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忠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妹妹,然后他转过头,很专心的看着姚媛,抬起手想给她擦一下眼泪,但是却没有力气伸出去。姚媛把脸缓缓的凑过去,让罗文忠的手摸到了她的眼睛,让他轻轻的擦眼泪。然后,姚媛又给罗文忠轻轻的掖了一下被角,并且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罗文欣,好像是要摁那个紧急呼叫电铃。回过头,却看到罗文忠轻轻的摇了摇头,于是作罢。
罗文欣看着大哥和姚媛挨的很近,他们的双眼都在流泪,他们的手最后紧紧的握在一起。罗文欣的鼻子一酸,眼泪也禁不住的流了下来。
看到大哥此刻的神情萎靡,她也想呼叫医生,但是大哥摇头,让她也放弃了。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女儿璐璐打来的。罗文欣对姚媛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到凉台上接电话去了。
女儿璐璐也非常的关心大舅的病情,打电话来是询问情况的。罗文欣告诉她,大舅的情况还是很不好,今天一天就没怎么吃东西,连你姚阿姨做的玄参汤也没喝多少。女儿就有点儿哭音的说马上买机票,准备飞回来见大舅最后一面。
罗文欣想了想说道:“你们俩在那边离得开吗?”
女儿说道:“大舅从小就对我很好,我要什么他都给我买来。我这边不用担心,都是有假的,我们已经给公司的老总说过了,老总同意,只是要提前给他报告一下。”
罗文欣说道:“嗯,那好吧。你们也不要太着急了,你大舅虽然情况不是很好,但是医生说还是可以撑一段时间的。这里的医生劝他还是转院去,因为这里没有大医院的医疗水平和专家好。但是,你大舅就喜欢这个时间。他说他的生命已经多了七年了,他很知足了。”
回到客厅,罗文欣看到大哥已经好一些了,他紧紧握着姚媛的手,一直盯着她看。
罗文欣说道:“大哥,是璐璐打来的,他说要回来,他们想回来看看你,我同意了。”
罗文忠点点头说道:“那就回来吧,我也有好几年没有见到璐璐了,阿媛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小外甥女呢。这个小丫头从小长的就像一个洋娃娃,可是真好看呢。”
姚媛微笑着点头,她看过璐璐的照片,其实很小的时候她也见过璐璐的。
罗文欣看着精神状态稍微好了一点儿的大哥,心里也踏实了一些,知道璐璐马上要回来,对他的心情有帮助。璐璐是大哥从小看大的孩子,也是大哥最关心和帮助最大的孩子,他比关心自己的孩子还要上心。
罗文欣说道:“大哥,你就好好休息吧,好好养病是你现在最主要的一件事情。你就别再为孩子们操心了。最多这两天他们就从美国飞回来了,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躺在床上,罗文欣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了自己英年早逝的爱人,自从他去了以后,罗文欣就一直没有再找,她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他去了。那些快乐的日子,只能他给,而别人是根本给不了的。恍惚中,她的眼前却突然就出现了姚媛的样子。
这样想着的时候,童年的事情开始清晰地显现。那时候她刚刚开始记事吧,六七岁的样子,还没有上学。那时候的家乡是很穷的,大哥因为要照顾父母,所以就在附近的公社插队,家乡的人还是很淳朴的,但是也只有这一个,他的两个哥哥就去了江西插队。四哥当时年纪也小,和她一样在家,才上了几天学就休课了。
罗文欣仿佛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大哥刚开始还能每月回来一趟看他们,他会带着一两个甜甜的糖给她,给父母带一些粮食回来。然后去后山捡拾柴草,经常到深夜了,几乎把一个月家里做饭要用的柴草都准备好了。
她好像还想起来了,姚媛几乎每次都是在村口的路上等着他们,然后一起上山去。姚媛小的时候个子不高,长相也很不突出。文欣的记忆里可是真的一点儿对姚媛的印象都没有了。
因为,姚媛的长相确实很普通。她穿着用父母的旧衣服改的衣服和裤子,还有点儿瘦,脸有点儿黑,与现在姚媛白净的脸一点儿都不一样。应该是那时候的农村太穷了,没有什么化妆品的缘故吧。
可是,她小的时候怎么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姚媛对大哥倾心了呢?还是那时自己的年纪太小了,一点都不懂这些事。现在想起来,姚媛是真的一直默默地在大哥的身边,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样。
故乡的人是很淳朴的,即使十几里外的城里,但是乡里好像还是过着极普通的日子,每个人都要吃饭不是,所以大家还是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是这些
所以乡下的平静还是那样的平静,好像只有年纪较大的几个孩子出去插队了,也接受了几个大城市来的插队青年。大队支书很善良,是我们在一些影视剧里常看到的很憨厚的那种中年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解放前给地主放过牛羊,后来参加了地下组织。这些为革命做出过贡献的人,也很懂得老百姓的心思,其实就是希望能过上平静的日子就可以了,在地里好好的劳动是最靠谱的“真理”。
可是,村人们知道这不对,因为全村几百口子人,谁家没有吃过姚媛父母配制的药。
小百姓讲究个实际,你们从城里来,知道个屁呀.
批斗大会是很少见的冷淡,这帮农民什么也不说,一个个低着头,任凭小将们喊破了喉咙,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揭发姚家的罪恶。
他把一大笔钱给姚媛,这都是后话了。
罗文欣那时很小,只是听大哥偶然讲过一点点。但是姚媛的母亲去世时,她已经有七八岁了,印象中的场面是很大的。方圆几十里所有受过姚家恩惠的人都来了,而且拖家带口的来了。
村里的几个长辈细心安排了那场葬礼,全村的人把自己的所有几乎都贡献了出来,整个村子、乃至几十里以外的地方都笼罩着悲伤。成百上千的人匍匐在村子的路上,送别这位慈祥、善良的大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