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晒被子,整理衣衫,下厨做饭,什么错误,什么委屈,什么病人,暂时都不管,眼前只有这青翠欲滴的菠薐菜,只有喷香的鱼和酸爽开胃的汤,因为她回来了,张婶特意做了糯米莲藕,太棒啦~
饭桌上,除了南星略有些不解,所有人都很开心。
不开心的,是“独守空院”的林明轩。下午,他正在医馆勤勤恳恳地研磨药材,反思自己的错误,陈皮忽然跑来,说丁希睿要回丁家住两天。他脸都快绿了,差点捣到自己的手。
晚上回家,独自坐在书房,林明轩觉得浑身不自在。如今连南星都没回来,院里真是冷清极了。
这是怎么了,这么不习惯。林明轩沉思着,端起茶杯就往自己嘴里送,结果,扬起脖子,喝了一口空气。
“啧!”索性不喝茶了,卷起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自成亲后,他也独自出过门,和丁希睿分开过,怎么这次那么不舒服呢?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以往,就算丁希睿受了伤,生了病,丁夫人要她回家住,她都没答应过,这次什么事情都没有,居然说要回去住,难道是在和他生气?可是,俩人并没有吵架啊。
林明轩想不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丁希睿倒是睡得踏实,甚至说格外香,第二日,直接睡到自然醒,舒舒服服吃了个早餐,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带着半夏去白杨巷宋若涣家。
没想到,宋若涣已经搬了家。
丁希睿心中焦急,连忙打听搬去了哪里,为何要搬,街坊们说,张其安醉酒后胡闹,宋若涣滑胎,两家闹和离,如今宋若涣已经搬回了娘家,女子学堂自然也不开了。
“滑胎?怎么会?”两人心痛不已,问了宋家如今的住处,赶紧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来到七里巷,巷子较偏,也较窄,半夏将马车停到巷子口,两人走路找到宋家小院。
“宋姐姐在吗?”丁希睿敲门。
“谁呀?”是小珍的声音,带着些疲惫。
“是我,丁希睿。”
“丁大夫!”门一下子打开了,一双含泪的眼睛迎上。
“小珍,宋姐姐在哪里,她还好吗?”丁希睿急急问道。
“小姐在卧房躺着,您随我来吧,她……不太好。”小珍说着,眼泪已经流下来。
顾不得安慰她,丁希睿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半个月前,张其安那个畜生突然闯进院子,说是我们害了他,害他生意做不成。他醉醺醺的,谁都拦不住,他到了屋里就一顿折腾,还到处扔东西……小少爷就在旁边,他一点都不顾……小姐她,眼看着小少爷要受伤,就去护,结果肚子就被砸到了……张其安那个畜生就地一躺,睡了过去,小姐就在一边流血啊!”
“禽兽不如!”半夏狠狠地握紧了拳头,丁希睿咬紧牙关,忍住悲痛,进屋去看宋若涣。
宋若涣安静地躺着,呆呆地看着帐子,眼下一圈乌青,她本来就白,如今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两腮明显凹陷,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两个月,完全变了个样子!
“宋姐姐!”丁希睿不禁惊呼。
宋若涣微微扭过头,见丁希睿来了,也没什么大的反应。
“丁大夫,自从小产后,小姐哭了一场,然后就是这样了,不怎么吃东西,几乎不说话,见了人,好像都不认识似的。前两日郑小姐来了,她就是这样。”
丁希睿鼻子一酸,靠近床边,握住宋若涣的手:“宋姐姐,我是希睿,你还认得我吗?”
宋若涣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没有笑,只有眼角一滴泪滑落。
“这不行啊……”丁希睿眼睛一红,“小珍,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小姐主要是五内郁结,是心病,必须想办法让小姐从丧子之痛里走出来,否则……”小珍又哭了起来。
“否则什么?”半夏摇晃着她。
“否则,时日无多。”
“这……”丁希睿站起来,“这不行……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她四处踱步,拍着自己的额头。
“对了,小少爷呢?”丁希睿突然想起来。
“小少爷……”小珍哭得更厉害了,“张家不放人,我们每日去接,都不让我们进门……可怜我们小姐啊。”小珍抽抽噎噎,几乎不能呼吸。
“哎!”丁希睿无奈地闭上眼睛。
“我家少爷告张家谋害人命,张家咬死说是小姐自己不小心,还反告小姐善妒,不让姜姨娘进门,以致姜姨娘心忧滑胎,还说小姐不孝,不敬公婆,要休了小姐。”
“呵呵~”丁希睿冷笑起来,心中涌起无限的恼怒和恨意。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宋若涣,攥了一下拳头。
“小珍,你家小姐未成亲时有没有喜欢去的地方,喜欢的吃食?”
“小姐,小姐她……”小珍停下来,细细想着。
“我想起来了,小姐她以前跟随夫人去庄子上玩,那地方还有温泉,小姐每次去都很开心,成亲后还念叨着,可惜,一直都不得空。”
“有温泉?”
“对,有温泉。当初我们老爷就是看中了温泉,才花大价钱买下那片地。”
“庄子远吗?”
“不远,出了县城,往西南方走十里就到了,有一小半是小姐的嫁妆。”
“好。”丁希睿微微松了一口气,“如今天气冷了,与其在城里闷着,不如带你家小姐去有温泉的庄子上,到地气暖的地方,说不定病好得更快些。”
“嗯嗯。”小珍重重地点了点头,“等我家少爷回来,我就去说,要先把屋子收拾出来,把要用的东西都先搬过去,要快些,快些。”小珍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笑容,看着宋若涣,她的眼睛里升起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