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夏境内的私娼其实数量不少。
而且遍布九州各地,几乎无处不在。
尽管从太夏律的角度来说,私娼并不被允许,可是跟很多律法一样,关于私娼的禁令,同样属于民不举则官不究的范畴。
正常来说,太夏的娼妓应该主要由官娼和公娼组成。
官娼的来源很简单,那些犯了事的官员,凡是会被抄家流放的,女眷基本上都要关押起来,由教坊司出人,专门调教成为官娼。
公娼则来源于各地的青楼楚馆,只要被官府发放了相应的经营文书许可,那么在里面做皮肉生意的女子,都可以算是公娼。
所以显而易见,私娼就属于没有固定交易场所、没有官府经营许可、没有最低品质保障的三无从业人员。
但好处是,私娼足够的便宜!
既然没有最低的品质保障,那当然也就没有最低的收费下限!
相比于官娼需要足够的身份地位才能去尝试,以及公娼需要有足够的银钱才能享受服务,私娼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业界良心!
它拯救了无数火力旺盛的年轻人,不需要堕落到奔赴犯罪的深渊。
只要辛勤一些,节约下几十上百文钱,往往就能找到一个比较低廉的私娼,享受下短暂的一夕之欢、露水情缘。
虽说在前一世里,作为被重点打击的违法行为,黄堵独往往三项并列(错别字是为了规避风险)。
可实际上这三大项的危害程度,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独会害人害己、毁人一生。堵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但黄是真的爽。
因此严格来说,前一世里官方对于这三者的打击力度也是完全不同的。
具体到了太夏,就更是如此了。
客栈算是私娼最活跃的场所之一。
除了明确不允许私娼进驻、寻找生意的客栈以外,绝大部分的客栈里往往都能看到私娼的身影。
因为客栈主要面向的客户群体,是四处行商的生意人又或者各种各样的江湖客,这些人其实也是私娼的消费主力军。
彼此互有所需,自然皆大欢喜。
不过离京之后,尽管住过不少客栈,可眼下却还是卫平安第一次被私娼找上门来,所以他多少有些好奇。
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眼前的年轻姑娘倒了杯茶,卫平安笑呵呵的问道:“看你年纪也不大,相貌更是姣好,为什么要做这门营生?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行吗?你们这种又不像青楼楚馆里的姑娘,她们都签过卖身契,算是身不由己,你们……去留全凭自己吧?”
女子用左手拿过茶杯,抿了抿茶水后道了声谢,开口道:“公子,如果想聊天的话,不如去房里如何?无论公子想聊什么,奴家都知无不言可好?”
卫平安顺手掏出来一块估摸着只有几钱重的碎银子,放到了女子眼前的桌面上。
接着说道:“简单的聊几句就好,不用你服侍。”
女子顿时眉开眼笑的将碎银子收入了袖口,很是热情的回答道:“奴家成过亲了,但夫君瘫痪在床,几如废人,又被衙门赶了出来,根本养不了家。奴家也是没办法,只能重操旧业了。”
“重操旧业?”
卫平安扬了扬眉。
女子点头道:“对,奴家成亲之前,其实就是做这个的,不过遇到了夫君之后,夫君并不嫌弃奴家,于是奴家便从良了。但现在夫君瘫痪在床,每月都要抓药煎服。奴家若是不继续出来做这个,又哪里有银钱给夫君买药呢。”
卫平安想了想,开口道:“你方才说,你夫君被衙门赶了出来?那就是说,他瘫痪之前,是在衙门里当值?如果是在衙门当值的话,即便瘫痪了,衙门也应该会继续养着他才对,为什么要把他赶出来?”
女子闻言,原本一直微笑的俏脸上,终于浮现起了不忿之色。
恨恨道:“鬼知道那当官的是不是烂了心肠!我夫君之所以瘫痪在床,还是因为衙门里的公事呢!结果可倒好!因为公事坏了身子,衙门却说踢出门就踢出门!一点情面都不讲!
我一介妇道人家,也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能人家怎么说,我就怎么听!其实我也去闹过,可人家说他们不是正经衙门,是什么……六……恩……六扇门?对!就这个称呼!
人家说他们是什么六扇门!不是豫州府那样的正经衙门,豫州府衙也管不了他们!让我有本事就去京城告御状,没本事立刻滚蛋。可是公子,你给评评理,我去告哪门子的御状?
我一个弱女子,从豫州跋山涉水、不远万里的去京城?那我还不得直接死在半道上?他们那不就是在故意为难人嘛。但我夫君都瘫了,我也没有办法,只能任他们随便欺负了。”
说到最后,女子明显讲到了伤心处,以至于伸手开始抹起了眼泪。
但卫平安脸上的表情,却是从一开始的好奇,演化成了此时此刻目瞪口呆般的神色。
他的嘴巴渐渐变成了圆形,整个人都觉得这事情着实荒唐。
明明是在吃瓜的,可怎么吃着吃着,莫名其妙就吃到自己的头上了?!
居然是六扇门的家属吗?!
这豫州府的六扇门办事处是有什么大病不成?!
因公负伤的同僚,不但不养着,还直接就给踢出去了?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关键是按照六扇门的规矩,是必须要养着的才对!
还说什么六扇门不是正经衙门?!如此言论也太脑残了吧?
豫州府的六扇门办事处,看起来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呢!
他要是不把相关的责任人捶的满脸桃花开,估摸着宁道古那一关是绝对过不去的!
当然,事情既然牵扯到了六扇门,那他肯定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还是得进行全面的了解之后,才能下结论。
想到这里,卫平安伸手轻轻敲了敲桌面。
等到女子止住了哭泣的动作,重新看向了他后,这才微笑着开口道:“姑娘,不知道可否带我们去你家里看看?你们家的困难,或许我们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