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起了风。
廊下的气死风灯被吹得来回摇摆,闪烁不定。
阮妈妈见姜瑜心事重重的样子,上前问道:“姑娘找三皇叔可是为了孟大小姐的事?”
姜瑜点点头,眸光黯淡:“孟姐姐深陷痛苦当中,我却无能为力。”
“姑娘,恕奴婢直言,如今是皇后和宁太师把持朝政,这种事谁也帮不了,即便是皇后想收回成命,怕是也不可能了。”阮妈妈叹道,“听说皇上的病好一阵孬一阵,尚未亲自理政,二皇子远赴西北,四皇子又不在京城,眼下这事转圜的余地并不大。”
话音刚落,柳姑姑掀帘走了进来:“姑娘,甜水胡同传来了消息,说殷贵妃没了!”
姜瑜缓缓抬头看她,柳姑姑补充道:“说是暴毙而亡……”
“知道了。”姜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见阮妈妈和柳姑姑表情古怪地看着自己,勉强笑道,“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自从殷贵妃当着容皇后的面提到了六王爷,殷贵妃的日子算是到头了,甚至都不用她出手,容皇后怎么能容忍殷贵妃手里有自己的把柄,药膳的事她已经让许太医帮她暗中调查,若真的是容皇后,她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两人这才退了出去。
阮妈妈把墙上的气死风灯取了下来,小声道:“咱们姑娘心情不好,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孟大小姐的事。”
“是啊,孟大小姐的事的确挺棘手的。”柳姑姑接过阮妈妈手上的气死风灯,皱眉道,“咱们姑娘跟孟大小姐一向要好,出了这样的事,姑娘也跟着心焦。”
“谁说不是呢!”阮妈妈拉着柳姑姑去了偏房继续做针线,“姑娘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她感到内疚,可这样的事情,怕是就连三皇叔也没法插手。”
“这就看孟大小姐的造化吧!“柳姑姑性子冷,对这件事情并不上心。
“若说造化,她就不如咱们家姑娘了,你看咱们家姑娘虽说跟裕王退了婚,但人家三皇叔却并不在意,亲自上门提了亲,如今瞧着两人倒也挺好的。”阮妈妈颇有些得意,“有殿下宠爱,姑娘嫁过去也不至于被婆婆和妯娌挤兑。”
“那倒是,咱们姑娘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的!”柳姑姑也跟着与有荣焉,“还有咱们姑娘还能赚钱,今儿东宫那边又来拿了好多首饰呢!”
“姑娘说了,他们都是冲着三皇叔来的,不过来者都是客,也不好不卖给他们。”阮妈妈笑道,“反正又不是三皇叔收受贿赂,咱们何乐不为!”
“对了,我得给姑娘送壶茶过去。”柳姑姑提起火炉上的热水壶就往外走,阮妈妈看她一眼,“那你快去,咱们都不在屋里,别让姑娘没水喝。”
柳姑姑笑笑,提着水壶往外走。
月上树梢。
院子里静悄悄的。
刚走到廊下就见赵桓允从侧门处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男人依然是一身锦白色的袍子,愈发风度翩翩,纵然是柳姑姑对男人早已没了感觉,见了赵桓允也不好意思抬头,低头行礼:“见过殿下!”
“可是要给你家姑娘送过去吗?”赵桓允温声问她。
“是!”柳姑姑依然不敢抬头。
“给我吧!”赵桓允接过她手里的水壶,柳姑姑迟疑了一下,还是递给了他,提醒道,“刚烧开的水,有点烫,殿下小心。”
赵桓允应着,放轻脚步提着水壶进了屋。
烛光朦胧,姜瑜正托腮出神,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孟金枝,想去看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直到一杯热茶热气腾腾地放在了她面前,顺着那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看上去,姜瑜看到他的脸,本能地扭过头去:“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去巡防营找我了?”赵桓允也端着一杯茶坐下来,如实道,“今天母亲不适,先回家看了看她,你不会怪我来迟了吧?”
“怎么会呢!”姜瑜看了看他,想到他说的那些话,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本来我是有事求你的,现在一想,这件事情可能会让你为难,所以我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赵桓允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展颜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但说无妨。”
“孟姐姐跟薛家公子情投意合,她不想嫁给赢小王爷。”姜瑜仰脸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殿下不愿插手此事,但我还是想求殿下能不能帮帮她……”
赵桓允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沉吟道:“阿瑜,此事并非是我不愿帮忙,而是皇后已经下旨,赢小王爷也派人把消息通传回了凉国,生米已成熟饭,并无回天之力。”
“殿下不去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呢?”姜瑜抽回手,垂眸道,“其实此事并非无力回天,而是你们从中看到了背后的利益,不是吗?”
“阿瑜,若是你这么想,也未尝不可。”赵桓允表情淡淡,波澜不惊,“只是这件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你我身上,而是在薛公子,我若是他,我会找赢小王爷挑明此事,若他不肯,我会跟他决一死战,据我所知,他现在正被薛府禁足,自身难保,由此可见,所谓的情投意合,也不过是大难来时各自飞罢了。”
“你明明知道他被禁足,又怎么说他大难来时各自飞?”
“若那薛公子连在自己府上都没有脱身的本事,他以后拿什么保护他的女人?”赵桓允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动手挑了挑烛芯,云淡风轻道,“抛去她跟薛公子的这点交往不谈,她孟金枝能嫁给赢小王爷,也算是高攀了,赢小王爷率直洒脱,并非虎狼之辈!”
烛光跳了跳。
屋里腾地亮了起来。
“若是没有她跟薛公子的情意,我也不会找你帮忙。”姜瑜有些生气,他不但没有站在她的角度考虑此事,反而还津津乐道地说孟金枝高攀了赢小王爷,她真的对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