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了半晌,严良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声音干涩的说道:“平安啊……我确实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我还是要脸的。京都府出面,以官府名义组织和评选花魁……这传扬开去,实在是会让天下人笑话的……”
卫平安立刻郑重拱手道:“严大人,我知道这很难。可是,相比于不知道多少灾民的性命,个人的荣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我也知道,京都府的层次太高,花魁大赛这种事情,其实直接由京都府内专门负责民生事务的职司来管就可以了。
不如这样,严大人,我现在也算咱们京都府的五品官了。哪个职司负责民生,大人您就直接将我认命为相应职司的官员可好?”
严良皱了皱眉,开口道:“然后将花魁大赛的事情,直接交由这个职司去负责,你来统管?恩……这似乎可行……
咱们京都府自我之下,设有六房,对应朝廷六部。你说的事情,可以归于户房管辖。既然如此,你就当户房的房官吧。
由户房出面的话,相对来说,不会显得太过离谱。至于批文之类的东西,我去给你要,但你得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条陈出来。”
卫平安闻言,脸色不由一僵。
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夏初晴。
这样的反应,让夏初晴第一时间便明白了卫平安的想法。
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道:“放心吧,你说,我写。”
卫平安这才松了口气,耸肩道:“一会儿回去就弄,争取明天给你。尽可能让这次的花魁大赛,变成一场全民参与的盛事。
只要热度能高起来,那么京城内的那些商人,就必然会看到其中的商机,从而想办法也掺和进来,到时候会有更多人因此受益的。”
严良面露苦笑之色。
尽管通过下面的职司来负责这件事情,确实会让他承受的压力小上很多。
可毕竟仍然属于京都府的行为。
哪怕由卫平安去主导,很多人也依旧会将这件事看成是他在主持的。
只不过考虑到这件事情确实对于安置灾民能起到非常正面的作用,一旦成功,便可以极大程度上的缓解此次赈灾的压力,严良就觉得,为此导致自己的名声出现一些污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摇了摇头,严良开口道:“那花魁大赛之后呢?从目前已知的受灾情况来看,此次衮州水患,恐怕起码也要三四个月的时间,才能真正控制住。
也就是说,爆发的洪水,要等到其自行退去,然后才能将灾民重新遣回安置。花魁大赛只能确保一个月而已,后续我们要怎么做,才能继续维持?”
卫平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们或许可以通过这一个月时间的缓冲,制定出一个详细的京城棚屋区改建计划?
因为我之前有注意到,在咱们京城的外环区域,有不少百姓其实也是住在这种棚屋之中的。并且越是靠近城墙,棚屋就越多。
既然如此,我们是否可以对这些棚屋进行统一的拆除?然后在原本的土地上,盖一些集中的居住房屋?至少三四层楼的那种?
然后就像客栈一样,每一层楼里都分隔开许多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都可以单独进行售卖,又或者安置原本住在棚屋里的百姓?”
卫平安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严良的表情。
然后略显杂乱的将前一世里的棚改政策,大体上的都讲了一遍。
看着严良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卫平安继续说道:“这里面主要牵扯到的,就是归属权问题,这需要刑部给出专门的律法补充条例。
我个人的建议是,将土地的所有权,和土地上建造起来的房屋的所有权,进行分割,不统一放在一起,这样方便管控。
同时这种拆除棚屋和建造新楼的事情,则可以交给那些商人去做,官府需要做的事情,便是由户部出面,去售卖土地。
一旦能够成形,京城内将大兴土木,国库会得到一定的银钱收益,负责此事的商人,也得雇佣大量的人手来进行建造。
到时候再由官府出台一些条例,帮着商人将盖好的楼的价值炒高,让商人也能从中看到赚取银子的可能,这将形成一个正向的循环。”
严良还是没有接话。
和之前的花魁大赛比起来,卫平安随后提出的这个东西,显然更加的挑战他的理解能力。
至少光凭卫平安口头上的讲述,严良确实是只能理解其中的一部分内容。
而且按照卫平安的说法,严良发现这第二件事情所牵扯到的衙门,要远比花魁大赛的事情复杂的多。
起码他一个京都府尹,肯定是没资格去推动的。
若是真的打算采取这种方式,来带动着解决灾民的问题,那就必须上报给宰相,由宰相去思考是否能够施行。
想到这里,严良一脸复杂的看向了卫平安。
他总觉得卫平安简直就像是一把双刃剑。
是真的有本事,也是真的会给人找麻烦……
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便把卫平安找来商量,那么有很大的可能,卫平安确确实实是能想出来解决办法的。
可偏偏这些解决问题的办法,一个比一个异想天开。
有时候严良甚至会产生一种把卫平安当场开瓢的冲动,看看卫平安的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这个……也具体写一份条陈出来吧。到底能不能用、该怎么用,得交给宰相大人会同其他几位大人去判断,我这么个区区京兆尹,对于这种事情,怕是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严良略显心力憔悴的摇头说道。
又写条陈啊……
卫平安再次扭头看向了夏初晴。
夏初晴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我写……”
这边正说着,不远处刚开始施粥的队伍里,却忽然爆发出了噪杂的叫骂声。
卫平安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就看到已经排好的长长队伍,正在迅速的崩解散开。
队伍里起码一多半的人,都转身掉头便走,根本没有再继续排队领粥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