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从桦岭城离开后,苏好意他们又向前走了将近八百里路。
一路都是半阴天,好在没下雨。
这天来到淄阳,天也打开了。
墨童便向司马兰台请示:“公子,咱们不如在这停一停,一来路上颠簸了几天了,也该好好歇上半天。二来也好打听打听前边的路,看看能不能走得通。”
“也好,”司马兰台推了推睡在车上的苏好意:“八郎醒醒,下车了。”
苏好意平时过的就是昼夜颠倒的日子,十年下来,早就习惯了。
一到夜里就精神,总要下半夜才有睡意。常常是临近中午才睡醒,何况在马车上,更容易发困。
这几日天气不好,她窝在车上没下去。无事可做,只能瞌睡。
被司马兰台叫醒了,苏好意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问:“到了哪里了?”
说着就要爬起来,司马兰台按住她说:“别急着起来,当心头晕。”
苏好意就躺在那里伸了个懒腰,然后翻身趴过来,像只懒猫一样,支着下巴。
“公子,我们离京多远了?”苏好意细细叹了口气问。
“有两千里路了,”司马兰台道:“是不是想家?”
苏好意抿了抿嘴唇,微微侧过头问司马兰台:“公子,人在刚刚睡醒的时候是不是格外容易低落?”
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每次刚睡醒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你一直都这样吗?”司马兰台轻轻把苏好意一缕乱了的发丝理顺,他的声音低淳,格外能让人心定。
“从小就这样,”苏好意道:“记得我刚刚来京城的时候,常常做噩梦,总想姥姥,所以总是哭。我娘那个时候就整夜整夜地陪着我,每次我睡醒了睁开眼,她都在跟前。只要看到我醒了,她就会把我抱进怀里,还把早备下的好吃的拿给我吃。”
“这样你就会慢慢好起来?”司马兰台此时的位置只能看到苏好意的侧脸,小巧的耳朵和雪白的肌肤讨喜又娇媚,勾得他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喂好吃的。
“好像是的,为什么人在吃了东西之后心情就会慢慢平复了呢?”苏好意有些不解:“明明我当时并不饿的。”
“就像你小时候姥姥给的安安疼,”司马兰台看她恹恹的,当然要哄:“虽然吃东西并不会直接让你止痛,可它会让你心里满足。人若是心里满足了,身上的伤痛也就并不难熬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呢,”苏好意终于又笑了:“我现在想起来了,每次我受伤,公子除了给我治伤还会叫毛婆婆给我做可口的饭菜,又或者是从奇园弄来新鲜的果子。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
“还记得你第一次生病,我去探病吗?”司马兰台轻轻一笑,尽管没有笑声,但稍重的鼻息也足以说明他心情愉悦:“那次你跟我说,你小的时候生病受伤,你姥姥总会给你准备好吃的,叫安安疼,我便记住了。”
自从认识司马兰台,苏好意便隔三差五地生病或受伤。
但每次都得到司马兰台悉心的照料和医治,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公子,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出远门,原本想着自己路上一定会很想家,可其实我并不十分想家,”大约是刚刚睡醒,苏好意的头脑格外清醒:“应该是因为和你一起出远门吧!有你在身边我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大概是因为你救过我太多次,照顾我太久的缘故。”
苏好意是很精明,她的出身和她遇到的人都让她对他人保持警惕。
但马兰台却是个例外。
他对苏好意的好像是晨光普照,像是微风入户,像是夜雨无声。
不突兀,不强硬,不动声色。
苏好意会怀疑幽荦和权倾世对自己心存他念,对司马兰台却不会。
她在心里不允许自己朝那方面想,因为会觉得亵渎了司马兰台如此高洁之人。
而司马兰台对于苏好意也有所隐瞒,就算是自己心意早已定下来,却并没有明示过她,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饿不饿?”苏好意背着脸,根本看不到司马兰台眼里的温柔和疼爱:“下车吃些东西,然后在城里转转。”
“嗯!”苏好意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这时墨童和二狗一直在外面候着,两个人无事可做,就留心看沿街的店铺,尤其是饭铺和酒楼,猜测哪家会合公子的口味。
“二狗哥,你饿不饿?”墨童问二狗。
他原本以为像二狗这样做惯了体力活的年轻人必定饿得快,可这一路过来,二狗竟然也没有多么爱饿,这事儿他一直觉得奇怪。
“还成,不算饿。”二狗憨乎乎地一笑:“按理说天天赶路应该是饿的,可这一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怎么饿。”
“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一会儿让公子给你瞧瞧,咱们公子可是神医。”墨童热心地说:“像你这样的小毛病,扎两针或者是一副单方子下去就好了。”
“哎呦,那可使不得,公子是什么人呐,怎么能给我这样的粗人看病呢?!”二狗吓得忙摇手:“况且我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饭量变小了,这也不算什么病吧!”
“你懂什么,病不是一天得的。”墨童一副很懂的样子教训他:“等到病养大了可就不好了。”
两个人正说着,苏好意和司马兰台先后下了车。
墨童便对司马兰台说:“公子,劳烦你看一眼二狗哥,他是不是生病了?”
二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手足无措。
司马兰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健壮得很,没有病。”
苏好意他们进了一家酒馆,淄阳算是这一带比较大的城了。因为不走官路,所以基本上都避开了大都会。
吃饭的时候,他们向店里的小二打听前头的路。
小二热心地介绍道:“云山那条路走不通了,前阵子下雨山崩了,到现在还堵着不通。几位客人要去仙源山只能绕路往西走,经舞鲧山再过伞蜢河。”
“要绕这么远的路!往东走不行吗?”墨童问。
“客官不知道,从东边绕虽然快些,可那地界不太平,不但有野兽出没,还常年有土匪在山上聚集,”小二说:“那些人可都是亡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