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营帐。
莊妃略略不耐地看了掀帐而进的宫人一眼,“怎去端碗药,也费折许多时间?若非你非说亲自走一趟,本宫派个丫头去,指不定更利索许多。”
宫人告罪,连忙端着药汤小跑过来,她没敢说,她觉得脑勺微疼,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梦里有谁对她说了什么,她又对谁说了什么……明明她并没有睡过,一直在照看小皇子来着。
后来小皇子梦魇,她差人告知皇上和娘~娘,皇帝临走前告诫她说,今晚小皇子梦魇之言若教其他人知道,她将活不了命……
据一切历历在目,怎又似梦似幻,扑簌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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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猎区。
鲍听罢夏海冰的报告,皇帝微微阖上眼睛,夏海冰此刻心情也极复杂难安。
暗中盘查过各王帐外的禁军,宁王领元妃到自个猎区观星台赏星;睿王携侧妃到林腹温泉去,夏宁猎区交界的林地里有一处热泉;夏王带了帐中女子外出,不知去向;而太子,夜半时分竟也出去了……确实出去了。
不管去的地方是明是暗,半夜深更,这几名鼎足而立的皇子竟不约而同都不在营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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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腹。
翘楚蹲下身子,往地上某物额头一敲,立时便有“吱”的一声出来,四大和美人却没好气地瞪着爬挲在翘楚脚下的某物——狐~狸。
众人本以为元宝在帐中睡觉,哪知它却悄悄跟了出来,猛地扑向翘楚撒欢。它速度极快,黑夜里奔跑起来,教人一时难以辨清,倒将众人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景平微微笑着看翘楚逗弄元宝,元宝吱嘎叫着,绕着翘楚的手指乱转起来,正玩得开心,突然,身上毛发一竖,竟拔足便往林木深处疾跑而去。
翘楚一惊,生怕林中野兽出没,这里又非雪银聚居之地,父母族群不在身边,元宝会有危险,伸手一招美人,自己已追了过去。
她以为美人等人很快会追上来,哪知道几个弯子过后,背后竟湮没了声息,反是刚才听到的潺潺水声更响了,有温热的水汽迎面扑来。
元宝在前面一注灌木丛中停下,趴伏在那里不知在看着什么。
又有一些声息传来,轻哧低喘的……
待满腹疑虑,屏住呼吸走近,她突然悔了……意识到那些声音酥~媚入骨,可惜已晚,水雾挥洒着氤氲,泉边一幕便在一片朦胧中直刺刺的撞入眼帘。
一地雪白衣纱席陈如瀑,女子浑身赤~裸,媚眼如丝,月光下美丽得像只妖,紧紧环着男子的颈项……男子衣履完整只稍褪了褒裤,眸光深沉情~欲,两手捏着女子的酥~胸,在她身上起伏着。
男人是敏锐的,随即冷笑一喝,“谁?”
这些男人又有哪个不是机警敏锐的?
四目交接之间,翘楚闭了闭眼睛,几乎是逃也似的往回跑。
惶走间,脑里晃过男人震惊狭慌的神色。
如果说,她鲜少在上官惊鸿脸上见到芜慌,那末,更不应该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类似的神色。
因为,九皇子从来都是恣意张扬、毫不忌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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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惮者怎会有畏。
她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跑得逃命似的是为了什么,本来,他和他的姬妾欢爱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她微微苦笑,缓下脚步。
也许,是他刚才衣衫不褪的模样让她想起那晚的上官惊鸿。
也许,她以为他那晚的类似告白以后就不会再沾惹别人。
这是什么荒诞想法?她又不是他的谁,她怎么敢这样想?
她心里茫然,耳边一声急促低喝,腰肢一紧,已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男人喷洒在她头颈的雄壮气息,那仍带着情~欲的糜烂气息,让她浑身一颤,身子甫被他用力板过,她已冷了声音,“放手。”
“翘楚,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王紧拧眉宇盯着她,浓烫的眸尽是焦灼,翘楚心里怔乱,又听到不远处有声音传来,唤的正是她的名字。
“我过去了,你知道,让人看到对谁都不好。”
她低声说,一半是真,一半似乎……确实是借口。
紧梏着她的手慢慢放开,他眸光如火,微微沉声道:“翘楚,我们回去以后再见,到时你一定要出来,不准避我。”
他一说之下,又咬牙苦笑道:“我并非……并非命令你。”
翘楚快快走得几步,听到他的话,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心里轻笑:不,不要再见了,也不会再见了,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意外,一份猎奇,是多年后注定忘记的过客……何苦现在害了你。
*****
黑漆的林木,元宝安静地跟在背后,时不时用头蹭蹭她的腿脚,以示亲昵,对小狐~狸来说,从刚才到现在,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突然嗅到空气中传来的一丝暗香,便追逐了过去。
翘楚似乎也忘了害怕,仔细寻声辨去,突然脚下踢着枝木,她一个踉跄,却跌进一个怀抱里,来人也不忌讳,反手就搂住她。
“留在原地等我一等,对你来说如此之难吗?”
她怔怔抬头,铁面在夜色里银光烁烁。
她似乎该问他去了哪里,她脑里似乎捕捉到一丝什么,却没有多想,只轻声告了歉,说,上官惊鸿,我不喜欢温泉,我们能不能回去?”
睿王眼梢似乎微微往后一扬,淡淡“嗯”了声,揽了她便走。
很快,景平几人在树坳丛中奔出来了,睿王微沉了声音,“有你们如此保护主子的吗,都到哪里去了?”
四大脸上还带着几分惊愕,说,刚才追过来的时候,看到林子里还有人,对方几个起落,他们被一搁,反落在后面。
睿王一声冷笑,翘楚看他似想严责,忙道,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便当我求你了。
男人眸光在她脸上锐利的一划而过,她有种感觉,他刚才的心情似乎并不坏,现在不知为什么却突然沉了下来。
“翘楚,你到底在难过什么。”
他将她扣得紧实,声音冷冷飘散在林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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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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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拢住衣衫,抑住心里的嫉怒,轻轻偎向前面树后男子高大的身躯。
男人袖子一拂,她被震跌落地,咬牙道:“爷,她是你嫂嫂。”
“她是什么身份,不必你提醒我!回去后,你到帐房取一千两黄金,即刻离开王府。”
男子的声音沉沉而来,无情无系。
女子浑身一震,喃喃道:“为什么,你不是最爱知书的侍候吗?”
男人微微侧身,目光漆深摄人,似回答她,又似只是淡淡自语,“我是爱你的身~体不错,但她不喜欢,若非白天她在帐里那些话,我今晚也断不会……”
他说着蓦然止住话音,唇角一扬,似欢愉,又似痛苦。
她只看见,他手里将一枚荷包捏得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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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马声厉嘶,禁军高吼“保护车里主子”的时候,翘楚是在上官惊鸿怀里扎醒过来的。
她心惊,心底却还保持着一丝冷静,早在启程,上官惊鸿选择了她的马车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做了准备。
记得那天和他分析返程日凶险的时候,他说过,太子的目标,要么在他,要么在皇帝,如今看来,太子还是留了一线——选了他而非皇帝。
只是,在车外厮杀声大,车身猛~烈颠簸,窗帐荡起,目光触到窗外万丈深谷的时候,危险关头里,她突然想到,那晚,有一句话,她其实说错了——她让他小心,做好防备。
实际上,他不能做任何防备,有防备,说明他早就知道有危险。
在这样的危险面前,他选择了和她同乘马车,而非郎霖铃。
虽然,她早已心死,在数柄钢刀从窗口戳进马车,向她狠狠劈砍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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