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那样好看啊?看来下次,我也去一趟锡城瞧瞧。”傅清清挽她,一路上有说有笑。
“我刚刚瞧傅垣看向你的目光,比之前多了几分柔情,你们这只去两日的,还发生了什么?快跟我说说。”
楼妤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停住脚步,语气平淡的说道:“我与他没发生什么,傅姑娘,我有些累了,想回房歇会。”
她松开人,笑意依旧不改,“好。”话音刚落,又连忙拉住,“今晚来我寝院用膳吧!之前瞧你射箭的模样好生飒爽,我也想学学。”
楼妤瞧她一脸真诚的说着,抿唇笑了笑,“嗯。”
两人说好,就此分路而行。
回去的楼妤,疲惫的揉揉肩颈,婢女递上一杯热茶。
她抬手接过,吹凉微抿一口,不经意垂眸,瞄见杯中飘着几片茶叶和细碎的茶渣,顿住手,放低。
一旁的婢女瞧出她的异样,扑通一声跪下,“对……对不起楼姑娘,是……是奴婢的失职。”
楼妤放下茶杯,这女子面有点熟,上下端详,想到什么,问道:“你是金京人?”
“是……是的。”那婢女听闻,神情慌张片刻,低声应道。
她上下打量着人,身形瘦小,入冬已深,只穿着单薄的衣裙,垂头跪着,身体轻颤。
轻叹口气,摆手示意道:“起来吧,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下来。”说完又唤来门外的侍女,“去给她添几件冬衣。”
那婢女走出去,眼中不知何时噙满泪,即将走到外头时,突然又跑了回来。
楼妤有些愕然的看着,只见人又跪在眼前,直磕了一个响头,抬起头时,泪水滑落,声音哽咽的说道:
“多谢楼姑娘。”
见此,她秀眉微蹙,察觉到端倪,嘴角扬笑,“不必谢,我瞧你面熟心纯,又与我是同乡,这样,你留下来,当我的贴身婢女吧?”
闻言,那女子没有点头,泪眼却满是感激之意。
楼妤走过去,拉起人,拍拍她的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跟陈掌事提一嘴便好了。”
“你是金京的,肯定会推拿按摩吧,正巧我这肩酸得厉害,你来替我按按,身子还有些乏。”
说着,挥手示意一旁的侍女退下。
两人往床榻上走去。
楼妤抚裙,半倚靠着榻,婢女吸吸鼻子,抬手给她捏肩。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徐茵。”
她闭上眼,继续问着:“刚刚那茶,有问题?”
徐茵的手一顿,向外看去,随即放低音量,“她们在茶里放了毒,我偷倒掉,急忙倒了一杯无毒的。”
楼妤眉间一舒,怪不得方才那杯中的茶渣那么多。
“你怎么来南疆的?”
听此,徐茵泪水又止不住的夺眶而出,“遭人拐来的……”
“两年前,才来到此,辗转多家,皆因我手脚笨而嫌弃,最后被卖到傅家当最低贱的扫地奴婢。”
“后来他们说大少爷带来了位金京的姑娘,陈掌事得知我也是金京的,就安排我来了,但……”
楼妤睁开眼,坐直,转过身子,抬手替她擦去泪,“是傅清清,对吗?”
“是她趁此威逼利诱你,想让你取得我的信任,再对我下手?”
徐茵一脸惶恐,泪水涔涔滑落,“楼姑娘,我……我没有想要害你,相反……我……”
没说完,又对她跪了下来,声音哽咽,“我知你的身份,所以你一定有办法回去……”
“求楼姑娘把我也回金京吧!家中还有父亲母亲,和阿兄,他们定寻了很久……”
楼妤双手把人扶起,抚去泪,却怎么也擦不完,无奈道:“别哭了,小心动静被外头的人听了去。”
“我答应你。”
徐茵立刻收起泪,小声的抽泣着,难掩激动的,点点头。
“你刚刚说知我的身份?”
“嗯,赵老将军的外祖女。”
她笑着用衣袖擦干那小脸上的泪痕,“家里是做什么的?待我回金京,好亲自将你送回去。”
听此话,徐茵攥紧她的衣袖,“世代为官,我阿兄是金羽卫的领队长。”
楼妤猛的停住手,“金羽卫,领队长?徐……徐铤?”
“对!正是阿兄!”
她惊愕的看着徐茵,眉眼处还真与徐铤有些相像,“可我听说徐大人的妹妹是个病美人,常年卧榻,鲜少出门,你……”
“那都是我贪玩,自己散播出去的,我父母亲,阿兄也只能由着我。”
“最后一次贪玩,直接着了人贩子的道,被卖到南疆……这两年我干过最脏最累的活,还……还险些被人强……”
那个词实在说不出口,往日不堪的打骂,挨饿受冻,苦痛,仍历历在目,害怕再一次占据内心,忍着泪抽泣,身体发抖。
楼妤心疼的抱住她,轻拍拍背,“不怕,都过去了,我一定带你回去,平安的回去。”
徐茵也紧紧的环住,“楼姑娘……谢谢你。”
“我与你阿兄算是朋友,又比你年长,还是唤我姐姐吧。”
徐茵将脸埋进她怀里,内心的防线彻底崩溃,一颗四处飘零的心,终于得以沉落,闷声痛哭着。
楼妤轻抚着她的头,眼神变得阴冷。
南疆傅家,傅清清……
今晚,看来是场鸿门宴。
安抚好了人,休憩半个时辰,起身处理好徐茵之事,很快天色渐渐暗下。
晚膳时间未到,傅清清便先行派人前来传话。
楼妤淡淡一笑,跟上去。
很快来到她的寝院,便瞧那院厅摆好了席。
“楼姑娘,快,快来!我特意命人做了些金京的吃食,荤素皆有。”傅清清笑着向她招呼着。
楼妤坐到她对面,“傅姑娘有心了。”
坐下后,扫一眼桌上,淡淡一笑。
服侍的婢女,替她倒满一杯酒后,退至一旁。
“果酒,酒香甜腻,不易醉人。”傅清清端起酒杯,解释道。
楼妤拿起杯,垂眸看着酒,再看向她时,那人已一饮而尽,空杯倒翻,笑得一脸纯真。
见此,杯沿碰唇,一口喝下。
刚喝完,婢女又上前蓄满。
接二连三,两人一同对饮三杯。
“单喝酒多没意思……”傅清清脸颊微泛红, 把玩的手中的酒杯,抬眼笑看她。
楼妤放下杯,早有预料般,倒也想瞧瞧,她究竟要如何出招。
笑问道:“傅姑娘,想玩些什么?”
“楼姑娘武艺高强,正好我手底下也有一位,你们可否来比比?谁若是输了……”顿了顿,抬手指向桌上的一坛酒,“我的人输了,我喝,反之亦然。”
“好。”
听闻,傅清清拍了拍手。
身后走出一男子,身形高大,一袭玄衣,慢步走来,灯光一点点照亮面庞,来到两人跟前。
楼妤上下打量着这人,面容俊朗,神情淡漠,一双暗眸毫无波澜,似乎有些空洞无神。
傅清清单手撑脸,醉眼含笑的看着,慢悠悠的说道:“你跟楼姑娘比拳脚,她是女子可用刀剑,你只能单手迎之,点到为止,不可伤人,知道吗?”
“是。”
那人站到楼妤面前,屈身行了个礼。
站起身,笑着颔首,一旁的婢女递来把剑。
楼妤瞧着那剑,看来上次说的不擅长舞剑,傅清清还是不信自己,这次莫不成也是试探?
两人来到空旷的外庭院,此时外头的雪已停,地上虽有打扫,但仍积上一层薄雪。
晚风吹起,两人对峙而站,那人背过一只手,淡淡的说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