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功夫,只见小二皱着眉头地回来,刘福通一边喝酒,一边睁着迷离的醉眼瞅着他道:
“怎么样?你把我们的马喂了没有?”
小二哭丧着脸道:
“你的那个朋友带我出了门,自己就一阵风跑了!一转眼,连个人影也不见了!什么马,我根本没看见!”
刘福通听得大怒,又“蹭”的一声,跳起来喝道:
“你这小二纯属放屁!我哥哥明明跟你一块儿出去,怎么会就连人带马都不见了?分明是你们看见他身上有宝物,马又好,所以将他谋害了!反倒拿这话糊弄我!”
小二吓得脸色更变,双手乱摆,结结巴巴道:
“客官,你不可以乱讲!我们是堂堂正正的生意,这,这,这种事我们是不会做的!”
刘福通过来一把揪住小二的衣领,满嘴唾沫都喷溅到他脸上,瞪着一双醉眼吼道:
“你这个狗东西,杀人越货还不承认?你可知道我那哥哥是谁吗?他就是刚刚在罗刹岛杀退御龙卫的肃羽,今天带白莲教的宝物去到摩天崖做总舵主的!你竟然敢害他!赶紧告诉我他在哪里,否则别怪我一拳打死你!”
小二吓得哇哇乱叫,刘福通这几句话本就是说给那几个一贯道的人听的,好让他们去组织人手追赶肃羽。
他们起初只是看热闹,听到刘福通醉醺醺说出这漏底的话来,一个个果然再无心逗留,急匆匆窜出店去。
一拨人回去报信,一拨人沿路往摩天崖去追。
而这边,刘福通假意喝醉,一边说着醉话,一边抽打小二,那小二不断的哭喊着告饶,一边喊人。
不多久,只见一个身穿暗色团花大氅的老者,急匆匆绕过柜台赶来,怒指着刘福通喝道:
“什么人?不许在此撒野!还不赶紧住手!”
刘福通猜到他定是酒店掌柜,却只做不知,依然醉醺醺只管揪打小二,边打边骂道:
“你们这个黑店,竟敢谋害到爷的头上,真是可恶!看我不打死你!”
老者大怒,奔到跟前就来拉拽刘福通,嘴里呵斥道:
“哪里来的醉汉,胡言乱语,还要打人!你可知道这个店真正的主人是谁吗?”
刘福通一把撒开满脸是血的小二,却反手揪住老者,拽到眼前喝道:
“管你店铺的主人是谁!你们害我兄长,偷我马匹,我就要你的命!”
说罢,举拳就要打那老者,那老者吓得双手招架着急道:
“我这店就是白莲教总舵设的!我们真主人是姬飞雪总舵主!你这醉汉不可对老夫无理!”
刘福通一听果然不错,才收了拳头,逼到他脸上问道:
“你说得什么?这是谁开的店?”
老者以为他怕了,忙擦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叫道:
“这个店是白莲教总舵主姬飞雪开的!小子还不赶紧撒手,慢了,小心老夫禀报总舵主砍了你双手!”
刘福通听罢,稍稍愣神,才仰天笑道:
“姬飞雪?好好,我们肃羽兄就是来杀他的!只有杀了他,才能夺了总舵主之位!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替我兄长先除了他!才好让我兄长坐总舵主!率领白莲,一统江山!”
老者挣扎道:“总舵主就在摩天崖,你有种就去找他!你先把我松开!松开!”
然后用力去推刘福通的手。
刘福通挥出一拳正打在老者脸上,顿时鼻血如注,一只眼睛也睁不开了。
痛得老者像杀猪一样嚎叫,听到老者呼喊,后面又钻出几个人来,个个手提着擀面杖,铁铲,菜刀,蜂拥着围拢过来。
刘福通一心把事情惹大,只管抓着老者胖揍,一边施展身手把那些厨子帮工都打得连滚带爬,屁滚尿流。
一时间,整个店里呼爹喊娘,菜刀,锅铲,板凳,方桌乱飞,好好一家店铺,到处被砸了一个稀巴烂。
刘福通闹得够了,才撒手把老者搡倒在地上。
自己大踏步出门,一边走一边回头叫道:
“爷要到摩天崖去!先饶了你们!等我兄长杀了姬飞雪,坐了总舵主,我再回来,都给你们收拾了!”
说罢,一路斜歪,扬长而去。
直到这时,几个下人才忍住疼爬起来,去搀扶老者,其中一个搀得重了,痛得老者“哎呦”连声,不停地骂那个伙计。
老者被几个人架到旁边的长凳上坐下,看看四周一片狼藉,不由得老泪纵横道:
“哎呀,店里弄成这样,我可怎么向总舵主交代呀!”
说到此,突然想起刘福通醉醺醺说肃羽要杀总舵主之事,顾不得疗伤,急忙吩咐下人赶紧去备马,等其中一个伤情轻些的一瘸一拐从后院牵出马来,老者牙关一咬,忍着浑身疼痛,在几个下人搀扶之下,爬上马背,直奔仰天山摩天崖而去。
肃羽来到摩天崖,姬飞雪因肃羽的出身和师从,向来对他就心存歧视,再加上罗刹岛一役,姬飞雪遭太白鹤耍弄,集合几家分舵之力赶往驱虎山庄讨还宝莲御令,最后两败俱伤,无功而返。
他也自然把它归咎于肃羽,因此对他结缔之深,可以想见。
但听说肃羽前来拜见,他本意不见,又担心是因为蕴儿有事,思来想去才勉强让他进入摩天崖内。
他万没想到肃羽竟然是来送宝莲御令的,他半信半疑地打开包裹,确认之后,欣喜之余,才对肃羽态度稍稍好转些。
待姬飞雪收好宝物,这才招呼他坐下,正要攀谈几句,却听见门外有人急匆匆赶来,跑到门口才停住,报道:
“总舵主,大门外有一贯道种田下率领许多手下前来叫骂,让总舵主出去见他!”
姬飞雪闻听,勃然大怒,骂道:
“我正要去找这个白莲教叛逆算账,他今日倒送上门来!我岂能容他!”
说罢,挺身而起,大步出门,直奔大门处去。
肃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随后跟着,想一看究竟。
姬飞雪来到门口,下令打开大门。
随着两扇大门“咣当当”敞开,只见姬飞雪率领众手下,胡须飘飘,氅衣披风,纵身跃出门外。
单手持剑,直指对面之人,喝道:
“种田下你这背叛我教的叛逆,今日你来的正好!本总舵主正要去寻你!”
只见对面之人,身穿飞青罩袍,头戴荷花原始冠,弓着水蛇腰,眯着眼,一声冷笑道:“姬飞雪,不等你找本舵主,今天我特来找你!罗刹岛孽种肃羽盗走我们的白莲会至宝,我们正在到处缉拿于他,他现在已经逃到你们这里!我劝你赶紧把他连同至宝,一同交给我们,看着昔日之情,我也不再计较,如若你想占为己有,不肯交出,今日一贯道便要将你们天地会一网打尽,鸡犬不留!”
姬飞雪听他所言,甚是差异,不知他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如此迅速。
不免有些狐疑,随即回头,正看见肃羽分开众人走过来。姬飞雪压低声音问道:
“肃羽!你刚刚上山,为什么一贯道便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肃羽也是茫然,料想必定是在酒店里被那几个一贯道的弟子发现的缘故,因此简略的把情况说了。
姬飞雪这才点点头,正要说话,肃羽又道:
“一贯道因我而来,请总舵主少待,让我来见他!”
说罢,身体轻移,转眼之间已经到了种田下对面,凝眉道:
“种田下!你勾结官府,背叛白莲,本应严惩,上一次在空谷之中,你带伤背缚,我和蕴儿念在你是白莲会分舵舵主份上,就已经放过你一次,今日你为何不知悔改,又来到总舵挑衅!”
种田下听他说起自己在空谷中被俘,吊在树上之事,不觉有些老脸无光,手捋几根花白胡须,强装镇定,一声冷笑道:
“以前的事休说!你与陆蕴儿合伙盗走我们的至宝,我特来讨要有何不可?你看我身后几百弟子统统在此!本舵主奉劝你赶紧把至宝交给我,否则今天你与姬飞雪谁都跑不掉!”
肃羽见他如此不可理喻,也不愿多言,只道:
“宝莲御令乃是白莲至宝,我可以交给姬总舵主,怎可交给你这种行事卑劣之人?你若执意讨要,还需先过了我这一关!”
说罢,施展身段,欲与种田下对阵。
他与种田下说话之际,只见山下一匹战马急匆匆赶来。
马上之人远远看见摩天崖门前的阵仗,不敢硬闯,只得下了马,然后一瘸一拐地绕开种田下的手下,来到姬飞雪面前,一把拉住他,双腿发软“扑通”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姬飞雪见那人满脸血迹,一张脸被打得都肿起老高,就如一个发面馒头一般,起初还没认出来,从声音里才辨出那人来,忙将他搀扶起,急道:
“原来是老掌柜!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老掌柜这才止住悲声,一指前面正与种田下对话的肃羽,抽噎道:
“就是他,他的朋友打得!他们二人一起进入店里吃酒,他先来摩天崖之后,他的那个朋友喝多了就把我打成这样!不光是我,店里的伙计还有店铺都被他给砸得不成样子了!他还说这一次来就是要联合一贯道夺总舵主之位的!所以我担心您被暗算,就顾不得疼赶来山上报信了!还请总舵主自己小心,给我们做主啊!呜呜”
姬飞雪本来就对肃羽成见极深,对于肃羽主动献出宝莲御令还是心存顾虑,如今一听老掌柜这样说,再联系一贯道可以迅速地赶来,分明就是有人提前约定的!
如此想来,姬飞雪自然深信不疑,他指使两个人搀扶老掌柜进摩天崖休息,自己黑着一张脸悄悄来到肃羽身后,也不说话,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掌拍出。
肃羽正准备对战种田下,万没想到会有人背后偷袭,那一掌正重重拍在他的背上,他站立不稳,向前连抢两步,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