手拉手吧。
看了3个小时的电影,又遛了许仙一个小时,也是到午饭点了。
吃饭的时候,云想衣并没有坐到许仙对面,而是和他坐在了一起。
她现在就想离许仙更近一点。
云想衣特意挑了一家法国餐厅吃午餐。
她品尝着美食,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欢快的光芒。她的左手不忘时不时地握握许仙温暖的手,偶尔也会轻轻蹭一蹭许仙的肩或脸,就像一只粘人的小猫。
许仙望着餐厅角落里的一只小提琴,闲聊道:“我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我在地下铁拉小提琴,你每天都安排不同的人给我的化缘帽里塞上五十或一百欧元。”
云想衣怔了一下,疑惑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的?我都刻意没出现。”
她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好奇地睁大后,就特别美丽可爱。
许仙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温柔笑道:“你这傻瓜!你安排的人是不是多了一点?哪有人在地下铁拉提琴平均一天能收一千欧元的?我拉了三天,都收到三千欧元了。顶上正常法国工人一个月工资了。”
云想衣脸上泛出红晕,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第一次做,没有经验……难怪你三天后就不在地下铁出现了!”
她顿了顿,调侃道:“现在想来,倒是小女子好心办坏事,打扰许公子您体验生活了。”
许仙摇了摇头,淡淡道:“并非如此,我当时不是在体验生活。”
云想衣满脸好奇地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许仙讲述道:“有一次我偶然路过那个地下铁,发现那个街头艺人拉的小提琴非常好听。我站在他面前听了半个小时,就把身上的一千两百欧元现金全给了他,又给他介绍了一个去巴黎爱乐乐团面试小提琴手的机会。他很高兴,但又怕自己面试不上,然后担心自己去面试的三天这个长期地盘给人占了。我就答应他帮他占着拉三天。”
云想衣回忆了下,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当时看他们录回来的视频,你又是大墨镜又是围脖的,原来是在扮他。那他后来肯定面上了吧?你都觉得非常好听,那他肯定是很厉害的。”
许仙点了点头,道:“他现在是巴黎爱乐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家。”
嗯?这个故事怎么感觉有点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云想衣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看着许仙忍不住高声道:“你说的这个人,难道就是贝尔?那个声名鹊起,被法国媒体誉为本世纪最优秀小提琴家的贝尔先生?”
许仙点了点头,平静道:“嗯,就是他。他后来还重回地下铁,参加过一个有趣的实验。”
云想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惊异,但还是有些兴奋道:“我也知道这个有名的电视实验,我印象很深刻。”
半年前,在法国某一个地铁站里,一位男子用一把小提琴演奏了6首巴赫的作品,共演奏了45分钟左右。
他前面的地上,放着一顶口子朝上的帽子。
显然,这是一位街头卖艺人的人设。
没有人知道,这位在地铁里卖艺的小提琴手,是贝尔,世界上最优秀的音乐家之一。他演奏的是一首世上最复杂的作品,用的是一把价值350万欧元的小提琴。
在贝尔演奏的45分钟里,大约有2000人从这个地铁站经过。
大约3分钟之后,一位显然是有音乐修养的中年男子,放慢了脚步,甚至停了几秒钟听了一下,然后急匆匆地继续赶路了。
大约4分钟之后,贝尔收到了五块钱欧元。一位女士把这张钱丢到帽子里,她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6分钟时,一位小伙子倚靠在墙上倾听他演奏,然后看看手表,就又开始往前走。
10分钟时,一位3岁的小男孩停了下来,但他妈妈使劲拉扯着他匆匆忙忙地离去。小男孩停下来,又看了一眼小提琴手,但他妈妈使劲地推他,小男孩只好继续往前走,但不停地回头看。
其他几个小孩子也是这样,但他们的父母全都硬拉着自己的孩子快速离开。
到了45分钟时,只有6个人停下来听了一会儿。大约有8人给了钱就继续以平常的步伐离开。
贝尔总共收到了45欧元。
要知道,两天前,贝尔在巴黎一家剧院演出,所有门票售罄,而要坐在剧院里聆听他演奏同样的那些乐曲,平均得花200欧元。
其实,贝尔在地铁里的演奏,是法国《费加罗报》主办的关于感知、品味和人的优先选择的社会实验的一部分。
实验结束后,《费加罗报》提出了几个问题:一、在一个普通的环境下,在一个不适当的时间内,我们能够感知到美吗?二、如果能够感知到的话,我们会停下来欣赏吗?三、我们会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认可天才吗?
最后,实验者得出的结论是:当世界上最好的音乐家,用世上最美的乐器来演奏世上最优秀的音乐时,如果我们连停留一会儿倾听都做不到的话,那么,在我们匆匆而过的人生中,我们又错过了多少其他东西呢?
我们总是在不断的赶路,不断的前行,以至于我们没有留意沿途美丽的风景,以至于我们几乎忘却了最年少时的梦想。
我们像个陀螺一样旋转,我们是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这样的生活是否是我们想要的?
生存很简单,生活很难。
我们忘记了为何而出发,活在自己的设计的未来中,忘记了生活中除了工作和财富,还有家庭、健康、快乐、朋友等等,如果我们把工作和财富当成了生活的全部,那我们就错过了太多太多......
想到这些,云想衣用法语说出了《费加罗报》最后的总结:“我们总是在不断追赶,却不知遗漏了什么。”
与此同时,许仙也用法语说出了法国作家罗丹的名言:“美到处都有。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
两人不约而同用法语开口,虽然语速不同,但又几乎同时说完,也都清晰听到了对方在说什么。
于是许仙和云想衣彼此对视,笑意同时在两人的脸上、眼中、心里绽放开来。
同君一笑,便忘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