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深夜,白骁悠然回到了旧雨楼。
一进门,就看到原诗正坐在客厅里等他。
“事情办妥了?”
白骁点点头:“办妥了。”
原诗笑着打了一记响指:“效率真高啊,那来复盘一下吧,确保别出什么遗漏。”
白骁于是将自己的行动过程逐一说来,从白象酒肆找小青,再到确认目标,最后亲自出手行动,有条不紊。
白骁一边说,原诗一边点头,心中暗自赞许不已。
这个雪山少年,一个月前还是十足十的野人模样,一袭兽皮,一头短发,配上那魁梧的身材,在红山城中行走起来简直像是个吃人的怪物。
可是一旦等他适应了这边的规则,他的表现却比大多数所谓文明人还要聪明得多。单凭他今晚这行动效率,就足以令无数成年人为之汗颜。
在原诗的预期中,想要斩断张进澄的爪牙,至少也要花上两三天时间,谁知白骁办事居然这么快,还不到半天时间,就已经料理妥当了。
原诗并没在意白骁在这个过程中杀了多少人,反正都是死有余辜之人,全无所谓了。若是换成是其他学生,她大概要关注一下杀人者的心理健康,但自从了解了白骁的少年成长过程以后,她就觉得目前东西大陆加起来,有资格给白骁做杀人心理辅导的应该也没几个,所以由得他去吧。
“不过,还是把最后的行动过程详细说一下吧,至少我要再了解一下牵扯到的具体都有什么人。”
白骁于是连说带比划,将他在陈家大宅的二十连斩从头说起,然而才一开口,原诗就震惊地直接站起身来。
“等等,你说你第一个杀的,是个魔道士!?”
白骁点点头:“身上有双重护身魔具,体内有三处魔器反应……”
“三处!?你看得清楚了?!”原诗郑重地问道,“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吧?”
白骁说道:“按照课本记载,体内能有三个成熟的魔器,稳定形成一套运行体系,就可以算是银穗魔道士。她体内是一主两副,算银穗的入门水准。”
“那也是银穗魔道士!能戴上银穗的魔道士,在西大陆不会超过三分之一,何况按你的描述,那人年龄绝不到40岁,这种人,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白骁说道:“她身上沾着一点张进澄的味道,应该是张进澄的手下人。”
原诗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张进澄这种百年老狗,凭什么指使一个银穗魔道士?何况还是指使她去做这种脏活?”
白骁这就听不明白了,只能等原诗继续解释。
“张进澄在魔道圈的口碑很差,论学术造诣,他活了一百岁也只能教授初级魔文,高级魔道理论几乎完全跟不上进度。论自身魔道水准,他袍子是白金色,胸前却只有半截金穗,他的大师头衔有一半是靠着和皇室姻亲才得来的……算了,这些废话说来没用,总之你记得结论,正常来讲,这个人并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能自由指使一个银穗魔道士给他做脏活。”
白骁继续等原诗做进一步的解释。
“而张进澄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就在于他是皇室姻亲,又有监察员的特别身份,所以你杀的那个人……身上应该有一道皇家密探的信物。”
白骁哦了一声,从腰带中摸出一个毫不起眼的纽扣丢到桌上:“是这样的么?”
原诗眼前一亮:“没错,这正是伪装后的密探信物,你居然看得出来!”
白骁说道:“动手之前,我认真观察了她很久,这个纽扣有些微的魔能波动,却作用不明,所以我便顺手取了回来。”
“拿回来是对的,没了信物,就没人能回溯死前的详细信息,拿不到真凭实据,不过这信物沾手以后就有痕迹……”原诗一边说,一边却看到那枚纽扣上早已经有了几道沾血的刻痕。
“漂亮!”原诗再一次发出赞叹声。
这雪山野人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啊!
用禁魔体的血液,配合那骨质匕首,将这信物一横一竖地划下来,那真是什么神通都废掉了,皇家密探局想要追查都无从追查起,而没有过硬的证据,最后扯起皮来谁也别想占到便宜!
当然,也真是多亏了这个信物等级不高,不然以白骁此时的猎魔等级,应该没那么容易处理。
好在这个银穗密探,虽然实力很不错,但说穿了也只是密探局中偏外围的成员,实力虽强地位却不高,否则也不至于被打发来给张进澄做脏活。
这些外围成员多半是出身中下层,因为种种机遇才被皇室选中训练成为密探,一般而言他们素质不差,但皇室供养他们的预算就比较有限,随身的装备也相对寒酸。
比如密探信物就很容易破损。
当然,往好的方面解释,密探一旦执行任务失败,需要毁尸灭迹的时候,可以轻松销毁信物,不留痕迹。
往坏的方面去解释,皇家密探这么多年来被圣元帝国的水仙堂吊着打,跟这种赤裸裸的内部腐败当然分不开关系!
好在现在原诗等人需要的不是一个廉明高效的密探局,而是一个腐败无能的密探局。
“这件事你做得非常漂亮,虽然之后还是会有一点麻烦,但是考虑到密探局的一贯作风,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你继续按照原先的计划执行下去,让蛇帮把现场布置一下,接下来就交给我。此事是我开的头,就由我来收尾。”
——
第二天一早,红山城的太阳照常升起。
学院中的学生们,纷纷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各自的宿舍中走出来,前往不同的教学楼和教室,准备接受公共课的洗礼。
而来到主教学楼二层大教室的新生们,则惊讶地发现,上课时间还没到,讲台前就已经站了一个年轻的陌生导师。
学生们不免议论纷纷。
“那个老东西呢?”
“终于寿终正寝了吗?之前才听说还在活蹦乱跳啊。”
“活蹦乱跳个鬼啊,据说上周例会被某位天才绝色美少女当众凌辱,面色黑如驴鞭,还口吐白沫,当时就很多人判断他命不久矣……”
“不会吧,那么惨啊?”
“也有点可惜,虽然那个人老变态了,但魔文课的确讲得没毛病。”
学生们议论声中,站在讲台前的年轻导师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大家好,因为张进澄大师临时身体不适,所以今天由我来给大家代课,我是柳子越,虽然资历还不深,但是在魔文方面还是比较有自信的,所以……”
柳子越的清朗声线,很快就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女学生,更是非常大胆地调笑起来:“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诶?这是魔文课,请不要问和魔文无关的问题。”
“老师,学魔文能找到女朋友吗?”
——
而就在这愉快的师生互动时,红山城的另一边,南城平安街陈家大宅处,却有两个不速之客悄然到来。
一个穿着蔚蓝战袍的中年男人,站在宅院中,四下踱了几步,而后站定在了一个视野开阔,微风吹拂的地方。
“反应就是在这里消失的,信物也找不到了。”
不远处,另一个穿着蔚蓝战袍,却身材高大健壮得多的中年人,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就查,叫上所有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人都找出来!”
说话间,这中年人的面目已经显出几分狰狞。
“敢对银穗密探下手,真是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