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老板带着自己的手下把帽子围在了中间,而把韩帅隔开了。他们不去攻击韩帅,因为他们知道帽子是一个老千,而韩帅作为一个女人顶多是陪着帽子的一个马子。他们认为老千们的马子都有很多,虽然老千们用不同的马子在不同的场合打掩护,但是马子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这些马子们只是陪着老千们吃喝玩乐,而不是老千的搭档。他们也知道打女人,尤其是打无辜的女人会出问题的,而打老千后,老千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他们的目的是讨回输掉的钱,然后狠狠教训一顿老千,他们可不想摊上人命官司。
十几个大头棒挥舞着落了下来,第一棒子就打在了帽子的脑门正中间,立刻就开了花。帽子倒下的瞬间,他看到韩帅推开挡着她的那些人,疯了一样挤了进来。
在帽子的意识即将消失的最后时刻,他着急地挥手让韩帅赶快跑。
当帽子在自己的租房里醒来时,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边是昏迷的韩帅。后来他才知道,是韩帅冒着生命危险,扑在他的身上,让所有的棒子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夜色太深,帽子选择的这个小巷子没有灯光,韩帅扑上来时没有人发现,所以韩帅承受了所有的暴打。当时的韩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子狠劲儿,她死死的抱住帽子不松手,任那些男人们暴打、撕扯,不知道哪个打手抓住了她的长发用力的拽,但是那么多的大男人怎么也无法把他拉开,她当时就像一个疯了的女人一样对着那帮人大喊大叫,她被打的变形的脸、快被揪光的头发、淌着鲜血的头、被撕扯着敞开的胸、被打瘸了依然狠踹的腿和已经打的弯曲的仍然挥舞的右手,特别是她眼光里露出的要吃人一样的凶光。韩帅为了帽子承受了一切!
直到老板们听到韩帅声嘶力竭的高声咒骂的时候,他们才停住了手。
借着手机的一丝微光,老板们才看到扑在帽子身上的韩帅此刻已经昏迷而且不成人样了,可见刚才十几分钟的殴打有多么的凶狠。于是,老板们叫打手们把韩帅拨开在一边,从帽子的身上搜走了三十多万元。
然后所有人扬长而去了,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韩帅才慢慢的苏醒了过来,她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拖着浑身的伤,一点一点的爬出了小巷子。她匍匐在街道边,高喊着“救救我男人!”向所有经过的车辆求救。
她一连喊停了九辆车,下车来的司机看到她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害怕招惹上是非,或者是更怕的是这是一个圈套,都找借口开走了。
直到她一边哀嚎着、一边用力的在地上磕头,她气息奄奄的样子,终于才让第十辆车的司机动了恻隐之心,那是一个好心的出租车司机。
韩帅用了最后的力气,伸出弯曲的右手指着小巷子里面,然后就昏了过去。
那个司机进去看到帽子以后,还是犹豫了一下。但是,总算是良心大于漠视,他背起帽子,然后把两个人都放到了车上。在车里韩帅再一次苏醒过来,她央求司机把他们送去小诊所。她强撑着和司机把帽子扶进了诊所,又苦苦哀求吓的哆嗦的那个医生给他们包扎一下伤口。
医生把他们两个人的伤口包扎好后,又给了他们一些必用的创伤药。韩帅跪在医生面前,千恩万谢的说一定会回来把看病和药费还给他的,因为她的包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她的身上没有一分钱。
好心的司机等他们处理完伤势又把他们送回了他们租房的那个城郊结合部,韩帅要取钱给司机,但是司机摆摆手,然后开着车就走了。韩帅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昏迷的帽子放在床上,然后就昏过去了。
随后的一个多月里,韩帅精心的照料着帽子。
帽子是在第二天的晚上醒过来的,他头部的那一下重创很厉害,加上他也被暴打了几分钟,好在他从小体质好,艰难的度过了危险期后,他的身体在慢慢的康复。
他们在离家不远的另一个小诊所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治疗,渐渐的恢复了。韩帅每天扶着帽子去换药,但是她自己却坚强的挺了过来,她的头发此后就再也没长好,就是一个黄不拉几的几缕头发,以及黄头发下面的伤疤,几乎是过了半年以后,那伤疤才渐渐的淡了,只剩下了印记。
她的脸被打的最严重,因为变了形而看不出以前的秀丽容颜了,嘴巴豁开了,虽然补了牙但还是口齿不清,说话咕噜咕噜的没有人懂。右手没有及时看医生落下了残疾,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伸不直而看着酷似鸡爪子的形态。
她的左腿也瘸了,走路很慢,这样严重影响了她原来那么翘挺的屁股,其实她的屁股上也被打的很久不能坐着,就越来越瘦了,再也不复从前微胖的模特身材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韩帅的头部受到反复的重击以后伤情特别严重,老魏说他好几次看到韩帅忽然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样子就好像是发“羊癫疯”,可是我一次也没有看到过。
其实,最重要的是韩帅流产了,而且再也不能生育。
帽子好了以后,他们迅速离开了那个城市。然后,帽子带着韩帅治病,外伤的愈合还好,但是容貌却一去不回。他们还看了好几个出名的妇产科医生,可是韩帅的不育根本无法治愈。在外面又待了一段时间后,两个人回来了。
帽子的伤势起初是最重的,但是在韩帅的执拗下,帽子的恢复反而很快,除了头顶有一个很大的疤痕,其他的都没什么。韩帅的伤势几乎都是外伤,可是却留下了终身残疾,就像老魏说的她经常发“羊癫疯”,医学上称之为:癫痫。
回来以后,帽子的头发剃光了,经常戴着一顶帽子,一年四季都是那一个帽子,所以这很可能就是大家叫他帽子的缘故。因为,他从来没有脱下过那个帽子,很多人开什么玩笑都行,就是不能动他的帽子。要是逼急了,帽子就会翻脸。
听老魏给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回想着从前依稀还记住的韩帅那俏丽的面容、鼓翘的屁股,和胸罩里放着垫子的丰满的胸脯,一头跑起来飘散的黑发。
但是,现在看到她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帽子受了伤以后就把头发全部剃掉了,在韩帅的精心照料下身体逐渐康复,两个人形影不离。帽子成了韩帅的保护者,因为她为了帽子耽误了治疗,留下了终生的残疾。
韩帅以一个女人特有的忍耐迎着棒子,怒号着对手并最终吓退了那些人。但是她的脸部严重变形,说话不清楚,大脑中度脑震荡,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而且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帽子好了以后也带着韩帅去了很多家医院求医问药,但是因为耽搁的时间太久了,除了做一些理疗康复以外,医生也没有办法治好她的脸、嘴和手脚。
我曾经也告诉过了帽子,如果有时间了,就让韩帅去看一下精神科,那样对她发作的癫痫有好处,我不说有钱的时候,因为我一直觉得他们俩是不会缺钱的。
也许是韩帅不愿意,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他们从没有去过精神病院就医。
好在他们以前也攒下了一些钱,所以还能维持他们基本的生活。这期间帽子通过精心的调养,特别是韩帅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帽子基本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韩帅则成了残疾人,却无法去办残疾证,因为那时候残疾证是需要一些手续和很多的证明材料的,有了残疾证可以享受很多社会上的优惠政策,比如进公园可以免票、风景区也是免费的、坐车同样免费。
虽然韩帅也可以拖着腿走路了,可是他们最遗憾的是不能再有孩子了。
他们不离不弃生活在一起过着悄无声息的日子,韩帅从此再也不买新衣服和化妆品了,所以我总是看她就那么几件衣服换来换去,冬天穿着后面有帽子的皮衣,从来都是那一套冬衣。夏季和春秋的衣服也几乎总是同样的一套。
但是,韩帅身上从来没有发出过怪味道,反而总是有一股香皂的淡淡清香,应该是勤洗澡的缘故。
因为没有正当职业,他们治病也几乎花掉了所有积蓄,他们的生活开始拮据,两个人都不会去干苦力活。
我听赵云说过他们最惨的时候,就吃方便面,所以他们的家里常年备着四五箱子方便面。
后来,帽子唯一的母亲也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一套八十多平的房子,帽子就租了出去,以此维持两个人的生活开支。他们两个人一直住在距离我们小区不远的一处出租房里,那里属于撤村建居时,给农民补偿的房子,租金很便宜。
从此帽子再也没有进过地下赌场,就是喜欢在麻将馆里度过很多时光,不是他们不想出去找点事情做,而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又不想干粗活和重活,所以找了几个事,都做不了多久就被辞退了。
我之所以这样说他们,是因为我知道帽子在我们小区也做过三个多月的保安,然后也被辞退了。
我后来根据韩帅的口音,以及帽子告诉我的他隐隐约约的一点儿记忆,得知韩帅大致是四川人,很可能就是成都的。所以我在参加一次成都的学术会议时,还专门去探访了当地的儿童福利院,通过那里留存的档案,我终于找到了韩帅的收养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