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克难道:“县长可知,习武之人练得是什么?”
“练块儿呗,还能练什么?”马邦德笑嘻嘻『插』嘴道。
“师爷说得对,也不对。”杨克难解释道,“外家功夫,练的是骨骼、肌肉、皮膜,大成后铜皮铁骨,每一击都可分金裂石,威力惊人。只不过外门功夫对五脏六腑伤害太大,修外不修内的武人,一过巅峰实力就飞速下降,到最后一身病痛,连普通人都不如,难得善终。”
“而内家功夫,其实主要是养生为主,练的是气血。四肢腾挪,气血搬运,都是要遵循拳理的,气血足,则百病不生,这样才能达到内外兼修,养生益寿的效果。”
杨克难看着陆恒笑道:“凡人因缺少锻炼,所以气血瘀滞。练拳,可以使人本身气血运行不息。但若是一个人的气血很虚,那他练拳会怎么样?”
“练死?”马邦德再次『插』嘴。
杨克难和陆恒两人一起向他看过去,面无表情。
马邦德左右看看两人,默默端起茶杯不再说话。
“气血虚的人练拳,虽然也能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但也仅仅如此罢了。”杨克难解释道,“如果不能补回气血,即使他练了拳,说不定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因为他没劲嘛……”
陆恒听到这里已经眼神大亮!
他道:“杨团长的意思是,练拳可以养气血,运气血,但不能凭空生气血!”
“就是这个道理。”杨克难点头,“气血足则生劲,普通人不吃饭都干不动活儿,习武之人缺少气血,怎么可能会练出劲来?”
“原来是这样。”陆恒此时已完明白了,“怪不得我饭量大增,且吃完饭就突破了,原来是我的气血不足了。”
杨克难叹了口气道:“穷文富武,老百姓练武想臻至化境,简直比成神都难,因为补气血,要很多『药』材,还要吃得好,最好顿顿有肉。寻常人家,谁吃得起?”
“我已年过不『惑』,气血已到巅峰,这辈子武学成就也就这样了。”杨克难苦笑着对陆恒道,“这也是杨某资质不差,才能有此成就,寻常穷苦人家,即使天资再高,也难以练出劲来。”
陆恒点点头,心里颇多感慨。要说起来,他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只不过在二十一世纪,即使吃不好,但吃得饱还是可以保证的,至于顿顿吃肉,也勉强能保证。
即使这样,他距离练出劲都差了一点,何况这个年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之人?
“这不对啊!”马邦德再次『插』嘴,“我侄子马锋,杨团长你也见过。这小子从小被我哥扔到镖局里,也是吃不好穿不好,可他的武艺不算差吧?”
陆恒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没猜错,马锋练的应该是外家功夫吧?”
杨克难点头:“马锋兄弟练的的确是外家拳,师爷,外家拳虽然也讲究气血,但要求并不高。寻常农家人,也是吃不好,但他干农活练出一身肌肉,一个打两三个都没问题。”
“外家拳其实就是打人的技巧,入门容易,练成也容易,而且威力很大。”
“这么说外家拳比内家拳厉害?”马邦德问道。
“要看怎么说了。”陆恒开口解释道,“如果同样是练武三年的人,外家拳师可以打十个内家拳师。因为内家拳的门槛高,这个时候练内家拳的才打下桩基础而已,根本就不会打。而外家拳师,已经可以『摸』兵刃了。”
“没错。”杨克难点头道,“其实以县长如今的状态,才是刚刚迈入内家的门槛。想必县长是从小练功,练了十多年了吧?”
我特么练两晚上能说吗?
陆恒笑眯眯点头。
“单纯以武力来比较,练外家拳的只要一年,就能和此时的县长比肩。”杨克难道,“不过再给县长两年时间,只要不遇到炼骨大成的外家拳宗师,练外家拳的没人会是县长的对手,而且这个差距会被越拉越大。”
“我懂了,你们的意思是说,外家拳是年少成名,内家拳是大器晚成。”马邦德笑道,“两者各有千秋,如要风光一时,就练外家拳,要是能耐得住寂寞,内家拳才是正道。”
杨克难叹道:“时局动『荡』,人心浮躁。如今除了老一辈的内家宗师,又有多少人能十年如一日,静得下心来苦练内功呢?别看现在形意、八卦、太极名动天下,但年轻一辈,已是青黄不接了。再过十年,可能就是外家拳横行天下了。”
陆恒默然,杨克难猜得没错,再过十年,华夏仍是烽烟四起,内家拳没落,南方小拳种趁势而起,洪拳、蔡李佛、咏春等外家拳,一时风头无两。
为何?
这就是因为,内家拳注重养气,而外家拳注重技击!
内家重意,但意不可言传;而外家重艺,招式可流传。
外家拳一年可出门,内家拳三年枯桩,仍不能入门。
种种原因,内家的没落其实已注定。
即使是到了新世纪,各路外家拳融合了国外各种技击方式,以散打、综合格斗等多种形式活跃在体育舞台上,哪怕是花架子武术套路的表演,也大多都是外家拳。
四明、松溪等武当内家,那时几乎已销声匿迹,至于太极、八卦、形意,前者纯粹成了老年养生体『操』,后两者,都快成了“骗子”的代名词。
陆恒又趁机向杨克难提了几个武学上的问题,杨知无不解,他很乐意提携武学新人,他手下的几个年轻人,武艺几乎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不过当陆恒随意说出一个困扰杨克难多年的武学难题时,杨克难顿时震惊了!
他又试着问了几个,陆恒都一一作答,颇有见地。
此时杨克难才知道,陆恒对于拳理方面的理论,境界比他更高,而恰恰是武学实践的常识问题,陆恒却又一无所知。
杨克难收起了指点的心思,而是以平辈论交,和陆恒探讨起来。
两个武人探讨武学,马邦德可就无聊透顶了。
见两人有越说越起劲的架势,他不得不打断,道:“两位,我得打断一下,你们要不要稍稍回忆下,我们是为什么坐在一起的?”
陆恒和杨克难面面相觑,突然一起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