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佛诞日。
阖宫嫔妃都要前往宝华殿参加祭礼。
俪珠早早得去了,回来得也早。
结果她的仪仗刚进入东六宫的范围,僖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兰褪就满脸带泪地冲了过来,拦下了俪珠的仪仗。
“娘娘!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救命啊!”
俪珠心中一沉,一抬手命人停下步辇,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贵妃娘娘,我家娘娘在回宫途中遇到了正赶着前往宝华殿参加祭礼的太子,太子逼迫我家娘娘给他让道,我家娘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了。”
兰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结果太子不依不饶,还让我家娘娘给他下跪行礼!我家娘娘自然不愿,结果太子却开口辱骂我家娘娘,说我家娘娘不过是沾了元后娘娘的光才能为嫔为妃,怎么敢在中宫嫡子面前拿乔?”
俪珠心中一紧:“然后呢?”
兰褪大哭不止:“我家娘娘据理力争了两句,太子言语之间却又辱及贵妃娘娘,结果我家娘娘当场严厉斥责了太子,没想到太子恼羞成怒,竟然要对我家娘娘不利!”
俪珠怒发冲冠:“贼子,好大胆!”
秋果瞬间反应过来:“娘娘,太子这一回恐怕是冲着您来的,僖妃娘娘应该只是被殃及池鱼了。”
俪珠一把摘下头上的龙首珊瑚金簪:“秋花,即刻去乾清宫给本宫调一队御前侍卫过来!”
秋果眉心紧锁:“娘娘,这可是在宫里,调动御前侍卫的话,动静未免也太大了!”
俪珠直接将珊瑚金簪递给秋花:“别废话了!快去!”
秋花连忙小跑着往乾清宫去了:“遵旨。”
俪珠一拍扶手:“小金子,让仪仗调头,本宫要去救僖妃!”
“遵旨!”
小金子尖细的声音极有穿透力:“娘娘懿旨,快快调头!速速回返!”
众人不敢耽搁,尤其是抬着步辇的轿夫,简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僖妃和太子对峙的地方。
结果远远地就看见僖妃已经被太子身边的宫人压着跪在了太子脚下,身形十分狼狈。
俪珠大怒:“放肆!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对堂堂四妃之首如此无礼!”
太子不紧不忙,不急不缓,声音徐徐传来:“贵妃,你终于来了。”
“赶紧放开僖妃!”
“孤不放又如何?”
“落轿!”
俪珠下了步辇,立刻带着一众宫人上前,想要救出僖妃。
到了此时,太子身边的宫人居然还敢拦着俪珠。
俪珠怒火中烧,反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了领头的太子乳母脸上,抽得太子乳母惨叫一声,直接摔了个倒栽葱。
太子剑眉倒竖:“奶娘!贵妃,你竟敢动孤的奶娘!”
俪珠没心情同他废话,直接指挥小金子等人将太子的宫人推开,连忙将僖妃救了出来。
僖妃此刻衣衫凌乱,发髻松散,脸上又青又白,眼眶红红的,显然是流过泪了。
俪珠连忙扶让人扶着僖妃坐到了她的步辇之上,又派了几个机灵的太监去传太医过来。
而后,她才有功夫处理对僖妃不敬的人:“你们这些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万岁的嫔妃不敬,本宫要将你们的狗爪子全斩了!”
太子傲气凌云:“贵妃,别以为你掌管六宫就能处置孤的人!你还不够格。”
俪珠冷声下旨:“传本宫懿旨,太子身边的宫人未能尽到劝诫之责,纵容太子胡作非为,通通重打三十大板!”
太子不屑冷笑:“贵妃,你有什么资格下懿旨?”
俪珠怒不可遏:“本宫执掌凤印,怎么没有资格下懿旨?你们还不赶紧动手,把这些狗奴才全部打入慎刑司!”
一群太监想要上前拿住太子的宫人。
太子将眼一瞪,气势慑人:“孤看你们谁敢!”
俪珠眼中寒光四射:“太子,本宫虽只是贵妃,但却仪同皇贵妃,辈分上比你这位太子高了一等,身份上也比你这位储君高了一等,你胆敢违抗本宫的懿旨,便是自寻死路!”
太子意欲反客为主:“且不说你还不是真正的皇贵妃,纵然你是皇贵妃又如何?孤永远都是大清的储君,将来可是要继承大清宗庙的人,让孤听你的命令,你怕是没这个福分!不过是汉军下五旗出身,得了皇阿玛抬举才让你暂居高位,你还真以为你可以压在孤头上?本来孤只是想教训教训僖妃这个赝品,现在孤改变主意了!俪宸贵妃,立刻给孤行礼,否则孤一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俪珠怒极反笑:“本宫乃是堂堂贵妃,看在你是储君的份上,没让你给本宫行礼,已经是赏你脸面了,你竟然还想让本宫给你行礼?”
太子满眼轻蔑之色:“那又怎样?你并非母仪天下之人,你就是应该给储君行礼!”
俪珠扯起了孝道大旗:“本宫身为皇上的妃嫔,也算是你的庶母,你对本宫如此无礼,岂不等于对你皇阿玛无礼?你如此目无君父!忘了你皇阿玛对你的教导了?你应该称呼本宫为贵妃娘娘或者俪宸额娘,否则便是犯上不敬!”
太子鼻孔朝天,根本不拿正眼瞧人:“孤乃中宫嫡出!正统的元后嫡子!不满两岁便被立为东宫太子,乃是皇阿玛唯一的继承人,你不过是一个妾而已,凭什么让孤奉你为母?”
“且不说天家和民间不同,旗人与百姓不同!只论皇室制度,内廷与外朝一般,嫔妃俱有品级,皆称内命妇,哪来的妾?何况满洲是多妻制度,不指皇帝的嫔妃,连带宗室之中的侧福晋侧夫人,只要上了皇家玉牒就不算是妾,只能算是侧妻。”
俪珠口齿清晰,字字珠玑:“因此,纵然本宫并非中宫皇后,也是有封号也是有位分并且上了皇室玉牒的高级嫔妃!是你的长辈,是你的庶母!再者,即使本宫不是嫔妃,只是民间百姓的小妾,而你也不是太子,只是民间百姓的嫡子,你见了自己的庶母,看在她是你阿玛的女人的份上,也不应该过于颐指气使!因为庶母也是母,此乃伦理纲常,绝无违逆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