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郁看着这间“密室”里的照片，房间里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张简单的椅子还有折叠床，房间没有窗户，没开灯的时候就是完全的黑暗环境。
岑郁走过去看了眼椅子上的灰尘，猜测裴乐筠大概有很长时间没有进入这个房间，上面已经堆积了不少灰尘。
他坐在那里，然后环顾房间的四周——
无论脑袋调转到什么角度，都能看到无数张自己的照片，仿佛他生活的每时每刻都被记录了下来。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岑郁有种仿佛被森蚺缠绕的窒息感，他仿佛能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再然后被囫囵吞下。
如果裴乐筠还活着，他大可以质问对方在想什么，为什么会从自己开学就一直在偷拍他。
可惜现在裴乐筠已经死了，除非找到对方的幽灵，否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坐在椅子上观察了一会儿自己的照片，岑郁又走到了那张折叠床上坐下——这折叠床有些年头了，大概是90年代时最常见的那种弹簧折叠床，不像新的，更像是旧货市场淘来的物件。
坐在折叠床上的时候，岑郁特地比划了一下长度，发现成年人如果想要睡在这个上面长度不够。
当他坐下去的时候，折叠床有一瞬间的凹陷，这也让他注意到折叠床下面藏着什么。
他掀开床单，便看见了下面的纸箱，岑郁拽出来后，发现纸箱里都是一些杂物，大到笔记本电脑，小到矿泉水瓶，全部被塞到了这个箱子里。
电脑是裴乐筠以前用过的款式，矿泉水瓶没任何特别的——
“……我有个想法。”裴柏峻开口。
“那你别说。”岑郁把矿泉水瓶塞到箱子一角，他又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矿泉水瓶是哪儿来的，好像也没别的可能。
所幸箱子里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有些东西上面还打印了日期，岑郁不用动脑子都是知道这是被裴乐筠“捡来”的日期。
他是真没想到，裴乐筠还有这么一个“捡破烂”的爱好。
岑郁坐在那里思索着，然后便听到了脚步声……裴柏峻嗷了一声就要钻走，仿佛他和裴衡相遇，裴衡才是那个鬼一样。
裴衡从帮佣口中得知岑郁想要打开秘密基地的门，他原先想要去书房的脚步停顿了下，最后还是拐到了影音室。
他刚走进去，便听到了“嗷”的一声，紧接着他发现秘密基地的门被打开了。
来不及思索到底是谁在里面乱叫，裴衡立即走了进去，然后就看见了近乎贴满了房间每一个角落的岑郁照片。
那一瞬间的冲击，让他脚步一顿，呆愣在当场。
照片里的岑郁基本都没看镜头，有些角度更是刁钻，再加上当时的岑郁脸上还带着些许的青涩，怎么看都不像是俩人结婚之后拍的。
他知道裴乐筠平时有拍照的爱好。
但却不知道裴乐筠在秘密基地里拍摄了这么多张岑郁的照片，这与他认知中的养子完全不同——之前那种岑郁是特地接近裴乐筠想要入赘的想法，在此时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任谁看了这房间里的照片，都能感觉到裴乐筠那透过镜头想要传达的，黏腻窒息的目光。
裴衡张开口想要说点什么，但似乎又觉得所有的话语在这些照片的冲击下都变得苍白起来，最后他只是抿唇看着这些照片，“如果需要清理的话。”他对岑郁说，“我可以帮忙。”
岑郁看着照片，最后站起来，“不用。”
说到底，这些照片的存在已经是事实，就算烧了也依旧存在过。
他把那一箱杂物也塞回了折叠床的下面，准备离开这个小房间。
裴衡侧身让他经过。
“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声音。”裴衡开口，“一个人嗷了一声。”
“……是有孤魂野鬼在这儿吗？”
如果是一天之前，裴衡是绝对不可能说这话的，没想到一天多的时间，已经彻底让他接受了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不是。”岑郁说。
裴衡刚准备松一口气——
“是裴先生你小叔叔在叫。”岑郁诚恳地对裴衡说，“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是你亲戚。”
裴衡：“……”
他第一次觉得“你小叔叔”这几个字这么刺耳。
岑郁仿佛察觉不到裴衡复杂的心情，自顾自地说着，“我明天就回出租屋。”
“这么快？”裴衡有些惊讶。
虽然在岑郁说自己准备搬回去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料，但也没想到岑郁明天就准备搬回去。
他的记忆里，岑郁似乎一直想搬到这里来住才对。
“除了地理位置，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裴衡问，不管是小叔叔那边，还是裴乐筠的关系，于情于理他都有照顾岑郁的理由。
岑郁先前说的，觉得上班太远这个理由，裴衡也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裴家有司机可以接送岑郁上下班。
当然，裴衡也想了一些别的岑郁可能觉得不方便的地方，他想了很多，却没想到岑郁会这么说——
“阴气太重。”岑郁对裴衡道。
“裴先生，这地方阴气太重，好像有点过于容易闹鬼了。”
裴衡张开口想要反驳，便又想起了孙伯对他说的，岑郁听到阳台下有人窃窃私语的事情。
“我会想办法解决。”
“那等你解决了，我再搬回来。”岑郁看着裴衡道。
……
和孟蕴秋那儿对了一下自己回公司的时间，岑郁便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他特地看了眼时间，猜测自己今晚梦见裴乐筠的可能性是多大。
晚上11点的时候，整个裴家的别墅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岑郁又听见了熟悉的窃窃私语，似乎是想让岑郁听见，又不想让他听清，他只能听到小声说话的声音，但却无法辨别他们聊天的内容。
带着那种想要听明白他们说什么的想法，岑郁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可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等到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在床上沉沉睡去的时候，裴柏峻在卧室里现身。
他身体是半透明的，他坐在岑郁的床沿，低头看着他的脸。
没了笑容的裴柏峻，看上去正如裴衡记忆里的那样阴郁，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岑郁被膏药覆盖的脖子……可就在距离岑郁脖颈还有1厘米的地方，被无形的力量挡住。
裴柏峻看着自己被挡住的手，“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