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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普慧和尚的尸体,忘性急忙接了过去,将他放好,自己盘腿坐在普慧尸体旁边,开始低声念诵起《般若经》,为普慧的圆寂唱起了赞歌。

老爷子只是扫了老和尚一眼,叹息了一声,就再次抬起了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天空。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想不到不知不觉中,一夜时间就已经悄然逝去了。

“上当了啊。”老爷子叹息着,脸色显得很不好看,他单手遮挡着自己的眼睛,忧心忡忡地道,“我就说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打败了欧阳乾坤,原来上当了啊!”

“老爷子,怎么回事?”难道老爷子打败了欧阳乾坤?不过说真的,老爷子在我心中简直无所不能,打败欧阳乾坤似乎也说得过去。

“你以为欧阳乾坤是这么好对付的?你在洞穴深处,遇到了他的式神了吧?不好对付是吧?”老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了三个反问。

我只能说,我家老爷子真是太能耐了,这三个反问哪个不是如同亲眼所见?在面对老爷子的时候,我丝毫不会觉得自己没用而羞愧,因为老爷子本来就厉害嘛。我点头道:“是啊,是个纸面人,应该是欧阳乾坤随便用纸捏出来的家伙,他吞噬了阵眼中被献祭的十几个灵魂,差点我就输了,那时候纸面人突然停顿了三五秒,我就趁机灭了他。”

“那是你师叔祖,怎么能直呼他的名字?”老爷子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神情有点诡异道,“或许你不知道欧阳乾坤到底有多强,不过他绝对不是好对付的。昨天晚上我跟他相斗,却发现他似乎没有用全力,而且有一段时间他的表现相当诡异,几乎是完全没有还手的程度。”

“这么说来,当时纸面人死的时候,很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说了几个字——怎么会……主人……竟然……害……”我把纸面人临终前那不甘心的话语模仿了一下。老爷子诧异地看着我,道:“这么说你也遇到了?你自己也有式神,应该看出来了,式神与主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是相互影响,但主人明显占据着主导地位,如果主人切断对式神的灵力供给,再强的式神也都只是摆设,尤其是纸面人这种。”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你别以为那纸面人是欧阳乾坤随意捏造出来的,实际上那是他用灵力滋养了几十年的式神!你也知道,式神其实需要的是拥有灵觉的灵体,用纸来当式神并不是什么好选择。欧阳乾坤当年才学到式神之法的时候,是我父亲用纸捏了个纸人送给他,从此以后他就一直很珍惜那个纸人,滋养了几十年,就算不是上等的灵体,也能被欧阳乾坤活生生的养成精怪了。”

我心中稍稍放心了一些,看来不是我太弱,而是那个纸面人的确很强,只是我的取胜实在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让我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说道:“老爷子,那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欧阳乾坤故意收走了纸面人的灵力?把他送给我杀的?我真的不明白,以欧阳乾坤的所作所为,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呢?”老爷子叹息一声,再次抬头看天,此时天色已经越发的亮了。我顺着老爷子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他看的是城市正中的天空,那里有一团明显不太寻常的云朵,几乎是以阴阳鱼的状态在城市上空盘旋着。

“那东西……”我话音未落,老爷子就打断了我的话头,沉声道,“你师叔祖他,其实是个人杰,比我厉害得多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的事情,他……总之这次的事情也该是了解了。孩子,你不是一直想要见我吗?如今人也见到了,我也该去做自己做的事情了。”

“老爷子……你等等。”我急忙拉住了老爷子,又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阴阳鱼云层,神色难看地道:“那……是我们的行动失败了对吧?千灵万血大阵还是启动了对吗?”

老爷子摇头,道:“这不怪你,不是连我也没察觉到异常么?实际上这里只不过是千灵万血大阵的副阵,虽然被破掉对阵法稍微有一点影响,但却并不足以破坏阵法。如果说这个真眼没有被破掉的话,整个市区几十万人都将无一幸免,那么现在——也许会有十分之一的人会存活下来吧。”

老爷子的话丝毫没有让我感到开心,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有十分之一的人可以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要不……我现在赶紧回去,把小雨她们都带走,你看行……”我提出了一个很自私的主意,这怪不得我,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也已经为了阻止千灵万血大阵而努力过了,一旦事不可为,我难道还要眼睁睁地跟别人陪葬?

“这真是你的想法?”老爷子神色阴沉地看着我,“不要忽视了自己的内心,你想保护自己的妻女很正常,但是摸摸你的良心,如果只有你苟活下来,你真的能够每天忍受良心的折磨吗?而且……至少现在看来,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我们还有阻止千灵万血大阵的希望!”

我沉默了,其实在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就颤抖了,如果真的是为了保护老婆孩子,让我眼睁睁看着全市几十万人死去,我真的会受到良心的谴责的。那些我的同学、那些曾经跟我关系很好的警察们,还有维托里奥、马日蒂娜,一个个人的形象都在我脑海里不断地盘旋着。

“孩子,你长大了,也是时候用自己的双肩扛起整个世界了。千灵万血大阵虽然可怕,但并不是完全无法破解,南宋末年,崖山兵败,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投海自尽,许多忠臣紧随其后,还有十万军民一起跳海殉国……你以为那真的是为了殉国吗?不是,那是大宋最后的诅咒,在最后时刻,陆秀夫找到了当时的一名大阴阳师,以万人为血祭,启动了千灵万血大阵,就是为了让蒙元跟大宋一起灭亡!”

“可惜他们失败了,有人能启动千灵万血大阵,自然也有人能阻止千灵万血大阵!不过血祭的毕竟是一位皇帝,其命格之强,也非是一般人能理解。千灵万血大阵虽然没能成功启动,却还是让蒙元的气数几乎全部耗尽,短短数十年之内,烽烟再起,江山易主。”

“清朝初年,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你以为只是满清人狠辣吗?不!那是因为史可法以战死者为祭,找到大阴阳师启动了千灵万血大阵!当时满清人很害怕,想找阴阳师来进行破解,但是却没有得到帮助,大怒之下的满清人以雷霆之势攻破扬州,顺势在扬州城内进行了大屠杀,误打误撞地解除了千灵万血大阵。为避免千灵万血大阵再次启动的可能,满清人又在嘉定屠杀了三次……嘿,这千灵万血大阵的出现,那一次不是伴随着腥风血雨?”

老爷子嘿然一笑,眼神蓦然变得坚定,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头:“傻孩子,我我虽然不是什么高人,不过却也着重研究过千灵万血大阵,我自然有信心破掉它,现在我需要你协助我一些事情。”

“老爷子……你,不会是想牺牲自己吧?”我凝视着老爷子的双眸,沉痛地说出了老爷子的打算。

老爷子只是洒脱一笑道:“是啊,那又如何?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死,可怕的是当你临死之前,蓦然回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我这一生,学了阴阳玄术,但却没做什么大事,辜负了这一身的本领,如今既然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让我拯救数十万的生灵,这样做大英雄的机会,我会让给你这傻小子吗?”

老爷子的话让我笑不出来,他——真的已经存了必死的决心,而我也的确没有阻止他的道理,因为我很清楚,其实老爷子已经死了,能够在死后还有机会拯救生命,这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傻小子啊,老子已经八十四岁了,见过的事情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我曾经见过一百岁的老人,在生病的时候认为自己快死了,所以不停地哭,让自己的子女后代担心不已,我也曾经见过只有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为了爱情慷慨赴死,你还年轻,并不明白生命的珍贵,也不会明白为了某些东西而舍弃这份珍贵的沉重。”老爷子轻轻推了推我,柔声道,“你只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我的灵魂会永远守护着你,你是我的孙子,我不守护你还守护谁呢?”

老爷子的语气极为沉重地叮嘱道:“你只要好好地活下去,守护好你自己的孩子,也许有一天,你就什么都明白了。欧阳乾坤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刚才他身受重伤逃走了,你必须尽快找到他,真正的消灭他,否则……等他恢复巅峰状态,就真的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老爷子,我……”我有些哽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浓浓的叹息:“那么,作为孙子的我,也只能用自己的全部来祝福老爷子你了,愿你武运昌隆!”

老爷子缓缓直起身子,淡然地道:“好了,该说的也说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老子我的英雄时间了,孩子,去做你的事情吧,老子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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