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地面一片潮湿之意,混杂着些许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撑着伞来到赵府,一来到门前,门口的小厮见他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匆匆的将他拉了进去。
“公子,你可算来了,昨夜不知怎的,我们家老爷的腿忽然疼得厉害,无论用什么药都不管用。”
“表小姐让我一大早在这里等着你前来。”
小厮把他带到了赵老的寝院,一进房门便见围着的一群人。
“表小姐,人来了。”
楼妤从人群中走出,面容有些憔悴,眼眶微红,布满血丝。
喻璟向她微微颔首,走近了赵老的床榻,床上之人面色惨白,气息不稳,眼下处于昏睡状态。
赵欣雅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新请的大夫?如此年轻?”
没人理会她的话。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喻璟,他先是抬手掀开赵老的眼帘,仔细观察着,最后拿起盖在身上的丝衾。
“这是要做什么啊?”
这时的喻璟没有继续手上的动作,而是转身,视线正好对上她的眸子。
相视无言,她心领神会的对其点点头,随即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太多人呆在这里,有些过于聒噪了。”
众人闻言,纷纷走了出去,赵欣雅走时,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不服气的嘟囔着:“她什么意思!说我聒噪?”
赵婉婉推了推她的手臂,“欣雅姐,别说了,昨夜她可是为了祖父忙了许久呢,折腾了一晚上,现在都没去休息,你就体谅一下。”
这话瞬间将她的气焰浇灭了几分,哑口无言。
楼妤将房门关上,只留下一名小厮替他打下手。
退至门外的廊庭处,静等着。
赵钦望着她单薄的身子,心里不禁感到一阵心疼,走上前,柔声道:“阿妤,你先回去歇着吧,祖父有任何消息,我派人第一时间告诉你便行了。”
楼妤抬手揉揉眉心,摇了摇头,“我不累。”
“阿妤……”赵钦见拗不过她,便站在身旁陪着。
一个时辰后,里头仍旧毫无响动,众人在门外干等着,不免有些着急。
“哪找来的大夫,这么久半点动静都没有,到底行不行啊?”赵欣雅命身旁的婢女替她捶着腿,不耐烦道。
此话刚落,门就开了。
小厮面露难色的看着众人。
“怎么样了!?”楼妤焦急的走上前问道。
“表小姐,他说让你进去一趟。”
她没有丝毫犹豫,快步径直走进去。
一进入,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而赵老的右膝处衣裳被割破一个口子,皮肉同样也是如此。
她只一愣在原地。
喻璟将手中的匕首丢至铜盆中,还洗了洗手上的血迹。
“放心,我给赵老用了迷药,割破伤口时,他不会感到疼痛。”
“他的腿伤确实不简单。”
说完,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刚转身,她便递来块月白色的绢帕,喻璟微微一怔,接过绢帕,擦拭着。
“不是中毒,但却比中毒更为严重,据我方才的一番观察,中的是笄蛭蛊,南疆的叫法又名土蛊。”
“南疆?”
“没错,是南疆的一种较为少见的蛊,笄蛭蛊,顾名思义蛊虫是笄蛭,但又不似一般的,而是经特殊喂养过。”
“喜阴湿,可自行繁殖,繁殖速度依据天气而变化,但这种蛊虫改变了原有的本性,放入人体后,靠一点点吸食其宿主的血液为生,附着在每根血脉中。”
“一旦数量变多,将会遍布人体的每一处,直至达到宿主死亡,最后破体而出。”
楼妤听到最后一句,脚下顿时一软,眼神慌乱。
他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还是继续说着:“好在,赵老将军中蛊的时日不算长,再加上长期的内外服用药物,确实干扰到一定的生长环境,因此他体内的蛊虫数量并不多。”
“只是,想要完全解蛊,需要一些时日。”
“只要能治好,无论是金钱还是时间都不成问题。”
他闻言点了点头,“我等会写一张方子,你派人前去买来就行了,那些药在金京都可以买得到。”
“好。”
交待完后,喻璟又将赵老的腿包扎好,最后同她一起走了出去。
“怎么样!”众人见两人走出,纷纷围上前。
“可以医治,眼下外祖父还在昏迷当中,需要静歇会……”楼妤看着众人,眼前闪过一瞬间的恍惚,随即慢声道。
“到底是什么病啊,这么多大夫都诊治不出来?”
楼妤想到方才喻璟所说的话,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此时疲惫感又是涌上心头。
见她不回,赵邢一脸担忧,目光投向她身边的喻璟,还想继续问着。
“是……”
话音刚出,身旁的人儿身子轻晃,作势要倒,他连忙下意识的抬手扶住。
她看着众人的脸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片黑暗。
楼妤身子被他扶着,瘫靠在他肩处,众人顿时慌了神。
“阿妤!”
赵钦快步上前,伸手便要揽住她的肩膀,见他还扶着,冷声道:“松手。”
喻璟松开手后,赵钦直将人揽过,臂弯环抱起,径直走出。
“小娥,请大夫来!”来到她寝院时,吩咐着身后跟随的小娥。
“好!”
小娥跑出去时,瞧见喻璟正好要出府,陡然间想起他会医术,把人叫住,恳求他去看一眼楼妤。
“她没事,只是有些劳累过度,加之早膳未用,昏过去了而已。”
“公子,人你还没仔细瞧过呢,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吧,求求你了。”小娥心急如焚,根本听不进那些话,只觉得将人叫过去更为保险些。
喻璟眼见她就要跪下,无奈还是答应前去。
清愉院。
赵钦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人儿静静的躺着,而眼下大夫又未前来,只能干等着而无能为力,心里万分焦急。
小娥把人带来后,他径直来到床上,坐在床沿边。
赵钦看着人与自己擦肩而过,看清来人后,脸色顿时一沉。
刚要说什么,忽然想起他会医术之事,话又都咽了回去。
喻璟上下打量着她,心里暗自想着:人就是给累晕的,还有什么需要看的。
碍于身旁之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无奈只能抬手作势给她把了把脉。
随即转身,一本正经的说道:“劳累过度,需静休,醒后,需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