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相守两不厌
“我吗？”老人笑了笑，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算是朋友吧。”
安达鸿克一对英气十足的剑眉扭成了麻花：“前辈是说，曾和剑圣基洛克有过交往？”
老人很坦然地说：“我和基洛克是朋友，毋庸置疑。我们曾经并肩作战，我还随他杀上了天上神国。”
不止是巴维尔，探索队的士兵也是哗然一片，若对方所言不虚，那可真是大新闻：竟然有一位弑神战争的亲历者还存活于世！
除了元素生命，只有龙族和凤族的寿命理论上可以达到八千岁，只是理论上，实际上多数活个五六千岁就嗝屁着凉了。就像维德星球的人类，理论寿命在一百五十岁左右，但平均寿命在五十年战争之前的田园时代，堪堪达到百岁大关。就算巨龙凤凰都能活到八千岁，也不可能一出生就参加弑神战争，龙凤成长期如牠们漫长的寿命一样，动辄五六百岁才能成年，长一点的达到千年。
这种知识巴维尔还是知道的，他怎么看老人都不像元素生命，元素之王法瑟洛韦那模样和主物质界的生命形式完全不同，总不可能还有元素生命和维德的亚人种族长得一样吧？巴维尔心里琢磨着，安达鸿克已经问出口：“前辈是凤凰一族？”
巴维尔猛然醒悟，还真有可能！老人一上来就问他身上的凤凰气息，说不定就是同族。可惜他也就沾染了一点火凤冰凰的“味道”，对别的凤凰气息不了解，也分辨不出来。他有一个疑问，往安达鸿克身后使劲躲了躲，小声问：“凤凰也有自然系的？”
“凤族谱系和龙族一样庞大，自然系的凤凰当然有，名曰鹓鶵。”安达鸿克说。
巴维尔想了想，再问：“龙族呢？”
“自然系巨龙是绿龙，会有两次进阶，第一次是碧玉龙，第二次是翡翠龙，每一次进阶都会迈上新的台阶。”
“这两个谁厉害？”
“不好说。”
“没打过？”
安达鸿克“嘿”了一声，冷冰冰的脸上竟然带出一丝狡黠：“凤凰和巨龙的关系从来不是很好，表面上和\/谐，暗地里较劲。”
还不等巴维尔细问缘由，老人被晾了半天，也不生气，无视安达鸿克的问话，深深看了巴维尔一眼，一甩长袖：“我还有事要办，你们来吗？”
听这意思并不反对探索队跟着，安达鸿克点点头，于是老人向南走去，探索队在后亦步亦趋。老人和巴维尔擦肩而过地一刹那，后者内心一阵悸动，老人又看了看他，稍稍停步，拍拍他的肩膀。顿时，巴维尔感到一股极为活跃的能量从肩膀传递到五脏六腑，起初暖洋洋的很舒适，然后就是灼热的刺痛感如千万根针扎一般，每个毛孔极限张开，疼得他呲牙咧嘴，眼泪鼻涕一起涌出。
安达鸿克首先发现了不对，一扯巴维尔，与老人拉开距离，拨动弓弦如同弹奏钢琴曲，转眼间已是三支箭对准老人，探索队士兵也将魔导枪打开保险，呈扇形半包围住老人。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呼喊，小艾扇动翅膀出现了，她甫一现身就注意到了老人，旋即被剑拔弩张的场面弄得一愣，停在空中有些迟疑，原地转了两圈，没有第一时间降落。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又不在意地收回视线。
冷汗在安达鸿克的太阳穴一侧缓缓流淌，形成溪流。对于雪原精灵来说，身体常温比血族那种冷血动物高，但比人类低得多，想让他流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感到腰带被扯了一下，安达鸿克回头一看，巴维尔已经恢复正常，冲他微笑：“我没事了。”然后绕过精灵游侠，在探索队全体成员地注目下走到老人跟前，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前辈。”
刚才进入体内的能量所带来的刺痛感虽然痛不欲生，好在来去迅速，没有持续多久。而在疼痛消失之后，巴维尔惊讶地发现自己精神力有所增长，竟然能和营地里的独角兽联系上了。理论上契约之力由一种维德人现阶段尚无法探索的力量维系，固然主流说法是契约之神“银别”赋予的法则，但在全球一体化的田园时代，这只能是假说，别提科学家了，就是魔法师也不怎么信。所以精神力的增长也可以加强契约的效力，现在巴维尔不仅和独角兽心灵通道的距离增加了，本身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良好状态，长期体力劳动带来的各种隐疾伤痛不翼而飞，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凤凰的气息，呵呵。”老人坦然受此一拜，接着扭头前进，走得依旧迟缓，像极了风烛残年的真正老人。
小艾一跃而下，不由分说抓住巴维尔的手闭目感受，安达鸿克收了弓箭，冲探索队摆摆手，让他们跟上老人，自己走过去查看巴维尔的情况。小艾检查得很快，睁眼后依旧没松手，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骇然：“好强的生命能量！”
“有没有事？”安达鸿克问。
“目前看来，没事。”小艾说，“这股能量正在逐渐与巴维尔的血肉融合，等融合完毕，也就脱胎换骨了。”
巴维尔问会怎么样，听口气很有些兴奋期待，小艾一翻眼皮，不留情面地打碎了他的幻想：“不会怎么样，只是让你的精神力稳定一下，顺便让你的身体更加健康和强壮，不容易生病。除此之外，你不会变得飞檐走壁，元素亲和力也不会增长，更不会变得聪明。”
最后一句话让巴维尔恼羞成怒，嚷嚷道：“我够聪明了！”
小艾没有反驳，微微笑道：“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就适合勤能补拙。”嗓音充满磁性，偏偏说的每个字都很气人。
巴维尔面皮涨得通红，想甩开她的手，小艾道：“别动！这会儿生命能量还没有在你的体内稳定下来，我得时刻监控你的状况。”
于是巴维尔和小艾手拉着手跟上了老人。后者和安达鸿克讨论了一下老人的身份，均不得要领，遂决定静观其变。
“对了，你怎么到奥秘山脉了？”巴维尔问。
“没什么，我对基洛克也是很崇拜的，想过来看看。”小艾说。
巴维尔感叹道：“基洛克的粉丝真是涵盖各个种族无所不包啊！”
小艾好奇道：“粉丝是什么意思？”
老人的足迹始终不离埃加河，走得慢但不歇息，走了半天终于见到另一座山峰。
小艾用肯定地语气说：“是白银山！”
巴维尔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
小艾笑而不语，倒是安达鸿克一指旁边，那里树着石牌，写着“白银山”的字样。
巴维尔：“……”
白银山同样植被茂密，老人走进深山老林，佝偻的身影在每一个岔道面前都要犹豫半晌。等他走到目的地，天已经擦黑了，探索队不得不点起火把，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
今非昔比的巴维尔目力惊人，夜色下依旧能看清地形。他看到老人在又一座墓茔前驻足，和基洛克未修缮前的墓茔一样，这座墓茔经历风吹雨打，早已被侵蚀得不成样子，但还没有被风沙掩埋。
小艾扣着巴维尔的手，想往前走见他不动，扯了扯，冲老人方向努努嘴。巴维尔严肃地摇摇头，老人这次没有用魔法干脆利落地清理墓茔，手扶在墓碑上，久久不动。巴维尔突然就想到了米兰和他说的故事，悚然而惊：这里面埋的不会是大魔导师晨星吧？基洛克生前和晨星花边新闻不断，死后也要求朋友葬在了晨星附近，虽然只是传说，不见诸于史书\/记载，但能有鼻子有眼的流传下来，总有点原型基础。
偷瞄了一眼小艾，巴维尔深吸一口气，模模糊糊地在脑海里浮现一句话：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估计又是米兰的影响，巴维尔理解之后给改了一下，应该是：相守两不厌，唯有白银山。
老人默默感叹了一会儿，动手修缮墓茔，魔法的力量十分神奇，转眼又是清洁如新。小艾看出一点端倪，悄悄对巴维尔和安达鸿克说：“这座墓地用自然魔法加固了至少数十次，不过魔法的力量不是万能，神明都能死亡，魔法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失去效力。依我看来，这座墓地的一次加固魔法可以维持十年到二十年，但要侵蚀成刚才的样子，至少需要百年。”
“你是说，他每隔百年来一次？”安达鸿克很快理解了她的话。
小艾笑道：“也可能一直守在这里。”
安达鸿克呼出一口气，沉声道：“数十个百年，或许真的可以追溯到远古时代——那个敢与诸天神明对抗的凡人掌握自身命运的时代。”
巨龙，还是凤凰？
“而且，为期十几二十年的加固魔法看似简单，就算是高阶水准也要镌刻魔法阵，那个传奇法师尤古弥纳·希德皮勒也不能如此信手拈来。”小艾又说。
安达鸿克面沉如水，一时没有言语。
巴维尔则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还是没有得出结论：老人家和莱卡大师都是自然系施法者，到底谁更胜一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