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听到空中这道尖锐的声音，少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是朱雀上的鸣哨声，可问题是最早启用这一装置的是乔松打造的机关兽毕方！
毕方一旦开启攻击，从天而降的火焰能够瞬间将方圆数百里笼罩在火海之中，想依靠鸣哨规避是不可能的——你能听到鸣哨声时你已经在毕方的攻击范围内了。
因此这个鸣哨声起到最大的作用就是善意的提醒——前方的军队，你们已经被毕方瞄准了，现在放弃抵抗还有活路。
也不知道墨家这个班老头是怎么想的，居然觉得这个装置很符合非攻的理念，给朱雀加上了和毕方一模一样的鸣哨。
害得他那天还以为是毕方来了，按着天明和高月往河里扑，被天明嘲笑了一路……
摇摇头把脑袋里的黑历史甩出去，少羽继续往原本的目的地走，却冷不防看到了班老头。
那天班老头说墨家如今会驾驶朱雀的人只有他一个……那外面的鸣哨声是哪来的？
少羽的心忽然一凉。
“班大师，机关朱雀现在在哪里？”
“朱雀？”
班大师被突然冲过来的少羽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
“在起飞台……你……要出去？”
坏了！
“是秦军，我刚才听到毕方的鸣哨声了！”
不怪少羽如此惊慌，毕竟水火无情，毕方投入战争至今，只有作为毕方首战对手的赵国军队以及大梁的魏武卒在面对毕方时没有出现战争未开始敌军就自行溃散的情况。
乔松特意在毕方上做了鸣哨也是因为毕方的力量太过极端，用的是火德宗化炁为火的本事，一旦发动火焰笼罩之内几乎没有活口。
“毕方的鸣哨声？”
班大师没有忽视少羽的话，连忙拉过一名弟子：
“去天井看看空中是否有异状！”
“是！”
然而班大师没料到，自己还没等到墨家弟子的回复，就先等来了鸩羽千夜的毒。
“快去中枢……”
也许是之前在镜湖医庄时才中过毒有了经验，察觉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班大师就决定前往机关城最安全也是最重要的地方——墨核密室。
只可惜，哪怕班大师找到了端木蓉的百草丹并让墨家弟子去通知其他统领，最终赶到墨核密室的也只有徐夫子、高渐离和盗跖罢了。
盗跖一进入墨核密室，一股令人窒息的酸臭味随之蔓延开来。
高渐离皱起眉，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看了眼周围道：
“阿雪呢？”
“今日是雪女姑娘负责机关城内的值勤，虽说雪女姑娘内力深厚面对毒素能多撑一段时间，但若是其他墨家弟子遭遇了敌人，雪女姑娘恐怕不会自己先走。”
徐夫子站在门口通风的位置看似摸了摸胡子，实则捂住了鼻子。
高渐离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以阿雪的仁慈心肠，如果发生这种事肯定不可能抛下中毒的墨家弟子的。
“我去找她——”
“别冲动，此时外界情况尚未明了，也许雪女姑娘已经在路上了，你现在去找她，没准她到了又要去找你。”
班大师劝了劝高渐离，不等他回答便叹了口气：
“不只是雪女姑娘，蓉姑娘、大铁锤也不知道去哪了……这到底是什么毒？要是蓉姑娘在就好了，只可惜蓉姑娘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遇到麻烦。”
一阵沉默中，就听到盗跖突然开口了：
“班大师，这些齿轮是不是不太对劲？”
班大师微微皱眉，看了过去。
身带臭气的盗跖哪怕轻功高明，能够发挥的作用和立下的功劳也远不如其他统领，但他还算机灵，平时会帮班大师打打下手，加上人老了自己身上也多少带点味道，班大师对他倒是没那么排斥。
“这是……通道的机关被启动了？”
班大师走上前仔细观察齿轮的运转。
“就算是敌人入侵，可最外围的警戒弓弩没有反应，通道的机关却先被触发……奇怪，真奇怪。”
“难道是有墨家弟子在通道上中毒，倒下之后误触了机关？”
徐夫子的话让班大师陷入沉默，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墨家弟子倒是死在了自家机关的手上。
“这该怎么过？”
潮女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手扔了一具尸体到前面的走道上，居然就直接燃起了大火。
之前一路走进来畅通无阻，她还以为所谓的“天外魔境”不过如此，在公输翼提醒的时候就没太在意，谁成想……
“我说了，不要乱走。”
公输翼有些无奈地重复了一遍，
“机关城是墨家花了数代人打造的机关要塞，号称‘世间乐土’、‘天外魔境’，刚才进来的路不是没有机关，而是机关被师父提前废掉了。”
说着，公输翼蹲下身以手掌接触大地，过了会儿站起身：
“走吧。”
说着公输翼率先踏上了通道，一口气走了一半，回过头看向流沙众人：
“走啊？”
流沙众人：“……”
？？？
你刚才干什么了？
机关呢？
火呢？
“快走吧，师父和王离将军先行汇合了，让我们去大厅再等他，别让他等我们。”
话音落下，流沙众人才连忙跟上。
……
“报告，这是最后一批墨家弟子，已经全部喂下软骨丹。”
“嗯，下去吧。”
王离看向身边的乔松：
“国师……”
“有劳将军了。”
乔松的目光在地上的墨家弟子身上扫过，停留在一道倩影上：
“端木蓉，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端木蓉睁开眼睛，软绵绵地坐起身：
“我没有选择你们。”
“置身事外，本身也是一种抉择。”
乔松淡淡一笑。
墨家和大秦的差距太大了，在这一次行动中端木蓉不但没有额外为墨家出力，甚至抽身而出，没有给墨家她本应给出的帮助。
这本身就是一种选择。
“今天以后，你打算继续留在墨家，还是回去继承你师父的官职？”
大秦在提前开展了数年的培训后，设立郡县的同时为每个郡县都至少配了一名能独立行医的医家弟子并授予官职，专门负责当地的医疗建设，同时鼓励他们开馆授徒。
念端就曾经是其中之一，在她的故乡，也是端木蓉的故乡任职。
“师父的使命有师弟师妹们继承，我有自己的使命，我依旧是墨家的人。”
端木蓉看了眼地上只是陷入昏迷的墨家弟子，并没有因为乔松的话而产生太大的波动：
“是钜子……是太子偏离了墨家的道路。”
“嗯，你不是唯一一个这么认为的墨家统领。”
端木蓉一愣，看向乔松：
“你还找了其他人？还是卧底？”
“不要把我想得这么狡诈，如果我想，机关城不过覆手可灭。”
乔松将手掌翻了翻，
“之所以花这些功夫，不过是想少杀几个人罢了，墨家大部分弟子都是吃苦耐劳的好孩子，活在世上本就很辛苦了，因为某些人的一己私欲而无端送命，实在不值得。”
端木蓉的表情微微变形，看到乔松这幅年轻的样子称呼地上这帮看着比他大不少的人为孩子，实在有些不习惯，但事实确实如此——乔松在地上这些人还是孩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幅样貌了。
“你之后打算对他们怎么做？”
“总归不会直接杀了他们，你放心。”
乔松看了眼某个方向，
“好戏差不多要开始了，你要一起去吗？”
端木蓉闻言静静地闭上眼、躺下，露出了安详的表情。
“嗯，把她和这些弟子一起绑起来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