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话归实话,在这种时机开口,也确实不太妙。
身为唯一正为己方做着正向努力的人,少女已经不知道该对易怒的大副说什么好。
于是她挑了个看上去好说话的。
“我有我的理由不能说名字,在海盗船上也很安全,多谢您的关心。但蓝鹰海盗团真的不像您想象的这样。既然口说无凭,那不如找到督查官,我们公平讨论,先理清火金石失窃一事。如果怀疑我们别有用心,特别有需要,可以把我们大副,呃,抵押在这里……”
一开始少女还说的利索,估计是边想边编词,后来自己都被自己的奇想吓着了,中途顿了顿,然后坚持从容不迫把话说完,再回头看向挑起眉毛,开始奏响不悦前奏的大副奥斯汀。
“这……”法师主席犹豫了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比起这个易怒程度不可预测的鲛人,一个没什么攻击性的普通少女显然更好沟通。而从法师协会的角度,他们虽然立志要保护港口和镇子,但也不想爆发无谓的斗争。
和卷发少女悄悄聊了几句天以后,奥斯汀竟然接受了提议,傲然抱起手臂。
“随便,反正你们这些人族也奈何不了我。我困了,最多只等到天黑以前。”
看来这货的傲气有时候也对事情的发展有所帮助。莫甘倒是对那女孩的应变技巧颇为欣赏——看来能以平常人的身份混入海盗船,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能力。
“他万一杀人怎么办!”有人在人群中大喊。
“我现在也能杀,但是还是没杀——你猜猜,这意味着什么!”
奥斯汀歪头看过去,抬了抬下巴,一如既往以奇怪的切入点反唇相讥。
而少女原本跟着法师主席派去的人往旁边走,听到吵闹就在远处高呼。
“别信他的!我们大副到处说了这么多次要杀人,自己连一个人也没杀过!”
“哼。”奥斯汀眼皮一撂,翘起二郎腿坐在一边,“你们有人想试试的话,我不会介意。”
其实对于这种情况,莫甘并不是没有预料。
毕竟蓝鹰海盗团似乎是有一个从不杀人的名声。
哪怕对猎捕自己的船队或者明着对抗的克罗利王国商船与军队,他们都不会下死手,最多绑起来揍一顿,让光屁股的船员乘着光秃秃的航船滚蛋回家,进行实力上与精神上的羞辱——但起码留了性命,这是蓝鹰海盗团在科尔王国西北长久享有不错名声的重要原因。
虽然这名鲛人按照说法应该是个突然登上高位的“新人”,但有这样传统的海盗团,应该也不至于随意招揽一个真正的鲛人杀人狂,还让他和一个普通人类女孩搭档出行。
而莫甘在意的是……
这位大哥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就算了,还一屁股正坐在了莱斯图斯国王陛下的身边,相隔的距离不过一米。
在莫甘看来,画面实在有些奇特。
最主要原来这里没有什么人看,奥斯汀一坐过去,视线也就齐刷刷地摆了过去。跟着卷发少女走去找督查的几个法师以外,包括法师协会主席本人的法师协会成员都围了过去。
水泄不通。
莫甘都想上前想办法把国王陛下捞出来,结果被看守着的法师拦住,还苦口婆心的劝说不要为了看热闹就随意靠近,这个鲛人可能随时都会暴起,这个地方非常危险——倒也不是莫甘表现得有多主动,而是他身后的其他人不要命,非常相当异常地想要占据最佳位置。
这可就难办了。
鲛人这种特殊种族在潘多拉集市不算鲜见,十天半个月就可能见到一位混迹在客船之间,但一个一碰就火、一点就着、长时间坦坦荡荡的供人观赏、来自奇怪的海盗团还堪称“鲛人型自走吵架机器”的一位强大鲛人,说到底还是颇为少见的情况。
时间过了这么久,路西法仍旧没有动静,如果不是之前余光瞥到这位蘑菇一样原地不动的国王陛下好像从怀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都能让莫甘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睡着了。
莫甘也意识到了另外一点不对。
这些法师都会把自己赶走,为什么现在还不理那边坐着的白袍巫师?
为了这个目的动用魔法以后,莫甘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国王陛下竟然使用了一个减少存在感的魔法,让自己和被施展了隐身术的效果类似,但略有不同。原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人很难主动察觉到他的存在,即使看到也会暂时性的觉得,按照常识,“石桌椅上就应该有着这么一个白色的人形物体,这并不奇怪”。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幻术,源于海洋魔法动物,其实对莫甘会很有助益,但他没去学。
因为这个咒语是“魔咒仿生学”研究的产物,用词和语法极其古老,在典籍上阅读时充斥着一些生僻词汇,整体学起来不太容易,相对其他咒语而言,十分缺少性价比。
不过莫甘心里还有疑惑。路西法能用魔法咒语掩盖自己气息,为什么不趁着转移视线的机会,自己把自己给传送走?
之前追踪他的时候都用了这个奢侈的技巧,现在怎么就省起来了?
莫非尊贵如国王陛下,也很享受这种近距离吃瓜的情况不成?
绕了一群,借着身高的优势从另一个视角看到国王把手都缩到了长袍里,仪态坐的板板正正,现在却一动也不敢动,背后只有呼吸的轻微幅度的现状,莫甘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结合之前集市都不愿亲自逛,却能写下一长串清单,然后找个角落原地等人的现状……
“莱斯图斯的神秘国王”、“万年难遇的天才巫师”恐怕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高端社恐。
而妄论莫甘如何策划该怎么解救这位“受困”的国王,蓝鹰海盗团大副奥斯汀与好事之人的“对决”可是一会儿都没歇息过。
直到话题渐渐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围观群众的话题从剑走偏锋变得“剑走偏锋”。
“你是星穹海出身的吗?海底据说还有宫殿,我没去过,到底长啥样啊?”
“你见过人鱼公主、人鱼王子吗?人鱼和鲛人住得很近,总会串串门吧!”
“既然你没杀过人,那杀过鲛人吗?对了,我还想问问,鲛人也会吃海鲜吗?”
“我听说鲛人掉眼泪会掉珍珠,能不能哭一个看看?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洋葱。”
“笨,要真是这样,首饰商人早亏到家了!雇个鲛人天天哭,不比在外面跑来钱快?。”
凶残暴躁的鲛人奥斯汀懂得怎么应对他人的叱骂,但绝对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查户口”。刚才还在回怼,也能忽视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现在脸慢慢涨得通红。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最终还是握紧了拳头,大吼出声——只是这回缺乏攻击性,旁边仍旧是一片欢声笑语。
暂且离开人群,莫甘也替这位鲛人感到尴尬。
这种“精神攻击”之下,别说一位不懂人情世故的鲛人,连他要是以半龙的形态引起注意,需要面对这群人的盘问,都会寒毛乍起、有些发憷。
“往日的圣伦港充斥着对海盗无差别的痛恨,但现在不同。年轻人无法铭记未曾见过的过去,老人沉浸在往昔当中,虽然能够在和平时享受生活,也难以摆脱长年日久的心灵痛苦,但找到机会,便会把所有积攒的怨念全部释放出来,以求得一个心安。”
听到话语的莫甘转头,正看见一个背着渔具、衣领内翻的蓝发中年人,冲他微笑。
“这和鲛人族群的经历刚好很像,难道不是吗?博学的骑士之子,莫甘·格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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