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允面色冷峻。
淡淡道:“若王大人不能胜任大理寺少卿一职,自有能者上位,不必为难。”
王延立刻出了一头冷汗。
早就听闻三府肃正,对人疏离冷淡。
可那日三皇叔交代大理寺彻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却是少有的温和,他以为三皇叔的性情并没有传闻中那般不好相与……终究是他以为。
“王大人,若三日内不能破案,本王自会另派他人。”赵桓允端茶送客,王延大气不敢出地退下,出了门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早死早托生!
王相令迎面走来,见他大冷天的额头却冒着汗,笑道:“巡防营的地龙烧得热了些,大人莫怪,随在下去茶房坐坐喝杯茶吧!”
王相令是赵桓允的心腹,王延自是不敢怠慢,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进了茶房。
王延尴尬地说明来意。
王相令笑道:“王大人,大理寺秉公办案,理应不畏强权,有道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何况东宫仅仅是牵扯到此案中来,王大人又为何连查都不敢查了?”
“大人有所不知,若太子健在,在下也不会如此为难,如今皇后日夜礼佛,不问世事,太子妃和小皇孙更是深居简出,低调隐忍,如果在下贸然前往查案,怕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延说着,叹了一声,“罢了,我还是在想想别的办法吧!”
王延早些年曾受到宁太师的提携。
虽然他没有投到宁太师的门下,但在众人的眼里,他是宁太师的人。
王相令自然知道他跟宁太师之间的恩恩怨怨,提醒道:“王大人重情重义之人,在下佩服,东宫女眷多,大人登门实在不便,不如派大理寺女官前往,一来方便,二来大人也能避避嫌,一举两得。”
“多谢大人。”王延眼前一亮。
待王延走后,王相令才信步进了书房,见赵桓允正站在窗下喂翠郎,便上前道:“殿下,庄子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只是太后说想去微光湖那边看看,怕是也要动用姜二小姐的两处庄子,姜二小姐为了修河堤,年前特意先修了路,太后的车驾穿过姜二小姐的庄子最为安全可靠。”
“这事我跟她谈。”赵桓允用筷子把肉片塞到翠郎嘴里,又问,“骞哥儿琰哥儿到了没有?”
“两位世子早就在正厅那边等着见殿下呢!”王相令笑道,“世子们头一次去庄子做事,凡事亲力亲为,表现出色,殿下可是要好好奖赏奖赏他们。”
虽说历年的农耕节都是有三府操办的。
赵骞赵琰却是头一次参与其中,赵桓允有意历练他们,事无巨细地交给两人去做,兄弟俩一连几日都住在庄子上,倒也没有抱怨。
赵桓允放下筷子,洗了洗手,撩袍坐下:“让他们进来吧!”
王相令道是。
让大理寺郁闷的是,派去东宫的女官来报,东宫的四颗紫色宝石,也是一颗不少。
听说太子妃还动了怒,说大理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还说东宫的人从来不出去看花灯,甚至还惊动了顺庆帝,顺庆帝得知事情的原委,怒斥大理寺做事不周,竟然堂而皇之地去东宫查案,还特意召见了赵桓允:“三皇叔打理巡防营辛苦,区区小事还是不要动用大理寺了,劳烦三皇叔给个交待便是。”
虽说溺亡的是宁府小厮,却也是人命关天。
尤其是还牵扯到了东宫和裕王府,顺庆帝交给赵桓允,大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
赵桓允想也不想地拒绝:“陛下,巡防营维持治安,清乡缉匪,大理寺查案洗冤,各司其职,臣不敢逾越,若陛下不放心大理寺,大可命刑部共同审理此案。”
“三皇叔所言极是,朕倒是忘记了刑部。”顺庆帝自然不好勉强赵桓允,顺势下了台阶,命王喜传召刑部尚书前来领命,王喜应声退下,顺庆帝又拿出几道折子对赵桓允道,“近日燕国和凉国在边境多有摩擦,燕国请求咱们出兵相助,朝臣们也是各执一派,不知三皇叔对此有什么看法?”
“臣以为,只要燕国能保住燕云三州,咱们大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赵桓允沉吟道,“燕云三州不但是燕国最后的防线,更是咱们最后的防线。”
顺庆帝微微颔首:“三皇叔深谋远虑,朕心甚慰。”
待赵桓允退下,顺庆帝才唤出躲在屏风后的宁太师:“太师觉得,三皇叔意下如何?”
“三皇叔虽然年轻,却行事沉稳,远胜秦王魏王,隐有老梁王风范。”宁太师摸着胡须,欲言又止,“只是……”
“太师但说无妨!”顺庆帝会意,“朕召你来,并非为了政事,而是聊聊闲话而已,太师不必拘礼。”
“回禀皇上,老臣以为三府无论是威望还是势力如日中天,实在不需要过多的恩宠和权力。”宁太师起身离座,长揖一礼,“前朝余部隐于黑市,一直以来都有三府节制,确切地说,是三皇叔在安抚监督,如今巡防营又在三皇叔手里,巡防营虽说不比禁军,但掌控京城事,还是不在话下,西北那边,姜国公自是不必说,就连孟昭孟将军也受过三府的恩惠,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若是三皇叔有不臣之心……”
上次的事,要不是赵桓允从中作梗,姜国公必死无疑。
这口恶气,他早晚要出的。
宁太师看了顺庆帝一眼,忙跪在地上:“臣失言,还望皇上恕罪!”
“无妨,朕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顺庆帝一直觉得宁太师闲云野鹤之人,说出的话更为中肯,而他久坐庙堂之上,的确也应该听听这些老臣所言,“三府辈分在朕之上,这些年朕待三府也是礼尚有加,想来他们也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陛下所言甚是,是臣杞人忧天。”宁太师是老狐狸了,势必要抓住这难得进宫的机会,“听说此次农耕节,三皇叔全权交给两位世子去办,臣听说后日夜忧心,唯恐有什么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