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担心自家娘亲和弟弟妹妹安危的南宫墨雪乍一听到他的话也没当真,她转身吩咐丫鬟将热水端进屋里去,又吩咐别的人继续烧水,等她反应过来时发现夏侯懿已经站到了她身后,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十分严肃。
“为何?”
质问的话脱口而出,等她说出来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面色红了几分,却见桌子旁凤栾一副悠闲地模样把翻着手中的药典,时不时的标注一下。
夏侯懿抿着唇脸色煞白,听着房内传来的一声声惨叫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南宫墨雪也发现了他神色不对,伸手覆在他额头上,“身子不舒服吗?”
凤栾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平日里极为温润的一个人这会儿笑得就像一只狐狸,不等夏侯懿回答,门外已经传来了两个小肉团子的声音。
“师姐的美丽娘亲我们来了……”
这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声听得院子里的一众人瞬间风中凌乱了!
夏侯懿十分僵硬的转头看了一眼一前一后蹦着进来的两个小师弟,又看了一眼南宫墨雪瘦小的身子,叹了口气,“你们不好生呆在凤府跟着凤岚睡觉,这会儿跑过来做什么?”
阴冷的声音让两个小肉团子瞬间觉得压力扑面而来,满心欢喜等待着师姐的妹妹出生的两个小子都有些讪讪的躲到了南宫墨雪身后,生怕自己再不跑就会被扔进池塘里喂鱼。
“你凶他们做什么?”南宫墨雪伸手将两个小家伙抱了起来,转身朝着偏方走去,吩咐下人将偏房的炭火添一下,又回头看向院子里的凤栾和夏侯懿,“还愣在外面做什么?快些都进来!”
凤栾合气桌上的药典从容地走了进去,而夏侯懿则是僵硬的看着腻在南宫墨雪身上的两个小家伙,越看越觉得让人生气,这两个小子也是双生子,难怪她们的娘从来都不待见他们,想来生他们的时候没少遭罪!
懿大爷忘记了他跟出尘也是双生子的事情,一个劲儿的想着如何让她答应不要孩子,这样的话就不会有危险了……
哄着两个小肉团子说了一会儿话,南宫墨雪让丫鬟进来带他们俩兄弟玩,自己转身又回了正房,虽然嫂子和师娘在里面,但她还是放心不下母亲。
君家的两个小子没了人管束又争吵起来,丫鬟们也不敢大声,毕竟世子爷坐在那儿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人觉得不寒而栗,而凤神医则好似毫不在意只管翻着手中的药典。
将军府地牢里,阴暗潮湿的牢房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自打方才将两个细作关进来开始,南宫墨璃身边就只有宁平一个人,除此之外也只有两个魂卫守在一旁等候吩咐,然而却久久不见主子动手审问或者逼供。
“宁平,如今什么时辰了?”沉默了许久的牢房内突然出现了南宫墨璃的声响,宁平见主子终于开口了也松了一口气。
“回主子的话,这会儿是寅时三刻了,咱们进来两个时辰了。”宁平语毕,瞥了一眼挂在刑架上却神色凶狠的两个女子,嘴角露出意思诡异的狠辣。
这些年他跟着南宫墨璃在西北边疆戍边,实际上就是懿王的属下,有那样一个狠辣的主子属下再怎么温和与不会是心慈手软的人,更何况这两个女子要害的人是夫人!
南宫墨璃点了点头,侧身看了一眼站在他们身后的侍卫道:“不计手段,敲开她们的嘴就行,别让她们自杀了就成。”
魂卫点了点头,他从来不曾在温和的少爷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于是两人一同上前取了一旁的刑具,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身上气势带着平日里不曾有的肃杀和冷漠,一步步逼近刑架。
宁平只是淡然的站着,他心里自然是知道若是这两人背后的人是他们真正的敌人的话,单凭两个魂卫也许真的撬不开她们的嘴,所以他们只能慢慢地在这儿耗着,等着撬开她们的嘴找到线索。
很明显牢狱里的普通刑罚吓唬不了眼前这两个女子,一排排森冷的刑具似乎也没能让她们脸色不好,倒放在桌面上的沙漏一点点的流逝,只剩下无声的折磨和鲜血,南宫墨璃的眉渐渐地皱了起来。
“主子,要不属下去请……”
宁平的话只说了一般便被南宫墨璃一挥手制止了,这件事情他想亲自审,既然敢对他的家人动手,那么就要承受的起他的怒气。
“谁派你们来的?”冰冷的声音从他殷红的唇中吐出来,微微上扬的语气听起来却没有丝毫怒意,更像是在和她们聊天。
两名浑身是血的女子对望了一眼,若非她们一早被那个神医凤栾喂了十香软骨散,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被擒?实际上她们不知道的是云紫萱的卧房里每日都会放十香软骨散,只不过亲近的人服了解药罢了,防的就是她们!
二人死活不肯开口,南宫墨璃也不生气,抬眼看了一下旁边的沙漏,突然见笑了起来,这一笑一双丹凤眼透着璀璨的华光灿若星辰,看得周围的几个人都心神恍惚了一下,只不过他的笑容转瞬即逝消失在了无尽的黑夜中。
“没时间了呢,若是问不出来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动手吧。”
南宫墨璃可惜的叹了口气,又回到了椅子上坐下,以前他觉得只要想问的东西都问出来,倒也不必让囚犯多受皮肉之苦,如今看来,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待自己残忍。
两名魂卫应声转身将单独放在一个架子上的锋利的各式刀具取了下来,放在桌子上,森冷带这浓重血腥的刀具让人忍不住的联想到曾经有过多少鲜血染透浸泡过这些锋利的刀柄才会留下这样的气味……
宁平闭了下眼,只是一瞬便朝刑架上的两人走了过来,亲手执起一柄看起来极为锋利的细长刀柄,走向了已经被放下刑架来的其中一人。
锋利的匕首划过女子的背,却只是划开了她背上的衣服,没有半分刺进她的血肉,精准而迅速,满身血污的女子突然一笑,仰着头道:“你们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南宫墨璃突然弯了下唇角,笑道:“忍者!”
女子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好整以暇坐着的高贵男子,天神一般俊美的长相让他看起来遇着血腥杀戮毫不相干,此时这种违和的美却生生切断了她的绮念,因为宁平手中的刀剑已经迅速而利落的划开了她的背,平整而小心地没有刺破血肉下的经脉。
“啊——”
凄厉的女子叫声瞬间穿透了阴冷发暗的地牢,将军府的地牢中不是没有关过囚犯,只不过关过的囚犯大都是背叛者或者是刺客,也有过懿王抓过来的犯人,南宫墨璃因为自己的原因想要如此逼供却是第一次,然而并不代表他心慈手软。
刑架上另一个昏昏欲睡的女子被尖叫声吓得脸色惨白起来,原以为对方的手段不过如此,哪怕是将她们送进军营红帐她们也没什么可惧怕的,可如今对方似乎根本不在乎她们死活,打小便跟在魅夫人身边的两个女子都被震慑住了,地上的惨叫声还在持续,刑架上的女子背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襟,血水顺着流下来滴到了地上……
“你们的主子是谁?派你们拿着子母蛊替换产婆是想做什么?说了还有活路,不说生不如死。”宁平手中的刀一点点的转着,极慢却极为精准地割开女子肩头的肌肤,两个魂卫在一旁递上不同的刀具,抿着的唇有一丝煞白,他们从未对女子动过手。
刑架上的女子呜咽着,看着地上生不如死的女子,突然开口道:“我说你们放过她……”
“嗯?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了。”南宫墨璃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宁平手中的刀停了下来,惨叫声却不绝于耳,地上的女子的肩背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刑架上的女子早已经咬破了唇,她们藏在口中的毒药早已经被取走,如今手舌头都不能动一下,连死都是奢望,魅夫人养大了她们教会她们功夫却只是将她们当做杀人的工具,就连她最宠爱的樱子失去了利用价值也被她狠心抛弃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能放过她吗,我想让她活着得到自由,我的命我在你们手中她便不会来寻仇。”
刑架上的女子说完,朝地上的人递了个安心的眼神,气息微弱地道:“我们是魅夫人的人,她手下的忍者,魅夫人只叫我们混进来催产将军夫人之后将蛊毒下在双生子和我们自己身上,然后回去复命,我们姐妹没动过加害将军夫人的心思。”
南宫墨璃眯了下眼睛,微微点了下头,宁平后退一步手上的刀刃已经放在了桌面上,女子似是松了一口气,继续道:“魅夫人是云国公的小妾,然而外人确实是不得而知的,国公性子古怪却惧怕大夫人,我们家夫人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女子说完,祈求的看着南宫墨璃,地上的女子已经晕过去了,南宫墨璃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两人相似的眉眼,因此先前魂卫用刑也不过就是个过场而已。
“若是你撒谎呢?”南宫墨璃微微眯着眼,脸上并无喜怒,然而他身上的冷峻和肃杀却让女子抖了一抖,这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少年实在是超过她们的想象,甚至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精明!
“为了姐姐的性命,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女子咬了咬唇说完,狠狠地闭上了眼,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知道她们都不能活着回去,然而宁愿死也不能让姐姐受这样的折磨,等他们一离开,她就会拼尽全力杀了她,再自杀。
南宫墨璃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神色,似乎在考虑女子的话有几分可信,突然他冲宁平一挥手,叹道:“继续吧,既然不肯说实话,死了太便宜了。”
宁平点头执起新的骨刀,锋利而薄的骨刀上透着殷红,已经被不知多少鲜血染红的骨刀比方才的匕首更加渗人,而刑架上的女子则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南宫墨璃,他竟然不信自己的话?
惨叫声继续响了起来,南宫墨璃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短剑,仔细地瞧着剑柄上的樱花刻花纹,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半晌他才慢悠悠的道:“本来她可以不必受这样的折磨,不过如今全是仰仗你……”
她们是魅夫人手下他一早便知道,然而她们手上的蛊毒却不是魅夫人能拿得出的东西,毕竟子母蛊就连南昭王族也甚为畏惧,绝不会出自一个来自偏远岛国的忍者头领。
女子眼中的震惊还未消,地上的女子已经晕了过去,宁平面无表情的继续着,南宫墨璃却在淡淡血腥中喝茶,任何一个感动他家人的人都不得好死,没有什么条件可讲。
芙蓉园中,因为被大量的艾草催产云紫萱早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不过好在她本就生产过两个孩子,如今虽然情形不乐观却也没什么大碍,南宫墨雪和洛画烟守在她床边照顾着她跟她说着话,圣手医仙则是让青裳不断地去熬药,外面就连凤栾也忙碌了起来,照着他师傅的方子抓药熬药,亲力亲为。
天亮之后,风吟笛不放心拉着自己老爹也跑了过来,苍无涯一脸闲适的在偏房里和夏侯懿下棋,连赢了三局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懿小子今日心神不定的,是怎么了?”
夏侯懿紧皱着眉放下手中的黑子道:“师傅可知道当年我跟出尘出生之时的情形?”
闻言,苍无涯先怔愣了一下,而后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半晌才答道:“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又是怎么收你们两个小子做徒弟的呢?”
见自家无良师傅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夏侯懿接着道:“我的意思是说,娘亲生我们兄弟之时也是这般痛苦吗?”
苍无涯这才敛住了脸上的笑意,镇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他这一点头险些让夏侯懿从椅子上跌下地去,而后立即被君家的两个小子给打断了。
“我们娘亲说了剩我们俩兄弟的时候险些要了她的命,所以她不喜欢我们每日除了在外面寻找美男以外,恨不能没生过我们。”
君子玉皱着一张小脸严肃地道,而君子卿则是意识到了自家大师兄的冰冷气场乖乖的闭嘴了,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这不像个三岁半的孩子。
夏侯懿沉默了,扔下了桌上的棋子往外走去,留下苍无涯和两个小肉团子在原地面面相觑,这会儿已经到了用早膳的时候,风吟笛带着下人传膳进来,南宫墨璃也带着人从地牢里出来了。
走出门去烦躁不已的夏侯懿独自站在院中的树下,听着里面一声声惨叫越来越微弱,他就联想到了丫头生产的时候也会这般痛苦,心里又揪了起来,凤栾进进出出见他还郁闷着也不说什么,总归他说的每一个都是实话,让他心疼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直到午时三刻,夏侯懿都在院子里站着没挪过地方,谁叫他似乎都只是应一声却也不答话,房内响起来婴孩的啼哭声,无比响亮的哭声此起彼伏,两个新生的婴孩声让木然的夏侯懿心头一震,缓缓地转过头来。
房内忙了六个时辰的几个女人都送了一口气,圣手医仙让青裳带着丫鬟婆子更换干净的被褥给孩子沐浴,南宫墨雪抱着两个小家伙放进了盛着温水的白玉盆里,皱巴巴的两个小东西一下子便止住了啼哭声,咯咯地笑了起来,闭着的眼睛也缓缓地睁开了。
洛画烟陪着元紫萱说着话,圣手医仙将药递给洛画烟转身出去了,折腾了一夜她也累了,回去补个觉……
凤栾先送走了岳母和岳父,又折身回来扶着风吟笛进内室去看孩子,院子里的夏侯懿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南宫墨璃都叫了他几次却也没什么反应。
“雪儿,孩子报给干娘看看吧。”风吟笛笑着要接南宫墨雪怀里的两个小小的襁褓,却被凤栾阻止了,自己伸手接过南宫墨雪怀里的孩子极为自然的凑到风吟笛面前让她看着。
“你自己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这么贪玩儿,给你摸摸孩子,但不能抱。”
凤栾柔声道,风吟笛虽是撅着嘴不满却也点了点头,欢喜的摸了摸一对双生子的小手,见两个孩子咯咯地笑着也变得眉开眼笑了起来。
洛画烟接过孩子报给床榻上的云紫萱,她看起来气色不大好精神却十分足,南宫墨雪松了口气才想起来大哥和懿还在外面,于是转身出去了。
南宫墨璃已经到了门口,冲南宫墨雪点了下头便走进了内室,他昨夜的衣裳已经换掉,一身天青色的袍子不沾半分血迹,神色肃然却也透着欣喜,一会儿回院子给父亲写家书去。
院外,夏侯懿还是站在属下纠结着他的小丫头如今到底有没有身孕一事,全然没发现南宫墨雪已然站在了他身后。
“为何不进去呢?”
她突然出声将正在出神的夏侯懿吓了一跳,见他一脸愕然的纠结神色南宫墨雪也有几分不解,轻声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不去看看我的弟弟妹妹?”
微白的薄唇透着几分憔悴,自打昨夜起他就没喝过一口茶,再加上这会儿冻了大半日整个人都透着寒气,南宫墨雪责怪的瞥了他一眼,伸手整了整他身上的大氅道:“先进去暖暖,不然这会儿抱孩子会冻着他们的。”
夏侯懿点了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偏房里走,却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笑声,只听得君子卿得意的道:“妹妹是我的,弟弟是你的,咱们扯平了。”闻言南宫墨雪不由得憋笑道,温暖的小手却覆在了夏侯懿的脸颊上给他捂着,笑盈盈的看向一脸煞白的人。
怕他冻坏了,囊噢墨雪又到了一盏新茶递了过去,伸手给他揭了盖子道:“候了一夜累了吧,一会儿你先回去睡上一觉,我在这边照顾母亲几日可好?”
夏侯懿喝了茶终于神色凝重的道:“我们不要孩子可好?”昨夜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宫墨雪以为她听错了也没什么在意,如今见她神色凝重的说出来心里也是一紧,他怎么了?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不……”南宫墨雪见他脸色担忧眉宇间都是忧色,透着的寒冷不像是在玩笑,于是收住了声,半晌才道:“理由呢?跟我说说。”
“师傅说母亲生我和出尘是难产,师叔娘生君家小子也是难产,今日母亲生弟弟妹妹也这么痛苦,我不想让你受苦,也不想让你有危险。”
夏侯懿严肃地神色和他说的话让南宫墨雪一怔,继而笑了起来,她自然是不知道夏侯懿被那一整夜不绝于耳的惨叫声给吓到了,她只以为他关心自己,于是笑了起来。
“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女子不都是这样,无论早晚都要走着一遭的,你太担心了。”南宫墨雪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心里却是在想着这厮难道没发现她这个月的葵水没来……
“可是我舍不得你受这份苦,我不喜欢孩子。”夏侯懿抿了下唇,天知道他先前为了早些要孩子还卖了师傅,从师娘那儿得了那药之后这才隔了十日他就改变主意不要孩子了,当真是有些孩子气。
南宫墨雪点点头笑道:“你别紧张,现在不是没有吗?我们过去看看弟弟妹妹,否则一会儿我得妹妹就被那两个小霸王分了……”
夏侯懿听她说没有也点了下头,跟着南宫墨雪朝旁边的房内走去,为了避免风吟笛太过兴奋动了胎气凤栾已经带着她回家去了,美其名曰养胎,实际上就是避免她过分激动,南宫墨璃和洛画烟陪着云紫萱在屋里逗孩子,南宫墨雪见状心底也暖了几分,这一世她终于护着自己的家人让他们有了本该有的幸福。
“雪儿和懿儿来了。”
云紫萱笑着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夏侯懿,两人朝里面走了进去,却见床榻上除了一对龙凤胎之外,还窝着一青一紫的两个小肉团子,可爱的觉着屁股趴在床上看两个皱巴巴的孩子。
“你们两个给我下来!”
夏侯懿上前一手一只将俩个小子拎下了床,毫不怜惜地扔到了软榻上,两个小肉团子翻滚了一圈,立即飞身又朝着床榻上的孩子扑了过去,一副如狼似虎的模样让众人笑弯了腰。
“老实呆着,不然直接将你们送到安息去!”夏侯懿俊眉一竖冷声道,两个小子立即噤声了,站在床榻边上蹭着云紫萱的手臂,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怜爱。
果然,云紫萱见两个小子这幅小狗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让他们上来吧,无事的。”
夏侯懿冷着脸给他们递了个警告的眼神,两个小子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避开云紫萱和两个熟睡的婴孩,趴到空着的另一旁道:“娘亲真好——”
南宫墨璃和南宫墨雪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这两个小东西竟然这么狡诈,为了能接近小妹竟然连娘都叫了……
云紫萱却是极为疼爱他们两兄弟,不过她也知道这两个小子明明就是盯上了自己的小女儿,于是笑道:“你们不是跟丽姐儿约好了要比试的么?难不成要认输?”
君家兄弟这才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对视一眼,君子玉笑道:“我答应了丽儿跟她比试,自然是没忘,谁让我是哥哥呢?”说着还叹了口气,却又逗得屋里的众人笑得不行了,毕竟他们只有三岁半,而丽姐儿却已经是七岁多了。
夏侯懿的十日沐休早已经结束,这几日虽然不忙却都是十分头疼的事,想来也怪自己以前治下过于严谨,北疆大营的统领们都是懿王的人,如今都对他这个纨绔世子敢怒而不敢言,每日点卯都得出点大大小小的事情才行。
“夫人你陪着母亲和弟弟妹妹们,我先去北疆大营走一遭,点卯回来接你一同回家,可好?”
夏侯懿语气并不着急,今日出尘跟他约了要一同前去北疆大营,想来也是因为康王的事情,毕竟北疆大营里有一些康王旧部,大都被调遣贬官或者是架空设了个虚职,然而若是出尘一旦领命去了北疆,等着他的也许就会是朝堂之争了,毕竟懿王不想做那个位子,可是他手下却有无数的人想让他做那个位子……
“好,早去早回,我等你一起回家。”南宫墨雪起身送他去门外,马车早已经等在外面了,她也知道今日出尘要跟他一同去北疆大营的事情,毕竟有些事情他们也控制不了。
从内院走到外院两人一路沉默,南宫墨雪自然知道他还在想着孩子的事情,真不知道这位爷的转变为何这么大,还是晚上再跟他好生谈谈吧。
将军府门外,懿王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儿,看样子是等了许久了,洛出尘透过车窗瞥见沉默着走出来的两人眉头微皱,随即冲着南宫墨雪一笑。
银制的半月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却遮不住他狭长的双眼和微厚的唇,微微勾起的唇角和眼角的笑意看得南宫墨雪有几分不自然,她冲他点了下头垂下眼睑不再看他,洛出尘也已经转向了夏侯懿。
“真慢!我以为你等我亲自请你去呢。”
嗔怪的语气和不带起伏的语调搭配起来怎么都觉得怪异,然而正是因为这样旁的人才不会起疑心,也许除了最亲近的人,其他人根本不曾注意过两人的亲近举止透着惊人的相似神态和语调。
“啰嗦,我这不是来了么?”夏侯懿睨了一眼洛出尘,分外妖娆的声音听得周围的人心都颤了颤,南宫墨雪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将军府内,马车上的两个男子视线却黏在她背上直至人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洛出尘挥手关上了马车的门窗,紫檀木的车内以应用具都是夏侯懿以前惯用的懿王府的马车,他随意地伸手打开机关暗格,伸手将里面的甜点取了出来放在桌上,慢条斯理的取了一块吃着,洛出尘睨着他一脸不爽的模样却也没说什么,似是气急了跟他比谁吃得快。
外面赶车的鬼影摇了摇头,无影那小子派出去最合适了,不然依着他那个性子非要被主子折腾死了不可呢,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自家主子那般记仇的性子在龙脉山庄之时竟然没有发作无影……
马车内两兄弟抢完了甜点抢糖吃,今日的茶恰好又都是花茶,没多大会儿两人都被腻的不行了,喝一口花茶痛苦的表情就添了一分,互相瞪着一副有深仇大恨的模样。
“王爷,世子爷,到了!”
鬼影的声音响起来,众人都认得此人是懿王身边的护卫,马车也是懿王府的马车,为何会多了个世子爷?
北疆大营如今的统领还是先前那个人,对懿王忠心耿耿的人,如今经过一番清洗调动,基本上都是自己人了,北疆答应不说是铁板一块却也是密不透风的。
“嗯……”洛出尘哑着嗓子答道,夏侯懿则是捂着嘴睨着他等他出洋相,实际上是因为他也说不出话来,险些甜死了。
领头的统领一听自家主子这声音不大对劲,于是阵准备说出来的话又被憋了回去,一干人正打算高呼王爷千岁之时,没想到下来的人竟然是一身紫袍的洛王世子,生生惊呆了上千名侍卫……
而紧接着下马车的才是一身玄黑锦袍的懿王,银制的半月面具透着森冷的光彩,两个风格迥异的人却站得极近,像是每一次大殿中宴请之时的亲昵和关心,今日他们竟然站到了一起……
夏侯懿微微笑着,满眼的戏谑和妖娆笑意,看得鬼影一身肌肤疙瘩忍着不敢笑,而洛出尘则是强忍着嗓子的难受瞪了夏侯懿一眼,那一眼却让众人想到了别的地方去,幽怨无比却也缠绵悱恻。
“属下参见王爷,参见洛王世子!”
为首的十几名统领终于反应过来行礼,而许多人则是被洛王世子这魅惑人心的一笑给闹的情绪全无,满眼的春色桃花,再看懿王一身寒气却不说话,心底的桃花又生生收了几成,众人愣在地上半晌,终于听见懿王道:“起吧。”
同样沙哑的声音安静地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鬼影强忍着笑意在为首的统领耳边道:“王爷今日嗓子不适,给王爷和世子准备苦茶润润嗓子,先去营中喝茶吧。”
夏侯懿抬眼凉凉的扫了一眼鬼影,鬼影立即脖子一缩低下了头,毕竟主子他们兄弟吵嘴却也不能无论今日的事情,若是不让影主开口说话也不是个办法。
北疆大营里一片安静,营门外迎接的数千将领已经在心底将方才懿王马车里发生过得所有可能的事情都串联了一遍,再看洛王世子笑得这般妖娆肆意的模样,众人都忍不住在想,从懿王府到这北疆大营这一个时辰的路上,两人没发生点儿什么都说不过去……
“王爷、世子爷请!今日听闻王爷要来营检阅练兵情况,兄弟们一大早便起来了,见天儿晚了王爷还未来本想着许是因为今日有别的事王爷脱不开身所以才散了的,请王爷和世子爷先去就一下用了午膳再检阅如何?”
为首的统领立即将人往营利带,众人都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看着滔滔不绝的统领,心里憋笑,王爷本是打算一早过来检阅的,没想到竟然过了午时才来,而平日里一大早便过来点卯的洛王世子今日也来的这么晚,况且直到现在洛王世子也未开口说过一个字,当真是不得不让人遐想连篇……
“嗯。”
洛出尘瞪了夏侯懿一眼,夏侯懿冲他挑了下眉,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众人一道儿往营中去了,鬼影松了口口气,想着两位爷要闹也不是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啊,怎么也得办了今日的正事儿再闹啊!
北疆大营的营帐依山而建,后面便是延绵千里的龙脉山,跟相国寺隔着约莫四五个山头,却也是易守难攻的地势。
众人一进营帐,统领先让士兵上了最涩却也最为解甜的苦茶,夏侯懿和洛出尘一言不发端起茶来就喝,看得众将领又是一阵沉默,这两人方才是好了多少体力,渴成这样?
夏侯懿脸上的笑意未减,只睨着洛出尘越来越趋于暴怒的模样,终究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心情大好的道:“好茶!再来一壶!”
众人这下子是明白过来洛王世子和懿王究竟是和关系了,毕竟这皇家秘辛不该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好些,况且洛王一脉根基深厚,若得了洛王相助,主子日后的路也能走的顺畅些,一时间北疆大营最为高级的统领们都交换了眼神之后,开始了夏侯懿自从成为洛王世子以来最为隆重的一次酒宴。
席间夏侯懿和洛出尘两人却相互并不说话,众人觉得他们是在避嫌却不想这俩人是互相呕着气,夏侯懿想到洛出尘以前那般随便的性子就火大,如今收服个北疆大营都这般费力,而洛出尘则是想着夏侯懿这厮真是过分,如今雪丫头嫁了他跟自己打招呼都不敢了……
鬼影被夹在中间忍受着嗖嗖的眼刀,顺便还有这么多将领的暧昧眼神和询问眼神,他既要一一地回敬他们的酒,又要帮洛出尘挡酒,一时间他倒成了喝得最多的人了,鬼影从未觉得他的人生这般灰暗过,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吧!
好不容易,在鬼影努力地喝倒了北疆大营十几个统领之后,剩下的人热情无比的陪同懿王和洛王世子检阅了北疆大营的练兵情况,过长走的够了,北疆大营的士兵们也深深地明白了一点——洛王世子是自家人,懿王的人就是自家人,日后要对自家人好一点!
终于在夕阳西下之时,懿王府的马车才缓缓地往回走,鬼影已经是吐了一个下午又喝过醒酒汤才勉强撑着回去的。
孤单的马车在新化雪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车轴印记,而上了马车后的两个“喝高了”的人也一脸正经了起来,外面吐得一塌糊涂的鬼影也坐直了身子,全然无事。
“你觉得他们是哪边的人?”
洛出尘抿着唇开口道,他们今日来就是为了先看看北疆大营里的细作是谁,这一连着几日往西北边疆走的粮草都在半道儿遇上了劫匪,劫匪出现的不早不晚正好能劫走粮草,若不是他们早有准备的话,恐怕西北已经开战了。
“军中负责粮草调运的人是那个二世祖督军,这一次他的表亲没被牵连,他们梁家又仗着跟忠义侯府有些关系便一直这般嚣张,这些事情跟他们没关系都说不过去,不过这个傻子没有那样的头脑,他背后有人指使。”
夏侯懿手指敲击着桌面,神色冷凝,北疆大营里的势力大部分是自己一手培养的,然而却也有许多被重组之时打乱了,安插了不少二世祖进去,得的之位看似是闲职,实际上却是十分要紧的差事,况且这会儿战事一触即发,半点儿马虎不得。
“先让南宫将军稍安勿躁,粮草没丢便好,等这边康王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就亲自去北疆,京陵有你在完事放心。”
洛出尘笑了笑,伸手打开紫檀木盒子的机关,从里面取出来一叠酸梅放在桌上,懒洋洋的道:“要吃吗?”
夏侯懿皱了下眉,睨了他一眼道:“不要!”酸的梅子和糖向来只有出尘才爱,他们两也只有这一点是不同的,除此之外什么喜好都是一模一样。
两人一路谈了许多关于西北边疆的战事,也做了下一步的部署,赶车的鬼影在外面轻轻叹气,笑着将马车赶回了将军府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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