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任思渺与沈少华成亲了,半个月后,两人前往吴州,四处游历,学习不同的绣法,任夫人代班,成为书院的先生。文悦心出了月子,和林明远一起,帮东坊的几户人家开了一个小磨坊。
秋风起,红叶摇落,凉意阵阵,温泉山庄的生意更好了,来往客人络绎不绝,江津的客商竟也慕名而来。不远处的几处院子正在改造,显然,院主人也想做温泉生意。连续多日,总有些人鬼鬼祟祟,在丁希睿家的山庄周围乱窜,四处打听消息。
“半夏,要不要把他们赶走?”陈皮担忧。
半夏皱了皱眉头,“守好门,院外多排几次巡逻,不能出乱子,也不能得罪他们。”
“半夏姑娘……”一个大嫂走来,有些不好意思。
“您有什么事?”
“我可能要……要回家。”
“您要辞工?”
大嫂微微点了点头。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家里有困难?”
“家里,有些忙。”大嫂揉着衣角。
“大嫂,您可以晚些来,或者早些走,我们这,离不开您啊。”半夏站起身,握住她的手。
“半夏姑娘,”大嫂左右看了看,好像有好些话憋在嘴里。
“大嫂,不会是,人家说要给您更高的工钱,要把您请过去吧。”陈皮站起身。
大嫂的脸一下子红了。
陈皮和半夏相视一眼,顿感不妙。
“大嫂,我们也认识了快一年了,有话好说,您先坐,”半夏扶她到凳子上,陈皮赶紧倒了一杯茶,坐到一旁。
“从这庄子开始修建,您就在旁边看着,这……我家夫人给大家的工钱,不低吧。”
“半夏姑娘,我……我实话跟您说吧,东边的人说,给我两倍的工钱,他们也找了其他人。”
果然,没有比这更高效的手段了,直接挖人过去,想知道什么都行。
“半夏姑娘,我在这干得是挺好,您二位待人好,工钱也按时给,吃的也好,只是,我儿子到了年纪,要念书了,我姑娘明年要嫁人,要准备嫁妆,家里的开销大了。”
陈皮略皱了皱眉头,“大嫂,目前的工钱不低,而且中午包吃,客人剩下的饭菜能带走,厨房剩下的点心和果茶也能带走,大池子能免费泡,这样算下来,工钱很高了。”
大嫂沉默了片刻,“其实,那边远,也不知管事和老板的性情,自然是这里更方便,但,两倍工钱呢,咱们这剩下的东西,本来也会浪费的,又不能换钱,如果工钱再高一点的话……”
“……”陈皮瞪大了眼睛,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半夏轻咳了一声,再次握了握她的手,“大嫂,还没到月底,您能不能再多留几日,等我家夫人回来,我问问。”
“行,半夏姑娘,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大嫂端了托盘离开,没走几步,好几人都围了过去,都在问工钱的事,离得不远,陈皮和半夏听得清楚,不禁忧心起来。
“小姐要过两日才能回来,怎么办?”陈皮挠了挠头发,“那些人也真是的,附近村里那么多人,去找啊,干嘛抢我们的。还有,那大嫂,讲话也太难听了吧。”他有些生气。
“别抱怨了。”半夏打了他一下,“陈皮,如果别家的老板给你两倍的工钱,请你过去管事,你会怎么办?”
“我不可能去的呀,我现在的工钱……足够了。”陈皮不禁笑了笑,“我们和小姐是一家人,他们把我请去供起来,我也不去。”
“如果,你就是小姐雇来的一个普通人呢?”半夏正色。
“那我……”陈皮揉了揉手,“两倍工钱,不心动是假的。就算老板和管事性情差点,吃的差点,我也能忍。那大嫂说的也没错,什么都不如银子拿在手里实在。”
“那就难办了,谁不想多挣些钱呢?”半夏一手托腮,眉头紧锁。
“他们不是我们家的人,对山庄,对小姐,才不会舍不得呢。”陈皮嘟囔着,一屁股坐下。
“嗯?”半夏眯起了眼睛,“汀汀书院是小姐和几个姑娘一起出钱办的,开牙行的时候,安姑娘和岳夫人都出了钱,因为是自己的,每个人都很上心……”
“可山庄是小姐自己出的钱。”陈皮打断了她,“就是小姐的。”
“那……”半夏叹了口气,“那不然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出两倍的工钱把大家留下,万一,别人家不计成本,给了更优厚的条件呢,我们没那么厚的家底,能和人家耗。”
“对呀,不能比这个,现在花在人工上的钱已经很多了。”陈皮也叹了口气,“要想别的办法。好在,如今到了冬天,他们动工慢,再快,也要等到春天才能开业,然后,就到夏天了,开不了多少日子。”
两日后,丁希睿归来,听两人说了目前的问题,也忍不住有些担忧。
“小姐,有没有办法?”半夏愁眉苦脸。
“丁大夫,我这几天四处走了走,看到东边有一家,西边有一家,都在整修,到了明年,都是我们的竞争者。”蓁蓁道,她如今已经不需要依靠拐杖了,但走路有些跛。
“嗯。”丁希睿点点头,思考片刻,“说得对,我们的竞争来了。客人会分流,营收会减少,做工的人心思不稳,都是问题……来些竞争,会突出我们的好,也能显出我们的不足之处。不过,我对我们山庄有信心。”
“小姐,”陈皮皱了皱眉,“信心归信心,我们这里就是好,这是事实。但现在有人想把我们的人挖走,这很严重。开业几个月,好不容易熟练了,一走了之,那可不行。现在又是忙的时候,缺了人,就会出乱子。”
“我们也出不起两倍的工钱,那样的话……”盈利一下子就减少太多了,到了淡季,很可能会见底,甚至,赔钱。现在,连本钱都没收回呢,差得远。
丁希睿来到院中,抚摸着一块块山石,沉默良久,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折返回来,轻声道:“以我们目前给出的条件,人应该能留住一部分,若想让大部分人都留下来,也有可能。如果,我们愿意让利的话。”
“小姐,你什么意思?让什么利?”陈皮从凳子上跳下来。
“我觉得半夏的思路很好,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