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巴陵郡城的府衙后宅,周邦彦脸色严峻的听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家仆汇报着什么。
来到巴陵郡的时日并不长,周邦彦对于巴陵郡城暂时只是有个粗浅的了解而已。
具体粗浅到了什么程度呢?
就连巴陵郡府衙内的人,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认全。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新官上任,周邦彦也不太可能跟府衙里的其他官员产生矛盾。
总要先经过一段时日的适应,互相之间明白了彼此的处事风格之后,若是周邦彦对巴陵郡府衙不满,想要雷厉风行的处理巴陵郡府衙内一些积重难返的问题,到了那个时候,往往才应该开始爆发冲突。
奈何梁州的情况不能以常理度之。
就在周邦彦刚刚上任巴陵郡守的第一天,巴陵郡的二号人物,郡承吴痕便带着下人,搬着一口大箱子,大喇喇的前来拜见。
原本周邦彦还没搞清楚吴痕打算做什么,可当那口大箱子被打开之后,里面白花花的银子顿时便晃花了周邦彦的眼睛!
足足用了四个下人才辛辛苦苦的抬进来,瞧着起码也有五六千两的样子。
虽然从数字上来说,并不算很惊人,但以现银的形式,就这么赤裸裸的呈现在眼前,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会是个不小的冲击!
周邦彦也是人,当然也会因此而心驰摇曳。
但对于周邦彦来说,银子从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所以在回过神来之后,周邦彦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怒。
因为他再怎么对于梁州的情况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也着实没想到这里竟然无法无天到了这般地步。
就连行贿受贿,都在面子上不做任何掩饰。
上官才刚刚到任,副手就能如此不客气的带银子上门,可想而知,整个梁州官场的风气,究竟腐烂到了怎样的地步!
以往在宛丘县任职的时候,虽然同州的其他官员同样一个个贪得无厌,但起码他们还知道在面子上做个伪装。
贪银子归贪银子,平日里的待人接物,至少能演出个悲天悯人的样子来。
谁曾想,梁州竟是连这种面子上的工作都懒得做了?
但周邦彦毕竟初来乍到,所以再怎么愤怒,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反倒是热情的招待了郡承吴痕,并且话里话外的闲聊间,跟吴痕打听了许多巴陵郡府衙的情况。
那一大箱子的白银也被周邦彦留了下来。
当然,他留下银子的目地不是为了贪污,而是将这笔银子算做了巴陵郡府衙的另外一个私库,专门用于建设巴陵郡。
可想做事,就必然需要用到各种各样的人去执行,
所以周邦彦留下银子的真正目的,很快就被郡承吴痕知晓。
在吴痕看来,周邦彦这样的做法,明显属于不识抬举的范畴。
如果是在其他八州,副手再怎么有势力,主官再怎么因为空降而没有执政基础,按照太夏律的相关规定,一把手也几乎拥有着全部的权利。
因此借着太夏律赋予的权利,哪怕是之前徐州州牧付成红那么恶劣的境况,都能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吕养浩,勉强拼个平手。
然而在梁州,这样的情况却不可能出现。
梁州的官员显然也无法无天的习惯了。
以至于吴痕在得知新来的郡守周邦彦,摆出了一副不愿意跟他们同流合污的态度后,第一反应就是直接将周邦彦物理毁灭。
这样的反应,其实也出乎了周邦彦的意料之外。
主要是吴痕并没有怎么隐瞒自己的想法。
事实上,将整个巴陵郡的道路暂时性全部封锁,这闹出来的动静想要瞒过周邦彦的耳朵,即便周邦彦初来乍到,也绝不可能。
“都试过了,巴陵郡现在等于是和外面完全隔绝了,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咱们这儿的消息也传不出去。老爷,要不咱们先离开郡城吧,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了,再把这边的情况发去京城,那吴痕绝对是要下死手了!”
家仆一脸担忧的说道。
周邦彦摇头道:“不行!我是一郡之首,怎能弃郡而走?不过在来到巴陵郡之前,我虽然想过巴陵郡的情况会很恶劣,但确实没料到竟是能恶劣到这般地步。
如此的无法无天、如此的胆大妄为、简直令人触目惊心!难道朝廷对梁州的情况知道的并不详细吗?否则的话,朝廷如何能够容忍梁州是这样一番景象?”
家仆无奈道:“老爷,现在不是考虑朝廷究竟知不知道梁州具体情况的时候,咱们怎么也得先将眼前这道坎迈过去了,才能再想以后的事情吧?”
周邦彦深吸了口气,扭头看向了一旁老神在在坐着的瞎子,沉声问道:“老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帮我起一卦,看看接下来可能会遭遇到的麻烦,对我来说……有没有致命的危险?”
老瞎子耸拉了下眼皮,开口道:“如果有致命的危险,郡守大人还要坚持守在这里吗?”
周邦彦犹豫了下,摇头道:“若真是情况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那我平白的死在这里也毫无意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暂时避一避风头……或许未尝不可。”
老瞎子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这样就对了,做事灵活一些,不要纠结于那些没用的死理,你若真是迂腐到不知变通的程度,那我立刻扭头就走。”
说完,老瞎子抬手掐指算了起来。
没一会儿,老瞎子便眉头微皱,似乎有点无法理解自己测算到的结果。
反复又算了几遍后,这才满脸疑惑之色的开口道:“太怪了……为什么会这样?我算到你这次确实有大劫,可偏偏最后似乎能够化险为夷?
但问题是,我算不出来你为什么能够化险为夷!为什么你的命数如此奇怪的?之前也是这样,你的命数里难道有什么脏东西吗?否则如何解释?”
周邦彦眼前一亮,开口道:“也就是说,基本没事?”
“可以这么理解,但是……”
“没有但是,既然危险不大,那就努力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