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本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汝阳城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在了国色天香楼只为一睹佳人风华,如今确实被这血淋淋的手臂震慑到了,长公主果然不是凡人,做事也始终这般惊世骇俗!
汝阳王看着隔壁房间内伸出来的那条带血的手臂,低叹一声:“长公主是势在必得吗?”
他话音刚落,就瞥见隔壁伸出窗外的手臂下有侍女恭敬的取了琉璃瓶,接着她手中流出的鲜血,而操刀划破自己手臂的人却浑然不知,轻笑着道:“一个琉璃瓶的血够不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们北齐人人视做怪物的长公主吗?她竟然为了一个美人自残身体还这般泰然自若?不只是众人傻眼了,就连问话的汝阳王也惊了一下,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话而后沉默了。
轩辕瑾见隔壁汝阳王不再开口,脸上泛起笑意,目光灼灼盯着五楼上的重重紫色蛟纱帐,纱帐之后的南宫墨雪脸上泛起一股寒意,轩辕瑾不是第一次觊觎她的男人了,从玉佩开始追着懿跑到东辰去,再到现在她为了美人玲珑不惜割腕献血,她如今当真是后悔当初没能直接杀了她!
“生气了?”夏侯懿倾着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毫不在意外面因为长公主自残求美人相许的沸腾状况,深邃的眼眸睨着眼前坐着的白衣女子,满眼都是宠溺的笑意。
南宫墨雪垂着眼睑反问道:“你说呢?”
柔软如羽毛一般的吻拂过她的眼角,带着冰凉的触感和淡淡的蔷薇花香,让气鼓鼓的南宫墨雪睫毛一颤,捏在手中的杯子也“哐嘡”落地,清脆的玉碎之声响起,惊了满堂男子。
“够了!”
层层帐幔后良久才传出来玲珑姑娘的答话声,轩辕一族的皇陵自古以来便不是只进不出的,每十年皇陵都要开启一次,由在位帝王进皇陵几百祖先灵位,以佑轩辕氏天下。
众人抬首看向他们的汝阳王,只见王爷背对着五楼的方向,轻声道:“恭喜长公主了,长公主当真有福。”语毕,他便带着身后的亲随离开了,甚至忘了搭理身旁的安宁郡主,骄纵惯了的安宁郡主只能小跑着跟在他们一行人身后离去。
事情至此,已经没有别的悬念,玲珑姑娘应了长公主的情,日后便是长公主的人了,然而众人却不肯离开,总归花了银子也得见上美人一面的,如今连长公主都没见到呢!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楼内,四散开来却透着丝丝凉意,若论狠辣恐怕天下男子都要折在这长公主轩辕瑾的手下了,为了一个女子割腕取血的做法别说是女子,就算是痴情汉子恐怕也不能这么干脆利落的对自己下了这狠手……
南宫墨雪恶搞者纱帐撇着四楼轩辕瑾手下的琉璃瓶,密音道:“这些够吗?若是不够……”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向下一划,坚硬却透着几分决心,轩辕瑾活得够长了,自她在东辰打懿和出尘的注意开始他们之间便已经注定了杀戮和流血。
轩辕瑾身边的侍卫恭敬地将鲜血慢慢的琉璃瓶送了上来,瓶身温热的鲜血让人看得触目惊心,众人也不解玲珑姑娘为何要良人鲜血,倒显得有些迷惑和震惊。
“妈妈,还是那句话,一百万两黄金为玲珑赎身,十日后长公主府的花轿到国色天香楼门口迎玲珑去祁都,这些日子本宫还有要事在身,妈妈替本宫好生照顾着玲珑。”
清脆的声音透着几分喜悦,没有太多的矫揉造作也没有小女儿家的姿态,南宫墨雪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转头看进了夏侯懿的眼中,他同自己一般脸上露出不解,轩辕瑾似乎比一年前大不相同了,说是两个人也未尝不可……
“玲珑恭送长公主殿下,等殿下来接。”
紫色蛟纱帐后传来女子温柔透着笑意的声音,夏侯懿自然是知道轩辕瑾忙着去捉他们,没工夫在这里耗着,这会儿他的人也在汝阳城南三十里外故布疑阵扰乱了轩辕瑾手下的视线,想必这方才那会儿功夫,消息已经传到她耳中了。
“等着本宫来!”
轩辕瑾扬起脸冲着五楼的阁楼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明艳动人的女子脸上透着温柔和刚毅,两种毫不相关的神色却糅合在一起,生生晃了众人的眼,别说这长公主也是美人一个呢!
带着护卫匆匆离开的轩辕瑾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多看一眼阁楼上的女子,秀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国色天香楼外的风雪中,看戏的人们失望而归,却猜不透这第一美人为何会挑了长公主弃了汝阳王,这一夜汝阳城的女子人人欢呼庆贺,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给自己准备嫁进汝阳王府的嫁衣了……
心痛回府的汝阳王将一番好意前来安慰的幼妹赶走了,独自在他的院子里喝酒,汝阳王府里最好的酒都被安家军统领带着手下搬到了王爷的书房里,书房外很快便酒气冲天让人不忍直视。
国色天香楼的众人因为花了银子却没见到美人一片衣角,有头有脸的财主们终究觉得哀叹可惜,大部分的人都留了下来,找了国色天香楼里的其他姑娘作陪,竟然将国色天香楼整个花楼的房间都占满了,还有许多人直接领了人回府的……
那个罪魁祸首早已经在玲珑阁中沐浴完换回了一身他平日里穿的最舒服的衣裳,南宫墨雪倚在软榻上斜睨着他恢复正常的容色,想着这汝阳王当真是个真汉子,拿得起放得下!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夏侯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湿发,用一块干燥的大浴巾往头上一裹伸手整理衣裳,看起来就像是个包子……
“噗嗤!”
南宫墨雪一回头便见到他这幅样子,伸手朝他招了下道:“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夏侯懿也不管她笑话自己,三两步移到了他面前的额软榻便躺下,将头轻轻地搁在她腿上,微微阖着眼,“今日这么关心我了?怕我真的给安玉做王妃吗?”
压在他墨发上的手一顿,继而自然地将他头上的毛巾取下放到一旁,乌黑如上好绸缎的长发散落下来,垂在忽明忽暗的炭火旁,火红的银丝碳映照下,墨发也透着些微的红,如同烧红的炭火灼热而明媚。
“咱们一会儿得去找汝阳王吧,今晚之前还是怕的,如今倒是不怕了。”南宫墨雪慢慢的将他发梢的水珠擦干,微微运气用内力将贴着他头皮的头发烘干,长长的发梢却只是拭干了水珠,让它自然地垂在她腿上烤着,似乎并不着急。
他的一张薄唇因为泡过高温的温泉,这会儿透着嫣红的色泽,微微阖着的眼遮住了灼灼光华,难得的静谧与安宁透着内心深处的担忧,显得窗外飘雪的声音更加寂寥。
“丫头,皇陵我带着鬼影进去,你跟嫣然在外面接应,影卫们会保证北齐大皇寿辰之后回程的畅通无阻,轩辕昊不可靠,咱们也不指望他,汝阳王能帮得上忙只是也不能牵连他太多,毕竟我如今是以出尘的身份去见他。”
夏侯懿的话缓慢而清晰,像是斟酌很久之后才说出来的,却也透着悲凉和无奈,历代皇陵都是聚集了天下最出色的能工巧匠设计建造而成的,北齐轩辕氏存活这几百年来轩辕皇陵从未被盗过,进去也许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南宫墨雪心里比夏侯懿更清楚……
南宫墨雪轻轻地放下手中给他梳着头发的紫檀木柄玉梳,叹了口气道:“我跟着你,无论是什么时候,你别想丢下我。”她目光坚定语气有几分僵硬,可见她的决心,她不能容忍他只身涉险,正如他不放心自己跟去一般。
“鬼影的功夫不如我好,再说了你忍心让嫣然受罪吗?”见他不为所动南宫墨雪终于叹道,她知道他心智坚定不容易被她说动,可是她自己也是个倔的,说一不二。
夏侯懿的脸陷入了一片冰冷,面无表情的模样让南宫墨雪不忍去看别过脸去,她知道他在生气,可是她宁愿他生气也不愿意他丢下自己进皇陵,她不能!
铜盆里的银丝炭火烧的劈啪作响,烛台里的蜡烛忽明忽暗的衬得两个人的面色都有些发沉,半晌夏侯懿终究是妥协了,轻叹一声睁眼道:“你跟我进去的话,得听我的话,任何时候。”
南宫墨雪郑重点头算作是答应,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又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发,仔细地将他干透了的墨发束起,用玉钗固定住。
“走吧,这会儿想必汝阳王已经等了不耐烦了。”
守在外面的鬼影和玉嫣然始终没说话,他们的人先探查到了轩辕一族皇陵的开启方法,也搞到了一份密道的地图,然而他们只有前三重的地图,皇陵一共有六重,千年冰魄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在隐秘的地方,也就是说若是他们在前三重寻不到,只能犯险去后三重……
“嫣然,即便是姑娘要跟着进去,我也不放心主子和她两人单独进去,你留在外面如何?”鬼影试探的问了一句,立即遭到了他家夫人的瞪视,一张中性的小脸上充满了暴怒,一双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们两陪着他们一起进去,四个人好照应些,外面还有靛影他们接应,没什么可担忧的。”
玉嫣然冷着脸道,虽说她不想承认她不放心鬼影,可是这毕竟是九死一生的皇陵,她祖上好歹也是跟这北齐皇陵有过密切的关系,连她都不知道这后三重皇陵中究竟有什么,自然是要走一遭的。
鬼影张了下嘴还想争辩,玉嫣然接着道:“玉家参与过皇陵修缮,玉家祖辈参与过设计轩辕皇陵。”
女子笃定的语气和她这些年不愿提起的事情让鬼影一怔,他从来都不知道嫣然的来历,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死囚或者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自小跟着主子,他认识嫣然十年,这是头一次听她说起过自己的身世。
“对不起嫣然……”
鬼影的语气透着浓浓的哀凉,毕竟他和千紫是幸运的,龙家被毁可龙家人终究还在,可是北齐玉家因为时代负责修缮皇陵,在如今的大皇继位之时被新皇迁怒,一门三百多口都化作了轩辕皇陵那清麓山上的祭悼亡魂。
“是我不该连这个也瞒着你,我只是在想害死我家人的人已经土埋半截了,并且该报的仇也报了便不想提起这些事。”
玉嫣然轻声道,三年前北齐大皇南巡之时,主子让她将毒下在北齐大皇的饮食中,当时北齐大皇和皇后同时用膳,后来北齐大皇安然无恙,他最爱的皇后却毒发身亡了,去年前太子也被主子的计策逼死,她的家人是因为得罪了当年还是太子妃的皇后而间接地被治罪,如今仇人已死,她心里也没什么执念了。
这边两人暗自研究着他们得来的皇陵密道地图,那边夏侯懿和南宫墨雪已经悄无声息地飘进了汝阳王的书房。
房梁上的一高一矮的两人对视一眼,矮个子仔细地闻了下房间中飘散的北齐烈酒阳春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高个子则是一眼阴鹜的瞥这身边的小丫头,伸手按住了她要奔向酒坛子的身子,不悦的道:“一杯倒这个时候想喝酒?不准!”
下面悠然喝酒的汝阳王抬手冲房梁上的两个人招了招手,笑道:“请二位喝酒,相识一场即是缘分。”
夏侯懿拉着南宫墨雪的手飞身下来,两人往汝阳王的书桌前一坐,坦然的模样让汝阳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南宫墨雪的脸庞,突然笑了起来道:“听闻清灵公主和太子有过节,昨日我赶回汝阳的时候太子还特地交代本王护着清灵公主,防着长公主。”
南宫墨雪伸手取了一杯酒抿了一小口,醇香的酒气已经让她有三分醉了,夏侯懿见她只是抿了一小口便也没有阻止,正视对面笑盈盈的汝阳王,摇了摇头。
“轩辕昊如今和夏侯泰是联盟,我们不再信任他了,不过去年替他做的那些事也算是白费心思了呢。”夏侯懿也端了一杯酒冲汝阳王举杯,径自喝了一口又放下。
汝阳王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他并非轩辕昊的人,汝阳王只忠于历代帝王,这一点和东辰的洛王府是一样的,而眼前这个轻袍缓带的俊逸男子不用介绍他也人的出他就是玲珑!
“我也不信任他,如今大皇属意的继承人是他,因此我们走得近些,可是他急功近利的想要贪图东辰文氏的东西,恐怕便宜占不到最后反倒是惹得一身骚……”汝阳王径自干了一杯酒笑道,他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千年冰魄做什么,却知道那东西并不好得,毕竟轩辕皇陵不是这么容易进的。
南宫墨雪只管小口喝酒,吃着桌上精致的北齐点心,点心的口味和风味同东辰全然不同,却也别致可口,不由得慢慢地吃上了瘾,耳朵竖着听他们二人的对话。
半个时辰过去了,夏侯懿带着南宫墨雪起身告辞,她也将他们的约定听了个大概,夏侯懿不伤害轩辕皇族的利益,支取千年冰魄然后离开,汝阳王负责拖住轩辕瑾和太子的耳目,牵制住他们不会正面冲突起来,保他们在北齐大皇生辰之后顺利离开。
汝阳王看夏侯懿的眼神十分正常,反倒是看南宫墨雪的眼神多了些,夏侯懿颇为不满的冷着一张脸,南宫墨雪自己倒是呵呵一笑不甚在意,毕竟这厮不是个男女通吃的她就放心了。
汝阳王府的守卫森严,两人从后门出来之后慢慢地飘在汝阳内城各家的房顶上,一边欣赏着头顶的明月一边吃着汝阳王临走给她的点心,夏侯懿却是心不在焉的打量着吃东西的南宫墨雪,面色颇为不悦。
“吃一块吗?味道和京陵的大不相同呢。”
南宫墨雪捻起一块点心塞到夏侯懿口中,对方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呛住了,扶着一颗树不住的咳嗽,幸好前面就是国色天香楼,两人从寂静的后院潜了进去,南宫墨雪连忙给他倒了茶水喝下,憋得通红的脸色才好些止住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夏侯懿脸上浮起一丝怒意转身直接进了内室的温泉,南宫墨雪扔下手中的点心跟了进去,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一块点心就将他呛成那样了,再说这位爷平日里最爱的就是甜食……
“你进来做什么?”冷冰冰的声音透着几分疏离和不耐听得南宫墨雪一惊,知道他是生气了可是她什么也没做啊!
南宫墨雪立在密室门边,一双素白的小手绞着衣襟,直到她将身上那套全新的素白裙子折磨的不像样子才开口道:“我、我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我给你擦背。”
她的声音小小的,像是知道他生气了怕再惹怒他,可她却不知道他为何生气,有时候男人的心思也是海底针……
“不必。”夏侯懿背对着她走到屏风后面更衣,像是根本不愿意跟她都说一个字。
生冷的拒绝和冷漠疏离的语气让南宫墨雪彻底的恼了,他是爷所以他可以随便生气,可她也不是他的丫鬟,随便他怎么发火,于是她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外走,她才不要受这闲气呢!
夏侯懿听到门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也不叫她,只是抿着唇脱衣服沐浴,实际上出去之时他才沐浴过,进来值不过是怕自己忍不住跟她发火……
南宫墨雪直接转身出了房门,朝着偏房去了,她不知道这位爷怎么了也不大想知道,只是今日她本就因为汝阳王气闷了一整日,如今还要受他的气,心里也憋闷的紧,于是干脆进了偏房点了一盏小灯,和衣睡下了。
打马出城随着手下去堵截洛出尘和南宫墨雪的轩辕瑾在汝阳城南三十里出发现了对方手伤的痕迹,于是她欣喜若狂领着人追了出去,方向同南宫墨雪他们要北上的皇陵截然相反。
本该在沐浴中的夏侯懿闷闷的倚在密室内的白玉榻上,想着今日丫头看汝阳王的眼神,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翻了个身便推开门朝外间去,他的手刚搭到门边的机关时,便听到房顶上细碎的积雪响动的声音,眸光微闪,拉紧了衣襟悄无声息的朝外面飘了出去。
南厢房内睡着的鬼影和玉嫣然同时从后窗掠出,能从防卫森严的国色天香楼后院进来的杀手必然不简单,况且对方来了三十多人,个个都是高手!
几乎快要睡着的南宫墨雪也被房顶上细微的响动惊醒了,然而她释放出神识探查到这么多功夫不弱的杀手之后便选择呆在房内,毕竟若是玲珑阁动武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这样的话轩辕瑾赶回来他们便没有机会去皇陵了……
门窗边上突然透进来一股薄薄的青烟,袅袅青烟顺着地面朝床上的南宫墨雪飘过来,她伸手将桌上的茶水倒翻在自己的娟帕上捂住口鼻,随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包让她肉疼的蝴蝶兰的药粉,这些个东西是她跟凤栾磨了很久才得来的药材制成的,如今派上用场也倒是不错。
房顶上的人不确定他们的目标究竟在那间房中,于是分成了三路朝三个不同的房间攻了过来,他们用的迷香是北齐皇室专用的安息香,分量足以迷倒一窝成年的棕熊!
南宫墨雪即使闭气从腰间抽出来她时常带着的软鞭,再一想转身将床边的剑取了过来,既然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送上门来了,那么她手中的剑便可以用血祭了。
悠然明月照耀下,外面皑皑白雪透进来房间中,点着一盏小灯的房间反倒比外面幽暗了许都,南宫墨雪将被子拢成睡觉的模样,一个转身飘上了房顶。
黑衣人鱼贯而入,领头人见床上的人没动静露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因为迷香尚未散去,众人没察觉到空气中微微呛鼻的细碎粉末,南宫墨雪手中的蝴蝶兰已经全都倒完了,眯着眼一点人头正好十五个人,不多也不少。
为首的黑衣人手中的大刀毫不留情的朝床上睡着的“人”全力斩去,而他身后的人也一副窃喜的模样,南宫墨雪悠然的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几乎只是在一瞬间,向下全力一划,站在最末端背对着她方向的那五人已经断成了两截,甚至来不及哀嚎一声便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呼喊的机会。
无名同伴落地,为首的黑衣人斩在一团棉花上自然也怒气横生,待到他们反应过来同伴已死这个事实,凶手南宫墨雪也悠然地落在了她们面前,白衣胜雪的绝色女子甚至比晚上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还要美上三分,然而她手中滴血的长剑却让黑衣人顿时明白过来眼前的事实。
团团将她围在了中间,形成一个擒拿的架势,让南宫墨雪不由得一愣,按理说他们不管是哪路人目标都不该是她才对,可这些人明显的就是过来拿她的架势让她有几分疑惑。
“清灵公主跟我们走一趟吧,我家主子想见你。”为首的黑衣人忍着暴怒的心情向她说道,之所以动用迷香是因为主子要活的,可是他作为影卫的首领也是有私心的,江贵妃吩咐他要除掉清灵公主这个祸害,因此才会有了第一下那一斩,可如今她一举杀了无名兄弟,即便是他将人带了回去,主子也会不喜她的,无需自己动手了。
“你家主子是谁?是因为长得很丑见不得人吗?”南宫墨雪似笑非笑的问道,既然他们知道她的身份那么必然也知道了懿的身份了,国色天香楼不能久留了,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活……
领头的黑衣人被她问的一怒,手上的长刀立即朝她头顶拍了下来,然而不似方才他那一斩一般用力,几乎是即刻了他便看见了自己手中的长刀软了下来,啪嗒掉在了前面的地上,险些砸到了前面的兄弟。
“卑鄙!”
黑衣人低低地骂了一句,他知道他们都中了毒内力尽失,如今只能盼着其余的兄弟无事了,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黑衣人手中的长刀落地同时,南宫墨雪手中的剑已经穿透了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的身体,一人一个洞,每个洞都精准无比的扎在胸口上,冒出汩汩的鲜血,溅的她一身都是,然而前面一个倒下后她手中的剑便毫不迟疑的扎进后面的人心口,没有半分犹豫和迟疑,只是片刻,剩下的十人也都没了活口。
一手提着长剑一脚踢开卧房的门,踏着月光白雪朝外面走去,刚踏出房门便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夏侯懿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几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鬼影和嫣然在房内外挨个儿确认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和来历,最后搜出来了属于北齐太子的亲随令牌,冷笑一声将这些东西扔在了地上。
“主子,国色天香楼呆不得了。”鬼影提醒道,玉嫣然则是一把揪着衣领把鬼影拎走了,只留下拥着南宫墨雪站在房门外的夏侯懿。
“你快把我勒死了。”南宫墨雪终于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然而对方却近乎执拗的搂着她半分也不松开,他的呼吸不稳南宫墨雪自然也知道究竟是为何,伸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由着他死死地搂着自己。
她不知道方才夏侯懿所在的房间因为是主卧,进去的黑衣人是这批人里功夫最好的,十来个人围他一个,即便是他功夫再好也还是受了伤,所以他认为自己发脾气将南宫墨雪置于险境,这会儿心里正自责着。
“丫头,我错了你打我吧。”
良久,感觉自己快要被夏侯懿累死的人终于得到了自由的呼吸,她大口的喘着气睨着面前这个泰山崩于顶也不变颜色的家伙脸色惨白魂不守舍的模样也让她心底软了三分,他们也许只是没有顾忌对方的感受,说明白就好了。
“我没事,方才这些人不是我对手,你看我没受伤。”她抬手撸起袖子来给他查看,见他抿唇不语又转了个圈表示自己很健康,手中的长剑入鞘,盯着夏侯懿手臂上的伤口冷了脸,“你受伤了?”
夏侯懿被她问的一惊,随即点头又摇头,可南宫墨雪却不管他解释,拖着他便进了正房的内室,然而她看到里面打斗的痕迹时也是一愣,横七竖八的上好家具零落在地上,四处都是鲜血十分刺眼,剑痕刀痕从屋顶上到地板上都是,可见方才的状况多么激烈!
“我房里的杀手被我用了大量的蝴蝶兰,他们失了内力我才动手的,所以没受伤。”
南宫墨雪明白他方才的担心了,就这屋内的烛火,她清晰的看见夏侯懿几乎全身是伤,深浅不一的伤口将他身上的深紫色衣袍划成了布条,她的额角顿时一跳,这些人的功夫比进她屋子里的那些要高得多,否则他不必这般不顾着自己的安危杀他们……
“你没事就好,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置气了。”夏侯懿见她盯着自己身上的伤眼睛都不挪一下,想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开,却不想南宫墨雪只是轻声应了一声便拖着他朝密室温泉去了。
两人进了密室,南宫墨雪便毫不客气的将他身上染血的布条从肩部扯断,直接将他的外裳和中衣都剥光了,只留了一条同样有许多划痕的亵裤。
夏侯懿避无可避只能任她拉着躺在了白玉榻上,身上受伤的部位太多,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白玉榻,不过好在要害地方都没什么大碍,南宫墨雪舒了一口气,将进来前拿在左手上的药箱打开,仔细地取了金创药洒在他伤口上,再用毛巾沾了热水给他清洁伤口周围的血污。
“疼吗?”她抬首望进夏侯懿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只见他睫毛轻颤似乎十分隐忍,薄唇紧抿着却毫无血色,显然是疼的,她手上的动作又轻了几分,“我门功夫不相上下,若是下一次你在这么不理智不爱惜自己的姓命,我就不要你了。”
她的话让夏侯懿紧抿着的唇松动了一下,一声没忍住的呻吟声从唇齿间溢了出来,听得南宫墨雪冲他一挑眉,夏侯懿咬着唇定定的看着她,见她脸上没有玩笑的神色,便点了点头。
方才他确实是乱了方寸,因为探查到进屋来的十几人武功高强,他担心她会受伤,所以才那样……
沉默了半晌,南宫墨雪也差不多处理完了他一身的伤口,大部分都是皮肉伤,他用了凤栾给她带的金疮药和止血丸,想必过了今夜就差不多能结痂了,她伸手将他小心翼翼的翻了个面,仔细地将他身前身后又检查了一边,确认再没有伤口了才舒了一口气。
“别做傻事,你是知道的,像我这种没有自觉地认为自己是高手的懒人,最喜欢的就是躲在暗处下毒然后一次性解决了,明道明枪的不是我小女子该做的,自然也不会受伤。”
南宫墨雪随手将放在一旁的他的衣裳取了过来,一件件仔细地给他穿好,夏侯懿被她的话说的一乐,点头道:“不问我今日为何生气吗?”
给他整理衣裳的手一颤,她偏着头想了一会儿道:“不会是因为汝阳王吧?”出于直觉她觉得这位爷不高兴是因为他吃醋了,可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明显的表现过他吃醋,哪怕对方是洛美人……
夏侯懿认真地点头,一本正经地控诉道:“今日阁楼门外你盯着他瞧了半盏茶的功夫,他也瞧你了;阁楼里你想替他解大氅袍子,他又瞧你了;咱们喝茶时你夸赞他是汝阳第一美男名不虚传,他赞你美貌不逊于玲珑;今晚你喝他准备的好酒,吃他的点心这么开心,他看你的神色也十分欢喜。”
南宫墨雪每听他一句理由,身子便剧烈的颤抖一下,直到夏侯懿将这理由一一罗列出来,南宫墨雪一个趔趄倒在了他白玉榻边上,她伏在榻边上的背脊剧烈的起伏着,像是——在笑?
半晌,笑够了的南宫墨雪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道:“我在阁楼上看他是因为想瞧瞧何等美人能得了你的青眼,我给他解衣袍是因为不想让你跟他又太多的接触,我赞叹他容貌是因为想看你如何反应,我喜欢他的酒和点心是因为为你有这样豁达的友人感到高兴。”
她的话让一脸委屈的夏侯懿渐渐放松了皱着的眉头,板着的脸上又露出了笑意,突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伸手将她从榻边上拉了起来,两人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好笑,心里却有暖暖的,起码他们误会是因为太过关心。
“主子,咱们该离开了。”
密室门外传来鬼影的声音,两人才惊觉他们在里面呆了太久,既然轩辕昊的人来了,那么这里就不一样久留了,正好可以摆脱十日之后对轩辕瑾的交代。
“准备一下,咱们一会就离开。”夏侯懿吩咐完瞥了一眼这室内的东西,拉着南宫墨雪转身出去,密室门悄无声息的滑开外面的房间已经被收拾过,夏侯懿喜欢的墨已经不见了,院子外四处也多了火油的味道。
月娘立在玲珑阁门外,她身旁停着一辆普通宽敞的马车,相隔不远处的国色天香楼内依旧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南宫墨雪冲月娘点头笑了笑,随着夏侯懿上了马车。
熊熊烈火瞬间淹没了牵着汝阳男儿的玲珑院,而那个八年前名动北域的传奇女子也将湮没在这跳动的火焰中,不复存在。
南宫墨雪将马车榻上的褥子垫得十分厚实,好让他身上的伤口不被这一路上的颠簸再次裂开,玉嫣然靠在隔板外面的软榻上睡觉,这样的话一个车夫便不会惹人怀疑,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国色天香楼中的熊熊烈火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吞没了在一角池塘边的玲珑院,而等到人们反应过来冲去救火之时已经太迟了,房屋顶部早已经塌陷下去,即便是没被火烧死也凶多吉少了。
呼喊声和援救声整耳欲聋,不少人奋力地援手提水一同救火,然而等大火熄灭时,已经过了三更了,除了焦黑一片疮痍满目的废墟便是满屋子的焦尸,别说真面目了,一把火烧的脸男女都分不清了……
这件事再次惊动了汝阳王,他悲痛欲绝发誓要查出凶手来给玲珑姑娘一个交代,而汝阳城南几百里之外的长公主轩辕瑾也在第二日清晨赶了回来,满身风雪地跪在了一片焦黑的玲珑院外,看得众人不甚唏嘘!
就连南宫墨雪和夏侯懿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这一举动竟然会让查到轩辕昊身上的轩辕瑾对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下杀手,当然这是后话了。
大半夜时间,南宫墨雪他们行得极慢也已经出了汝阳城五百里地,第二日午时便到了汝阳北边的第一大县——安溪县。
赶车的嫣然并没有让夏侯懿他们下马车,只是买了干粮和酒菜拿上了马车中,四人吃饱了又接着赶路了,毕竟主子身上的伤口刚结痂,走动不方便还是躺着吧。
北域极寒,他们身上的衣裳都换了最厚实保暖的羊绒里衣,外面都是挡风雪耐寒的裘皮,南宫墨雪怕夏侯懿伤口感染不敢烧炭火,马车内冷的跟外面一般如同冰窖,她也只是微微运功御寒,并不显露出半点不适。
汝阳王真的便极为卖力的在国色天香楼内徘徊着查杀手的来历,汝阳第一美人玲珑姑娘再回城的当日夜里便被人刺杀在玲珑院内,凶手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全套做完,其手段之残忍行迹令人发指让汝阳百姓人人怨愤不已,毕竟这个善良的姑娘八年前舍命救过汝阳王的性命,又饱受八年病痛折磨,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被人杀了!
轩辕瑾每日带着她的护卫在汝阳城四处又当抓凶手的几日,南宫墨雪他们一行人已经在祁都安稳的修整了三日,今夜他们准备进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