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地衣有很多,湿的运不走,晒干也行啊。”丁希睿接着道。
“这黏糊糊的东西还能晒干?”安雨墨蹙了蹙眉,不敢相信。
“这……晒干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会变得特别小,一大堆湿的地衣晒干后也许都不到一斤。”袁三省补充。
“如果好吃,而且对人体有好处,酒楼愿意买吗?”丁希睿问。
安雨墨点点头:“当然愿意,食客就是吃个好奇,吃个新鲜,只要好吃,或者真的对身体好,就会有人买单。”
“那中午我们就尝一尝味道,再留下几朵问问李嫂,看看她有没有注意过这东西,若是下雨后遍地都是,对村民来说是件大好事。”
“好吧,致富之路第一条——地衣!”安雨墨笑起来。
“你们有什么发现?”袁三省问。
“你看——”安雨墨说着,拿起他们小队的药篓,把东西倒到桌面上。
两朵碎掉的小蘑菇,一把开着紫色小花的草。
袁三省拿起小蘑菇瞧了瞧,又摇摇头放下。
“怎么样,袁大哥,这东西能吃吗?”
“雨后长出来,很小,而且很快就蔫了,一碰就碎,没什么可吃的。”
“就知道是这样。”安雨墨叹了口气,“那这个草就更不能吃了。”
“这个草拿来喂鸡喂猪挺好的。”袁三省一脸认真地回答,“我见我娘经常去地里找这种草,剁碎了喂鸡,或者直接扔给猪。”
“啊?”安雨墨再度失望。
丁希睿揽住她的肩膀,“哈哈哈,这算是个野菜吧,人也可以吃,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等一会儿李婶来了,让她拿回家喂鸡。”
那草是紫花苜蓿,是很好的牲畜饲料,不用和村民们讲,他们肯定都知道。饥荒年代,人不讲究,这种草会被抢光。而在另一个世界,采来春天的嫩苜蓿,抓一把面粉拌匀上锅蒸,蒸熟后再淋上辣椒油,甭提多香了,算是难得的野味。时代不同,人对待同一种植物的态度就不同啊。
“小姐,我们那边啥都没有。”陈皮将药篓放在桌上。
“只有小野花。”小豹说着,将药篓里的两束花拿出来。
“行啊,你们还挺有眼福的,晒着太阳看着花,还能采回来。”安雨墨笑道。
“比起花,我们倒情愿找点能吃的野草,人不能吃,牲畜吃也可以呀。”陈皮嘟囔着。
“没关系,才一个上午而已,下午再好好找找。”丁希睿拍了拍他的肩膀。
几人将东西整理好,安雨墨拿着新鲜木耳和黏糊糊的地衣去了厨房,袁三省跟去帮忙。村里炊烟四起,饭香飘溢,李行简和凌俊生一行人也回来了。
院里来了不少村民等着吃香菇稀饭,看李行简进门,自觉让出了一条路,有村民小声问着要不要请安问好,但李行简只是冲他们点点头,衙役们也没有任何指示。
林明轩还在问诊,李行简来到屋内,将手中书册放在小桌子上,没有说话,拿起笔开始写字。林明轩扭头看了一眼,继续问诊。
院内秩序井然,并没有因为李行简的到来有任何不同。丁希睿来到药炉前帮忙盛药,一抬头,见马良的妻子,也就是那位右手被雷劈中的女子站在她面前,她的儿子阿飞安安静静陪着她。
“大嫂,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是啊,林大夫让喝的汤药,我一碗不落都喝了,阿飞他爹也不知怎么了,这两日勤快得很,家里的活也不让我做,让我好好休息,我觉得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您的胳膊……施针了吗?”
“嗯,今日是第一次,林大夫上午帮我把了脉,说可以施针。”
“好,以后会慢慢变好的。”丁希睿握了握她的手,把汤药递给她。
排队领药的人一个接一个,最后一个,是昨日痛经的小姑娘。
“丁大夫好。”小姑娘轻声问好。
“你的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早上小芹姑娘去找我,让我来拿药。”
“嗯,你稍等啊。”丁希睿扭头问阿青,“温经汤好了吗?”
“丁大夫,好了,在那边的药壶里温着。”
“好。”丁希睿走去取。半日不见,阿青又做出一个新的药炉。
“小妹妹,你过来吧。”丁希睿招招手。
“丁大夫,我叫盼儿。”小姑娘低声说道。
丁希睿抿嘴笑了:“好,盼儿,端好这碗药,别怕苦,要全部喝完。”
“嗯。”
叫盼儿的姑娘端着药,找了个角落,一边皱眉头一边把药喝完。
厨房里,袁三省正指导安雨墨炒地衣。
“雨墨,地衣很少,我们这群人是不够吃的。”
“那就塞个牙缝吧,哈哈哈哈。”安雨墨已经习惯了地衣的手感,在水盆里洗最后一遍。
“一人一勺都不够啊,如果是刚下过雨就好了。”
“下雨会变冷,希睿说村里的病就是前段时间的连续不停的雨引起的,我宁愿地衣少一些,也不想再下雨了。”安雨墨说着,捋了捋自己的胳膊,好像回忆起了那段冷彻心扉的雨天。
“是啊,哈哈,那我们今天就塞个牙缝吧。”
安雨墨笑了笑:“袁大哥,你说地衣可以和鸡蛋一起炒对吗?”
“对。”
“那就做个地衣炒鸡蛋,有什么讲究吗?”
“我见我娘做过,应该是先把地衣焯水,然后放入鸡蛋液里面搅匀,对了,鸡蛋液里也要撒上一些葱花……”袁三省眯起眼睛,继续想着。
“要大火还是小火,多油还是少油?”
“要大火,不过,油不用很多。”
“好,我大概知道了。袁大哥,地衣长在哪里,什么时候会长?”
“阴凉湿润的土地上,一般和苔藓长在一起。雨后才会有,稍微见点阳光就会枯萎。”
“有种子吗?”
“这……好像没有。”袁三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样的东西好像见不到种子,反正就在地面上长出来了。”
“那我也不能带走,有点麻烦。”
两人说这话,安雨墨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她抬起头,见秦晓峰正站在窗口,一声不吭。
“你吓我一跳,”安雨墨说着,往外面走了走,“回来了怎么不出声呢?”
秦晓峰冲袁三省点点头,来到厨房门口:“我看你和袁公子说事情,就没好意思打扰。”
“我们在说‘地衣’,你见过吗?进来看看。”安雨墨让开了一条路。秦晓峰进入,厨房顿时变得逼仄起来。袁三省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外面好像有些忙,我去帮忙了。”
“谢谢袁大哥指导。”
“谈不上,哈哈。”
袁三省摆摆手,尬笑了一声,出去了。
秦晓峰往安雨墨身边靠近了一步,“这就是地衣?你们今天找到的?”
“对,是袁大哥的小队找到的,很可能会帮村民增加收入。”安雨墨抬头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秦晓峰看着她,眼睛挪不开。两人相视几秒,安雨墨红着脸,把秦晓峰推出厨房:“你帮不上忙,出去吧。”
“好。”秦晓峰看看四周,去和凌俊生会和,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
“小姐,我什么都没看到。”灶台前的小芹笑嘻嘻地出了声。
“你个坏丫头,快帮我打几个鸡蛋。”
“小姐,刚刚你让我烧小锅煮我们自己的米饭,我可腾不开手,一见姑爷,你就忘了。”
“讨厌!”安雨墨瞪了她一眼,围起围裙,束上襻膊,开始干活。
地衣洗净,约有一盘,小锅烧水,水开放入,略微烫一烫,用竹笊篱捞出控水;大碗里打四个鸡蛋,刚想把控好水的地衣放入,一双大手挡在前面。
是袁三省。
“袁大哥,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对。”袁三省点点头,“地衣只是控水不行,要攥干,我刚刚想起来,还好赶得及。”
“谢谢袁大哥,真是千钧一发。”
“不客气,那我出去了。”
袁三省回到院中,安雨墨洗净手,抓起地衣攥干,而后倒入鸡蛋中,放盐、葱花,打散搅匀。
“安小姐,我来帮忙。”半夏进了厨房。
“你来得正好,帮我烧火吧,今天要炒一道新菜。”
“好。”
铁锅擦干,随着火力慢慢增大,锅上水汽蒸发,安雨墨拿布擦干,倒入少量油浸锅,而后,又舀入两小勺。锅子边缘冒烟,倒入混合好的蛋液,只听“刺啦”一声,鸡蛋的香味瞬间就溢出了。
安雨墨推动锅铲,搅动了两下,静静等待鸡蛋凝固,不过几个呼吸间,表层蛋液消失,安雨墨翻动锅铲,让锅中的鸡蛋翻面。
“安小姐,好香啊。”
“那是,自从来到这里,我们一次鸡蛋都没吃过,这四个蛋是村里的大嫂拿来的,我一直攒着没动,若不是配地衣,我还舍不得用呢,但愿地衣能不负众望。”
“一定可以。”半夏说着,站起身子瞧了瞧锅里。
安雨墨迅速翻动锅铲,金黄的鸡蛋混着暗黑色的地衣,外加星星点点的绿色小葱花,干蓬蓬的,卖相不错。
半夏咽了咽口水,“希望一会能分我一勺,哈哈。”
安雨墨将地衣炒蛋盛入盘中,略弯了弯身子,压低声音道:“一定可以,我们在厨房忙活的人先尝!”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