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造眼见山中庞煖得手,而自己或将无功而返,心中十分焦急。
他率领的赵军小队,早已伪装成汉军模样,看到猛火油库的赵军乱作一团,赵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乱现身,一边狂呼“快快快”,一边向猛火油库门口奔去。
“喂!竖子,汝意何为?”
赵造等人的反常举动,很快引起了汉军的注意。因为按照猛火油库的看守规则,油库百步之内,均不许火源靠近。
而赵造等人是举着火把向前冲的,这能不引人怀疑吗?
赵造发现行踪暴露,钢牙一咬:“弟兄们,冲!”言毕飞一般地向着猛火油库处猛冲。
“放箭!放箭!放箭!!”负责看管猛火油库的汉军校尉吓得声调都变了,连声下令放箭。
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将赵造的小队射死射伤大半,但赵造等数人仍然突进到油库门口,与守卫油库的汉军卷入混战之中。
为样了来,汉军也无法再使用弓箭远程攻击,校尉立即指挥众人围将上来,务必不使火种靠近油库。
赵造大声喝道:“掩护!”
其余赵军闻令如同疯魔了一般,挥舞武器大开大阖,将攻上来的汉军士卒逼退数步,赵造则乘势跃过油库门前的壕沟,一个就地十八滚,趁势滚到了油库门前。
“不要啊!”
汉军校尉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边死命地扑上前来。
赵造纵起身形,用整个身体撞向山洞门前的木栅栏,连人带栅栏轰然一声,重重地摔向洞中。
赵造手中的火把,如同一颗流星一般,飞过漆黑的山洞上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精准地落入了猛火油桶之间。
冲到洞口的汉军惊呆了,呆立在洞口一动不动;赵造眼中闪烁着一丝冷笑,为赵氏而死,他死而无憾!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是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一股热浪迅速向四周辐射开来,强大的冲击力以火焰为中心迅速向外扩散,将四周的人、石、树、物统统掀了起来,又统统抛了出去!
巨大的爆炸声接连不断,仿佛雷神在山洞内愤怒地咆哮。油桶在爆炸中纷纷炸裂,里面的猛火油四溅开来,每一滴油都化作夺命的火焰使者,所到之处无不燃起熊熊烈火。
山洞的石壁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冲击,大块大块的石头开始崩塌坠落,伴随着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滚滚浓烟随着火焰一同升起,整座悬瓮山都在发抖,整个晋阳大地都在颤动。
儿良快速奔出帐外,只见悬瓮山方面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一片通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犹如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庞煖已经率领众人退入瀑布之下的密道之中,但他仍不死心,率领数人留守在瀑布洞口,等待赵造的回归。
巨大的爆炸声由远及近,整座悬瓮山晃动不止,庞煖双手撑住墙壁,才勉强站稳,而其余士卒早已摔得东倒西歪。
斗大的乱石沿瀑布滚动而下,将山洞出口瞬间封死,一股阴风呼啸而至,将洞中的火把吹熄,整个山洞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并且山洞的顶板也开始扑簌簌地向下掉小石块,庞煖知道赵造再也回不来了,他无奈地长叹一声:“撤!”
吴起、公子信、儿良、聂政率领众将亲自赶到了悬瓮山下,看到大火冲天的油库,察看一片狼藉的唐炮制造营地。
与此同时,公子雍与肥义也站在晋阳城高大的箭楼顶端,兴奋地向西望着悬瓮山方向。
吴起的脸如同被蒙上了一层黑布,黑得吓人。
“儿将军,是谁负责炮场和油库守卫?”
儿良叹道:“杨、路两名校尉,俱在此战中丧生。儿良失职,愿听大司马责罚。”
吴起厉声问道:“围攻晋阳城之营帐,可曾发现有赵军出城之迹象?”
四城守将斩钉截铁地答道:“没有!”
晋阳城早就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特别是吴起、公子信、聂政又率军增援之后,晋阳城更是连一只老鼠都逃不出来,更不用说有赵军出城了。这绝对不可能!
吴起回头:“楼烦君,左将军,晋阳周边,可有赵军残余势力?”
公子信、聂政齐齐上前一步:“方圆百里之内,已无赵军兵力。”
吴起又问道:“晋阳西北方向,底下果是巨石?”
儿良道:“在下亲自勘察过坑道,确实如此。当地父老也称,此地古称‘硬地’。”
吴起沉吟半晌:“晋阳城可有通向城外之密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作答。
吴起道:“我闻孙膑建大梁城,留有密道。董安于建城高手,安得不懂此道?来人,速速检视晋阳西北方向,寻找密道足迹,不得放过一石一木。”
吴起又下令道:“一一清点山中工匠尸身,所有唐炮营之工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人不少!“
儿良感觉自己这次真是惹下了天大的麻烦,他再次上前:“武安君,悬瓮山是属下防区,属下自请解职,营中待罪。”
吴起不语,半晌之后方道:“查明真相,老夫自向汉王请罪。”
经过一天的紧张清点,终于摸清了此次损失情况:
库存猛火油全部损失殆尽,火烧晋阳的计划暂时实施不了;猛火油场看守死伤六百余人,守库校尉被炸得尸骨无存。
山中唐炮营地,快要建成的十二架唐炮尽毁,五百守卫全军覆没。工匠由于锁在屋中,放火焚烧,尸体被烧成一堆灰烬,也无法判断具体人数。
在山沟中发现了被暗杀的巡逻队以及望楼上两名值夜守卫尸体,望楼守卫的望远镜不翼而飞。
汉军仔细地检查了晋阳西北方向,特别是悬瓮山中的犄角旮旯,并没有发现密道。且此次爆炸引起地表震动,变化较大,故而一无所获。
吴起闷声不语,将自己关在帐中,将赵军的反击情况书写入札,飞鸽报汉王俱酒,将所有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请汉王降罪。
汉王俱酒接到吴起军报,十分惊讶。晋阳城表现出来的反抗意志,以及所实施的反击行动,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鉴于整个山西高原还没有完全平定,上党地区的韩军还保存有一定的实力。如果任由晋阳城这颗“钉子”存在,会树立起一种反面的样板,令人效仿。
特别是唐炮工匠死伤数目不清之事,令俱酒十分紧张,唐炮这种东西说到底没有多大的科技含量,如果流落到敌人手中,很快就可以仿制,对己不利。
赵雍果然具有一代雄主的潜质,不容小觑。因此上,晋阳城这颗钉子必须拔除!
俱酒当即回书章蟜:同意与魏国暂时达成和议,命相国卫鞅渡河前来会见公孙衍,谈判议和事宜。
命令镇北将军庆载坐镇河东,保持对魏军的威慑,保证谈判顺利进行。
命令前将军章蟜、后将军端木伯御,挥师北上,协攻晋阳。
俱酒集中了汉国五虎上将,准备大战晋阳。
杀鸡,必须用大号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