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卫平安一大早便从睡梦中醒来,洗漱过后吃完早饭,等待着豫州牧的马车前来客栈接他。
毕竟是吊唁,卫平安此行不会带人随同。
刘星跟韩雪韩璐姐妹俩等于是被放了假,但对于刘星来讲,他宁愿跟着卫平安四处跑。
因为姐妹俩会叫上刘星一起逛街,而在逛街的过程中,刘星自然就要承担起搬运货物的工作……
当然,只是搬点东西的话还没什么,奈何跟姐妹俩一起逛街的经历,在刘星看来实在是过于痛苦。
纵然拥有着洗髓的境界,刘星都有些扛不住姐妹俩逢店必入、逢摊必问的逛街精神。
关键是问得多、买得少。
很多时候明明已经看好了一样东西,却非要再去别的同类型店铺多看看、多选选,找一找有没有更合适的、或者更喜欢的。
最令人崩溃的是,这种挑选往往没有结果。
总是会在转悠了一大圈之后,再重新回到最初的那个店铺里,将一开始就看好的东西买下来……
以至于刘星完全搞不清楚,自己跟着转上那一大圈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而他能够从姐妹俩嘴里得到的答案是,逛街逛街,关键便在于一个‘逛’字。
买了什么并不重要,哪怕什么都不买也没关系,但一定要将该逛的地方全都逛完才行!
这样的理论让刘星很是绝望。
“少爷,真的不能跟您一起去吊唁吗?我也一直仰慕温老尚书很多年了,如今他过世仙游,我真的想亲身过去祭拜下,不然实在是心头难安啊!”
看着卫平安走出客栈,立刻就要登上马车,刘星忍不住开口做了最后的努力。
卫平安无奈道:“行了,陪着小雪小璐去逛街吧,两个漂亮的姑娘,如果没个男人跟在身边的话,很容易被那些地痞流氓骚扰的。
虽说不用害怕那些地痞流氓,但多多少少是个麻烦,一旦沾染上,总会影响到心情,实在是没有必要,你就别想找理由逃脱了。”
说完,卫平安不再去看刘星那生无可恋的眼神,径直登上了马车。
车厢里,豫州牧姜远山安然坐着,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看不出什么情绪。
随着卫平安坐到了他的对面,姜远山这才点了点头。
语气平淡的开口道:“本官已经让人写好了一份奏章,内容主要是关于温崇林被迅速执行死刑的,除了卫大人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以外,本官对卫大人的支持,同样在奏折中有体现,还望卫大人跟本官联名上奏。”
卫平安笑呵呵的答应道:“没问题,等从温府出来,我就跟姜大人一起回府衙,在奏章上签字画押。”
姜远山在心里松了口气,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沉声道:“温府昨天晚上有派人来质询本官,不瞒卫大人,本官应对的态度非常强硬,所以和温府闹得很不愉快。”
“牧守大人受委屈了。”
卫平安欠身道。
姜远山摇了摇头,朝着京城的方向拱手道:“委屈倒是不至于,都是为了朝廷做事。但温府这些年来,确实脾气越来越大了。温崇林的爹,一介白身,不过是仗着温老大人的势罢了,竟然都敢跑到府衙来朝着本官发火,简直岂有此理。
正好借着这件事情,本官也能跟温府说清楚,让温府明白,本官是豫州牧!以前照顾他们温家,是看在温老大人的面子上。但这种照顾,不可能全无底线。卫大人你说是吧?本官毕竟是朝廷的豫州牧,又不是他们温家的豫州牧!”
卫平安笑呵呵的点头应是。
他很清楚,姜远山这是在表态了。
借着昨天温崇林的事情,再加上温立人明面上已经死了,姜远山也彻底意识到,温府的影响力将会渐渐变弱,他和温府之间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维持。
那么对于姜远山来讲,最符合他利益的做法,当然就是立刻转变倾向,放弃掉和温府的盟友关系,转而跟温府撕裂对立,做一些朝廷更愿意看到的事情。
两人心照不宣,一路上气氛相当温和的闲聊了一些其他琐碎的事情,很快便抵达了温府的大门外。
事发突然,温府也没有提前准备,以至于临时布置的比较糙。
虽然灵堂安排好了,也同豫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通告了温立人的死讯,但温府内外仍旧一片手忙脚乱。
当卫平安和姜远山走下马车的时候,温府大门前居然只能找到普通的下人进行接引。
无论管家还是温姓主家,全部不见人影……
“州牧大人,您觉得……温府是真的处理比较混乱,全都在忙活灵堂那边的事情,还是因为昨日的案子,所以故意怠慢咱们?”
卫平安微笑着开口问道。
在这样一个温府上下全在为温立人披麻戴孝的日子里,卫平安脸上带着微笑的表情,显然是不合适的。
可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几个温府的人,卫平安也有故意想要激怒温府中人的想法,所以这笑容便始终未变,和满府哀伤涕零的气氛之间,显得颇有些格格不入。
“二者皆有吧,其实昨日卫大人离去之后,那温崇林的爹很快便跑到府衙来大吵大闹时,本官当时就非常不舒服。
因为本官想了一晚上,都想不明白温府的底气究竟在哪?温老大人若是还活着,那自然好说,可温老大人死了!
温老大人一死,温府立刻转为弱势,想要维系以往的关系,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心力,这时候还敢给本官脸色看?”
姜远山摇了摇头,很是疑惑不解的接着说道:“温府的人究竟脑子里在想什么?行事风格如此冲动,考虑的也丝毫不见周全之处,着实跟本官以往认知当中的温府,差别巨大。”
卫平安想了想,开口道:“可能对于温府来说,他们并不认为和以前相比有什么变化吧,因此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便依旧是什么样。”
“可温老大人已经死了!”姜远山皱眉道。
“是啊……温老大人……已经死了……”卫平安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