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寿安堂,姜瑜便在半路上碰到了殷清。
他知道她在跟祖母下棋,特意等在这里,姜瑜佯装不知,笑着问道:“清表哥,这么巧?”
“瑜妹妹,我正要去清心苑还找你呢!”殷清面露惊喜,快走几步问道,“今天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清表哥没事吧?”姜瑜关切地问道。
“就是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殷清伸手给她看,“擦破了一点皮,无碍。”
“柳姑姑那里有跌打药膏,回头我让她给表哥送去一些,虽是小伤,也得好生养着。”姜瑜看了他伤口一眼,随口问道,“表哥的马,可曾找回来了?”
“不曾!”殷清笑着摇摇头,“景王殿下命人送来了良马,说是给我压惊,他说等抓住那个江洋大盗,就把马还给我。”
姜瑜心头微动:“京城竟有江洋大盗?”
前世她从未听说。
觉得有些奇怪。
“景王殿下说……”说着,殷清环顾了一眼四下里,“殿下说,这个江洋大盗很不寻常,专门偷朝廷大臣家的字画书信,并不贪财,近来接二连三的大臣家里失窃,这才上报给了京兆府,因为牵扯到了朝廷要员,所以皇上才命景王殿下负责此事,这几日,巡防营一直在追捕这名江洋大盗,今儿可巧被我碰到了。”
“原来如此!”姜瑜恍悟。
“对了瑜妹妹,我已经让吉祥鸟许老板帮忙打听鹰的事了,他说只要一有你说的那种鹰,他就会派人来通知我,我已经给了定金,瑜妹妹耐心等着便是。”殷清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串紫檀佛珠给她,“瑜妹妹,这是我去药王殿求的,听说戴着它可以辟邪,百毒不侵,妹妹不要嫌弃。”
“多谢表哥,我已经有了一串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姜瑜把嘉和公主送她的珠子给他看,笑道,“你看,是不是差不多一样?”
“还真的差不多!”殷清只得悻悻收回。
“对了清表哥,你送我的那块端砚,我用不着,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姜瑜语气轻柔,“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父亲的事,无暇其他,还望请表哥见谅。”
殷清接二连三被拒,整个人都有些懵。
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消失在花木掩映的清心苑。
殷濂从不远处的树上跳了下来,走到殷清面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清心苑那边,颇为同情道:“大哥,别看了,她已经走了。”
殷清立刻敛了表情,转身就走。
“大哥,你等等我!”殷濂快步追了上去,“大哥,我早就说过了,凡事要耐心点,你也太着急了,瑜表妹退婚没几天,她注意不到你的。”
殷清比殷濂大两岁,一直拿他当小孩看,也不愿跟他说这些,快步进了书房,一眼就看见放在案头上的那方端砚,拿起来细细端详,他不觉得是他着急,他只是想对她好……
恰好殷濂一步跨进来,见他痴痴地盯着看着那方砚台,一下子抢了过来:“大哥,既然瑜妹妹不要,你就给我吧,我可是很宝贝那这个砚台的。”
“你若喜欢,就拿去。”殷清满眼失落。
三日后,姜瑜如约去了天香楼。
嘉和公主早就在等着姜瑜了。
银五娘端了满满一盘子钗环首饰让两人去内室挑选,奉了茶水和点心,悄无声息地退下。
京城交好的千金小姐,也经常相约过来挑选首饰。
小姐妹说个悄悄话什么,不让丫鬟婆子靠近也无可厚非。
尽管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嘉和公主还是压低声音道:“我今儿约伱来,是想告诉你令尊的一些事情,你可知道徐阁老?”
“当今首辅徐观?”姜瑜知道徐观,是因为前世赵桓允曾召见过他,后来徐观告老还乡,遇到劫匪,死在了路上,赵桓允得知他的死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生安葬,便再也没有提起此人。
“正是。”嘉和公主点点头,又道,“咱们长话短说,弹劾令尊的人,大都是他的门生,而从东南三州护送粮车的运粮官却是我二哥赵禹的人,居我所知,徐观跟我四哥有来往,姜二小姐,你可明白?”
“徐观想通过这件事情除掉我父亲,来打压裕王,从而扶持你四哥?”姜瑜明白了,眼下朝廷的局势是三足鼎立,表面上看,赵启风头正盛,赵禹低调隐忍,赵宣玩世不恭,三人各有千秋。
只是顺庆帝却迟迟不立东宫,好像还在观望。
赵宣毕竟是嫡子。
内阁是站在他这边的。
“应该是的。”嘉和公主沉吟道,“我母妃身边的一个嬷嬷,刚好跟徐阁老的门房是同乡,那个门房说,徐阁老的父亲当年曾经效力在令祖父麾下,好像是因生病离世,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安葬费,所以也不排除是因为这些陈年往事才心生怨恨,可那一千担登记造册的粮食,却又真的是在令尊大人面前消失的,此事的确不简单。”
“家父生性耿直,为人清廉,他绝对不会贪墨。”姜瑜摇摇头,“景王殿下对此事怎么说?”
“他们一口咬定,把粮车交付给令尊就返程了,而且手里还有令尊亲笔签名的凭据。”嘉和公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最后核对的时候,还是少了一千担粮食,不仅如此,令尊还延误了去接应楚王殿下的时间,导致楚王殿下的粮队遇袭,甚至有人说,西北一带是令尊的天下,出了这样的事,令尊嫌疑最大。”
“多谢公主告知这些。”姜瑜起身福礼,“公主大恩,臣女没齿不忘。”
“姜二小姐客气了,你我甚是投缘,如今令尊有难,我很愿意帮你一把。”嘉和公主上前扶起她,叹道,“可惜我人微言轻,只能帮忙打听到这些细枝末节,再多,却是不能了。”
话音刚落,郑嬷嬷在门外说道:“公主,天色不早了,该回宫了。”
“知道了,就挑好了。”嘉和公主脸色一沉,随手抓了几件发簪,对姜瑜道,“姜二小姐保重,咱们有缘再见。”
姜瑜站在窗前,目送嘉和公主马车远去。
银五娘这才上前幽幽道:“瑜娘,你托我打听的事,已经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