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借着烛光,她像往常一样在院中练着剑,一剑舞毕时,收剑别入腰。
见此,小娥快速的拿着件大氅走上前为她披上,“小姐,白日练便行了,眼下已入冬,夜凉易着风寒,就不必如此拼命的练了吧。”
楼妤搂紧身上的大氅,淡淡道:“无妨,那李诚说的没错,我对软剑的掌握仍有缺陷,需多加练习。”
小娥轻叹一口气,“严公子命人捎信来,人已经约到了,明日会在醉仙楼里等着。”
她点点头,“好。”
说完,两人转身回房。
不远处制高点的飞檐上,三人目光停留在那处院落,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部尽收眼底,最后还目送着那人走进房。
“目标已明确,会武功,使软剑,可下手。”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毫无感情的说着。
其余的两个男子,望一眼仍明亮的屋子,没有说话。
随后,三人消失在夜色中。
小娥走后,屋里的烛火瞬间被吹灭,轻轻的关上门,默默的长叹一口气。
她从不会将心事摆在脸上,可越是这般平淡往常的行为,越让自己觉着心疼与无奈。
那人,究竟去了何处……
而此时的另一处,两名黑衣人,一跃翻上房顶,月影下,掠影快闪而过。
跳落在一座府邸处,偌大的府上,来来往往的家仆婢女众多,两黑衣人躲在假山处,出现时已然脱去玄衣,扮成普通家仆模样,悄无声息的混入来往人群。
里堂处,一群人围坐着,台上一男子,面容如玉,一头墨发卷曲半绾起,剑眉如黛,星目半垂,薄唇微抿着,节骨分明的手,把玩着一把匕首,剑柄处镶嵌红玉,与利刃寒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底下争论声不断,还皆是头发斑白的老者,絮絮叨叨,如蝇声绕耳。
那男子眉间一拧,猛的将匕首刺向楠木椅的扶手处。
赫然的一道响声,底下霎时安静一片。
“吵够了吗?没说够,我送你去阎王爷面前,好好说……”声音不轻不重,却异常的冰凉,语气似带着些慵懒。
“傅垣!你……你什么意思!?我等讨论的都是些大事!原本能让你来顶替傅老爷的位置,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你不认真听也就罢了,竟如此无礼的出声打断!”一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站起身。
傅垣拔出匕首,也站起身,慢步来到那老者面前,依旧低头,指腹摸了摸锋利的刀身。
“陈老,父亲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掌管着傅家私茶生意,年年获利最多,对傅家贡献颇大。”顿了顿,思索片刻,抬眸一笑,“今年,盈利五千两黄金,是吧?”
陈老理理白如发的胡须,扬起颚,直起身板,冷眼睨着他。
傅垣嘴角的笑意一冷,话音一转,“但,你们陈家也因此在南疆逐渐站稳脚跟,如今势头正盛呢。”
陈老拧眉,不明所以的听着他的这句话,不满的冷声质问道:“傅垣,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风吹拂颈,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溅而出,溅在那人如玉般的面容,利刃染血,与那红玉浑然形成一体。
陈老抬手捂着脖子,错愕的看着他,痛感瞬间蔓延,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下一秒,人扑通一声躺倒在地。
四周的人蓦地站起身,惊讶得连连后退一步。
傅垣俯下身子,反手握着匕首,在陈老的身上擦拭掉血迹,盯着那张死不瞑目的脸,阴笑道:“这么多年,傅家给你一条生财之道已是莫大的荣幸了,而你却贪得无厌,屡次在其中敛财。”
“你以为你是谁,得了些势,便可以有恃无恐,无人敢动了是吗?”
“竟肖想着与傅家争势,真是忘恩负义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所有人皆听入耳,虽这话像是在对一个死人说的,但意思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记在心中。
杀鸡儆猴,手段狠厉。
傅垣站起身,环顾一眼四周的人,收起笑,“继续说。”
一稍许年轻的男子站上前两步,屈身对他行了个礼,咽咽喉,“大少爷,二少爷傅柳回来了,只是……伤了一条腿,东西也没拿到……”
傅垣撩袍,重新坐回椅子上,嗤笑一声,“我这个弟弟一向没用,父亲交由他如此简单的事,三年期限,东西没拿到,人还伤了,更损失金龙寨九百多号人,何等的无能之辈……”
“前几日,还捎信回来,若不是父亲命我去边境办了件事,恐怕这时的他早就客死他乡喽。”
此话一出,众人没有过多的惊愕,因为他们知晓,这傅家的两兄弟自小便不对付,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关系生分,暗自较劲,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站在前方的那人,继续开口道:“想必,傅老爷这次让大少爷来,您肯定已经是知道了。”
“东西,必须要拿,不仅要拿,还要让那金京太子付出些代价,九百多号人死于金京,这必须得给个交代。”
听到这话的傅垣,眉间一舒,又重新露出笑,盯着手中的匕首,“是啊,金京可是个好地方,繁华都城,灯火辉煌,九衢三市风光丽。”
“那样的好地方,本少爷可还没去过呢。”
那人闻言微微一愣,又不敢直言反驳,只能弱弱的劝道:“大少爷,今而金京与南疆的关系已势如水火,还是小心为妙,拿到东西,立即返回。”
傅垣眉眼一抬,冷冷的看向那人,“本少爷做事,还需你来指手画脚?”
那人立刻噤声退回去。
见此他缓缓站起身,“今日就到此,退下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出到庭院时,顿住脚步,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身后跟着婢女与仆从共四人,闲庭漫步的走着,半晌,最后跨过一道月拱门,前方立刻变得宽敞,灯火一片。
几个婢女瞧清来人,连忙俯身行礼,一小厮陪着笑来到跟前,“大少爷怎来了?”
“来看看我那亲爱的弟弟,他那腿伤如何了?”手中依旧把玩着匕首,漫不经心的说道。
小厮瞄一眼匕首,上面还带着些未擦去的血迹,登时心一惊,强颜欢笑的继续道:“大少爷,我们二少爷已经睡下了,恐怕……”
“嗯?”尾音拖长,“我与他许久未见了,父亲交由他的任务还虽说失败了,但好歹替南疆干掉了赵氏一家。”
“功过相抵,父亲对他也没进行责罚,这不,为兄还亲自来看他呢。”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大步流星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