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特别奇怪,韩帅从来不对我发火,一来我对她都是和颜悦色的,这是我多年职业生涯所养成的习惯,对精神病人或者认为有精神症状的人养成了这个习惯,二来我一直认为精神科医生的身上能散发出让精神病人才能感受到的超自然力量,他们会很自然的畏惧和躲着我们,可能医生和病人就是一对矛盾,我们克制他们吧。
韩帅每次看到我就嘿嘿傻笑,那样子与精神病人毫无二致的相同。
那是一个周六的早晨,我很早就把老婆孩子打发到岳母那里去了,岳母家在旧宅上起了一座三层的小楼,最近马上就要完工了,老婆一直很关心。正好孩子在千叶上完了高中预科班的主要课程,他们和小舅子一家回去了,因为车上没有我的座位,所以我顺水推舟让他们一起回去。
吃过早饭后出门散步,这也是我的习惯,消化一下食物,在小区的路上走了四五圈,然后在假山上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躺一会儿。
时间还早,麻将馆还没开门,我闭着眼睛休息。
直到中午十二点多了,我才站起来踱着脚步去老魏的麻将馆想打麻将。今天是不需要着急的,周末来打麻将的人虽然多,但是老魏的麻将馆有10张桌子,所以总是能有桌子打的。何况我今天是比较积极的。
果然,麻将馆门口只有赵云和那个东北的老吴在聊天,老魏正一手端着一碗稀饭,一手抓着两根油条,就着门口小桌子上的一个小碟子里的榨菜吃饭。
这个时候他才醒来吃早饭,因为他要陪着打的很晚的人,他们可能一会儿要包烟、一会儿要瓶水什么的。
看到我过来了,老魏急火火的把饭往嘴里巴拉,还殷勤的招呼道:“稍等一哈,我马上就好了。”
赵云说道:“傻逼老魏,你不要着急,小心烫着了。我们又不着急打牌。”然后又对我说,“夏白菜今天带了多少钱来打牌了?我最近手气旺,你还是别和我一起打了。”
“赵白菜,我今天还专门喜欢和你打,把你最近赢的钱都收入我的腰包。”我一边说,一边拉着他进门,“老魏,你快点,我们去扳风。”
老魏当然是着急的,他早早上桌子打牌了,姜子牙就拿他没办法,最多冲着他吼几句,老魏是一概的不答应。他打上了,姜子牙就要多操心组织别的人打牌。不过这段时间老魏的弟弟从老家过来了,他也可以上桌凑数。
老魏把稀饭三下五除二稀里呼噜的喝完,把剩下的油条全塞进嘴里,将碗在水池子上涮一下,把靠窗子的那张自动麻将桌的电源打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定制的硬质筹码发给大家。
老吴是个退休的大姐,她是最怕和我在一个桌子打牌的,她自己说和我一个桌子总是输钱,从来没有赢过。她的说法当然是夸张了很多,她的钱也不是我赢的,只是和我打牌她赢的时候少罢了。更何况俗语说:认赌服输。
但今天她来的太早了,就只有我们四个人,而且老魏还是凑数上来的。我估计老吴的孙子被儿子带着出去玩了,所以她才这么早就来了。
我坐在了靠窗子的位子上,这个位子背对窗户面对大门,是大家都很喜欢的位子,好像属于非常吉利的位子,赢钱的时候很多。老吴在我下家,她最怕坐在我的下家,说我放碰子多,自己抓不到牌。
她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坐下来,调好风是不能换的,再不满意也要等两个小时以后才能提出重新调风的要求。
老魏和我对门坐,赵云一边在我的上家坐下,一边作出一副阴险的样子看着我说道:“白菜,你就等着输吧,今天这个位子绝对输。”
“白菜”是我们这个小区麻将馆兴起来的一个对打牌臭的人的称呼,后来扩展为大家见面都这样叫对方,但是绝对没有蔑视对方的意思。有时候也叫“菜”、“菜菜”,或者在前面加上对方的姓。我们这里打麻将的“准文化人”比较多,还有很多特别的骂人和糟蹋对方的发明创造。
“赵白菜,你使劲放碰,你越放我越兴。你个买裤子的,今天把你送到黑房子去。”我笑着说。
大家看到了我的话里,那个“买裤子”的叫法,也是我们的发明,是一句非常难听的“国骂”,大家觉得这有损于我们这些麻将文化人的形象,不知道谁先把它改为“买裤子的”了。
老魏今天的手气特别的差,打了半个小时就输200多元。
这时候迈尔丹、余大姐和一个叫大眼睛的维吾尔族中年人结伴一起来了。
姜子牙刚起床一会儿,她一边刷牙一边对老魏喊叫道:“这么多人在看,你还在上面,还不让给人家?你就是个xxxx。”
老魏当然是不肯下来的,他还是老办法,假装没有听到老婆的话,继续打他的牌。
这时候,来了四个操着广东方言的人,要了里面的包间,另一个包间被紧跟着来的四个四川人包了。
快到一点的时候,那个河南人和三个四川人一起到了,估计是昨晚就约好了,他们四个人(包括那个常胜的四川人)最近总在一起打牌,有时候还会有两三个四川女人参加,要看谁来得早一点。
因为总共只有两个包间,他们只好在我们旁边的麻将桌上打了。在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的情况下,整个麻将馆里就全都是人了,麻将机低沉的声音此起彼伏,烟雾缭绕加上“啪啪啪”的打牌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我们这一桌的老魏始终没有能够扭转败局,所以就一直赖在桌子上不下来,虽然姜子牙不断地恶狠狠地谩骂他,他依然固我地坚守在麻将桌上。热力公司的王军来得晚,没有位子了,就在我们的桌子边观看,一边和赵云互相调侃。
快到中午饭的时候,姜子牙按照每个人的要求为大家在旁边的小饭馆里要来了烤肉加馕、炒面、黄面凉皮、盖浇饭或者拌面等。一时间,麻将馆里饭菜飘香起来。
我不喜欢在麻将馆里吃饭,因为我尊敬的老婆大人说那里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细菌都有,太不卫生了,我打麻将她不反对,但是坚决不允许我在里面吃饭,一旦被发现或者被举报,她就要剥夺我打麻将的权利。为了让老婆放心,我哪怕不吃饭也不在麻将馆里吃饭。
今天有可能老婆回来要晚一点儿,那么我就可以多打一会儿麻将了。所以,我必须把肚子吃饱了再打。
因此我把位子让给在旁边观看的王军,自己出去在小区门口吃自己很喜欢的面肺子。
吃饱了以后,我又在门口的市场上买了猪肉和菜,回了一趟家,把这些东西放下,把房子又收拾了一遍,确保老婆回到家会非常的满意了,然后才出门又去麻将馆。
远远地就看到有警车在路边停着,老魏麻将馆被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这里会发生什么事?
我站在边上听一个正在滔滔不绝的人做介绍。
原来,在我回家的那一点时间里,那个常胜的四川人的一桌出了事。那个常胜的四川人因为手气好,连续赢了几个极品,因为高兴就要了罐装啤酒喝,他对这里的啤酒真的缺乏一些必要的了解。喝了三个红乌苏啤酒以后,有点头晕了。
本来他们这一桌围观的人就多,今天又是周末,有不少来的晚的人没有牌打,都抱着“学习”的态度在他们这桌围观。这个四川人喝了酒,有点得意忘形,于是就露了马脚,被桌子上的其他人发现了他打牌时的“手脚”。
于是,那个河南人和围观的几个河南人在抓住他的现行的同时,立刻掏出了怀里的家伙对他进行毒打。
赌徒都是容易犯“红眼病”的,河南人下手太狠了,等抱着看热闹的人们发现(其他打麻将的人对这个常胜将军都是很不友好的,因为都在他手下输过钱的)不对劲,拨打了报警电话的时候,还没等警察来到,那个四川人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由于接到的是打群架的报警,派出所来了两辆警车,当警察们控制住现场的时候,河南人中除了挑头的安然地留在麻将馆以外,其他几个早就逃跑了,那个四川人经随后赶来的120车上的医生检查,已经死了。
看到的人说,满地的血,四川人被打的非常惨。
其实稍有点头脑的人就能发现,这是一次有计划的针对那个四川人的行动。
老魏麻将馆在停业整顿了一个月以后再次开始经营,据说那个留下来的河南人也交代了他对这次惨案负责,并且与其他人无关,那几个潜逃的打手是否归案我们不知道。
后来有一次,帽子和我们又在老魏麻将馆门口喝啤酒的时候对我们说:那次很可能是一次千手之间的火拼,如果仅仅是在老魏麻将馆输的那一点钱,完全没有必要把人活活地打死,但是好的千手一般是不在这样民间麻将馆打牌的,所以那个四川人本来就很可能是为了躲避仇人,而河南人最有可能就是受雇于人,那个挑头的河南人也许就是雇主,一定是在别的场子被这个四川人“宰了”,在这里寻仇来的,所以下手才这么狠,一定要致那个四川人于死地,因此其他那几个打手永远也不可能归案了,这个河南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几个打手的具体情况,他雇人,人家为他解决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