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安雨墨哑然失笑,“你们倒挺会捡便宜的啊。”
“小姐,我们已经遭报应了,这不还没走多远就遇到落石了吗。”中等个头的男子说道。
“求求您,放了我们吧。”矮个男子接着道。
安雨墨摆了摆手,“说,到底在哪里‘抢’的车子?”
“距离这儿大约有五六里路吧。”中等个头的男子扭过脸,向洛城县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们是哪里人?”
几个男子沉默了,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巴。
眼看着前后的车辆越来越多,丁希睿开口道:“雨墨,我们先把他们带回洛城县吧,衙门自有审讯的手段。我们还要找一找马车原来的主人呢,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好。”
小芹和半夏已经将坏掉的马车清理了一番,几个男人合力,将受伤的小马搬上去,好在车轮没受损,用绳子拉着可以走动。
收拾了一番后,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继续往洛城县进发。丁希睿和安雨墨撩起帘子,沿途细细看着。不多时,见前方一个男人拄着根树枝缓慢走着,那身姿,似乎有些熟悉。
“南星,慢慢停下。”丁希睿说道。
“好。”
马车在男人附近停下来,丁希睿定睛一看,是此前在申家客栈遇到的那个身有风痫的袁公子!
林明轩跳下车来。
“袁公子!”他快步跑过去。
男人定了定,认出了林明轩。“林大夫,你们这是……”
“我们回家。”
袁姓男子往林明轩身后看了一眼,下一瞬,他丢下手里的木棍,朝着那辆破马车而去。
“我的车!”他大概是认出了帷帐,动手摸着已经破烂不堪的车子,又抚了抚受伤小马的鬃毛,回过头来:“林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小虎和小豹将车帘掀开,把三个男人往外面拖了拖。
“这位公子,这是你的车?”安雨墨和丁希睿走上前。
“对,这帷帐是家母亲手缝的,我认得出来。我……有事,就将马车稍微停了停,出来后,车就没了……”袁姓公子又激动又不解。
“您车上都有什么东西?”安雨墨接着问。
“有三大包山货,茶树菇、鸡枞菌、野山笋还有一小包上等的牛肝菌。”
“包裹是什么颜色的?”
“我想想……”袁姓公子略顿了顿。“有一个和这马车帷幔一样,是家母缝的;还有两个,一个是深绿色,另一个是素麻布,没有染色。对了,素麻布包裹里还有十几张帕子。”袁姓男子一口气说完,胸口起伏着。
安雨墨和丁希睿相视一眼,笑了笑,小芹掀开帘子,将包裹抱出来。
“袁公子,都在这里了。”
袁姓男子一脸的喜悦,他深呼吸几口气,接过其中一个包裹。
“那三人见你下车做事……就夺了车,但是,山神似乎看不下去了,落下几块石头,而后,他们又遇上了我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讲起事情经过。
袁姓公子红了眼眶,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几位!我还以为是马儿受了什么惊吓自己跑了。若是丢了这些东西,我这两个月就白干了。”他说完,瞪了那三个被捆的男子一眼,身体有些颤抖,但他努力调整着呼吸,不让自己过于激动。
“袁公子,虽然马车坏掉了,但您人没事,这是最重要的。”林明轩拍了拍他的胳膊。
“您这是要去洛城吗,不如与我们一起。”安雨墨爽快邀请。
“这……多谢几位!”他又鞠了一躬。
丁希睿与安雨墨、半夏、小芹共乘一辆,林明轩与袁姓公子共乘一辆,一群人再次出发。
“这袁公子是你们的病患?”安雨墨喝了一口水,问道。
“嗯,已有两月了吧,他……身体特殊,病症难治,但这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还能挺过去,想来身体是好多了。”
“有你们在,什么病治不好?”安雨墨打趣道。
丁希睿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世上疑难众多,袁公子的病其实不能根治,只能缓解,而且,还可能带给后代,所以他不打算娶妻生子。”
安雨墨脸上有些窘迫,“这样啊。”
“嗯,一个人的饮食口味也许可以探寻,总能找到符合胃口的食物。但病症并不是这样,可能根本就找不到治疗方法。”丁希睿的眼神怔怔的。
“看他的样子,已经恢复得不错了,你别灰心嘛,说不定有奇迹呢。”安雨墨握住她的手。
“嗯。尽全力调理。”丁希睿抬起头,抿了抿嘴。她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看前方的马车。
林明轩正在询问病情。
“袁公子,您最近身体如何?”
“托您和丁大夫的福,我遵照您二位的建议调理身体,自从上次从兰县离开后,再没犯过病。”
“那就好,刚刚见您在着意调整呼吸,调节心情。”林明轩的心略放松了些。
“嗯,但凡遇到事,先让自己平静下来。若是照我此前的习惯,看到马车没了,肯定直挺挺躺路边,您几位见到的,也许就是我的尸身。”
“您千万别这么说。”
“哈哈,林大夫,我患病多年,早已习惯,生死之事听天命吧。”
“……”林明轩顿了顿,欲言又止。
“您有话直说。”
“袁公子,冒昧问一句,您身体患病,家里人怎么放心您出门做生意呢?”
“自从我第一次发病,家母整日愁容满面,但她并不能抱怨什么……我还有长姐长兄,幸好他们二人暂无发病迹象。
“我自十五岁发病,一直到二十岁,都被圈在家里。我心中郁郁,身体更差,后来游方郎中来了,身体有好转,就再也待不住了。”
林明轩听着,微微点点头。
“最开始就在家附近做些事,慢慢地,往村子里跑,往山上去。也不知怎么回事,事情越做越多,身体没有累垮,反而比以前要好。
“家母虽然担忧,但见我精神日渐好起来,也就放了心,她要雇人跟着,我就随她心意。不过,近两次我都是独自一人出门,总不能一直受其他人照顾吧。如今我只在附近几个县走动,在固定的几个地方收货、卖货,他们要找也总能找得到我。万一出事,能给我收尸。”
他说完,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带着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