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冥神宫的路上，亡君和江休谈论起神道。
一开始并不如何在意，但很快就不得不慎重起来。
因为江休讲的，赫然是先天神灵大道！
什么东西一旦沾上先天两个字，价值就直线上升。
亡君态度转变，一改原本的敷衍，不得不拿出一些真传，否则恐怕要欠下因果！
仙人在这方面尤其注重，还需要不时转换秘术，避免受蒙蔽。
江休有高灵官时刻观测，倒不用像其余仙人那样麻烦。
一番交谈下，两人都觉得受益匪浅。
江休若有所思道：“原来仙界已经开发出规避香火之毒的法门？”
亡君点头，“香火之毒，其实就是信徒的种种念头。”
“神灵炼化念头的同时，也在被念头同化，最终灵智沉沦与天道相合，不再有感情。”
江休看了一眼亡君，对方显然就有这个趋势。
亡君继续开口：“想要解决通常有两种法门。”
“一种是直接供奉合道神灵，但等同于舍给天道，难以调用。”
“另一种是供奉自身，也就是炼制神灵分身，自己的念头不会产生香火之毒，但提升较慢。”
江休了然，神灵想要快速提升，终究要靠信徒数量。
而他心中一动，眼睛接着亮起。
在这方面，谁能比他千万血神子更有优势？
真传一句话，知道有这种道路，江休无需寻找具体法门。
只要把涅盘经中神灵部分稍作修改即可！
“果然闭门造车不可取。”
江休暗道这次出来是来对了。
换作他自己，哪怕能想出这种方法，也未必敢大刀阔斧去做，稍有不慎就无法回头。
亡君目光转动，也开口问起江休：“道友说先天神灵也有血脉，这倒与我之前所闻不同，却不知有什么佐证？”
他听完先天神灵大道后，心中同样有一些念头。
但对于这些关键却一定要问清楚，也怕有错漏。
江休笑笑，体内细胞调整，整个人霎时变成人面龙身的雷神，神威凛然。
左臂依然缺失。
整个神域的神灵都感应到神力沸腾，眼中皆浮现震惊。
他们这些后天神灵在先天神灵面前，虽然称不上受压制，却能清晰感应到位阶的差距。
亡君更是微微屏住呼吸，仔细打量江休，仿佛在看什么珍宝。
良久才道：“果然是有肉身的先天神灵，没有神位也能堪比同阶修士。”
“天道演化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能让修士以后天变化先天。”
江休一听便明白，大荒界那等天道存在十分强烈的世界，在仙界也属于异数。
莫非其他先天神灵，都不是天生有肉身？
这么说起来，似乎他变化先天神灵，就能够获得对应权柄，理论上也是有天道准许。
亡君长出一口气，能变化先天神灵的法门，显然也不简单。
但江休没有询问他神道功法，他也不好询问对方法门。
“道友可愿随我到冥界外，让在下找画师将此先天神灵神韵记录下来？在下愿用宝物交换。”
亡君想出一个权变的法子。
江休自无不可，“恭敬不如从命。”
……
数日后。
偌大冥界出现在江休面前。
之前他多有猜测，担负冥界之名，这位地仙冥神宫主的真地，或许是最为恐怖的死地。
见到真容才明白，原来是五恶地中威胁最小的禁地。
冥界中没有任何生机，所有皆是死物，一切都处在静滞中。
除了冥界天空上巡视的巨大骷髅头，那是冥神宫主。
此处禁地禁绝“生”，一切生灵踏入其中，当即就要成为死物。
亡君开口：“还请道友在此稍待，画师很快就会过来。”
冥界最克制肉身永恒的人仙，他这也是好意。
江休点头，没有解释自己乃是僵尸，原本就是死物，这禁地对自己形同虚设。
不过一尊地仙在自己的真地中，显然不止禁绝生机一个手段。
江休还不至于有别的想法。
过了片刻，一道遁光从冥界中飞来，其中乃是一具瘦削骸骨，异常白皙。
刚出冥界，骸骨上血肉连同衣物一并生出，眨眼化作一个皮肤惨白的绿裙少女。
亡君道：“这是我的御用画师，名为丹青子，就让她来为道友作画。”
丹青子好奇看向江休，从她在冥神宫主手下做事起，这还是第一次画一个外人。
亡君话中不乏威严：“丹青子，一定要将这位前辈每一分神韵都画下。”
丹青子行礼：“谨遵宫主命令。”
原来是要一张要求极高的画，难怪不找别的画师。
很快，作画开始。
江休变化雷神模样，按照丹青子的要求，摆出一个庄严的姿态。
虎真君在一旁看得大为摇头。
这不知哪来的小姑娘，白瞎一身大乘修为，竟然看不出眼前是一位人仙。
这个真武子也真是能忍，换作他被这么无礼对待，早就一口咬上去了。
丹青子作的是布画。
画布乃是精细灵线绣成，背部有一个个散发永恒力量的符文，品阶不低。
画笔更是惊人，竟是一枚永恒道种，而且属于丹青子自己。
一位大乘修士，能拥有永恒道种，让江休都十分意外。
亡君好似早有预料，解释道：“丹青子醉心画道，我便为她寻来画道功法。”
“本也不抱期望，不料她自己争气，有成仙资质，省却我再去真灵长河做一番苦功。”
成就真仙，证得永生，虽然还不是同道，却也是能相伴走到最后的同路人。
江休神色重新恢复正常。
他在下界也遇到过不少天才，但和仙界比起来，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有欠缺。
饶是如此，能成仙的亿不存一，再进一步的更是凤毛麟角。
丹青子手持道种演化的画笔，专心在画布上勾勒，对江休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
但很快，丹青子的脸色就变了。
由惨白变得煞白，不说看不见血色，甚至连人色都看不见。
手臂更是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画笔。
江休微微颔首，此人画艺的确高超，属于能画到骨子里的画师。
也正因此，才能隐约感受到他那恐怖凶残的肉身，再没有一开始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