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员摇了摇头，说：“一般都是周五换的。因为，周五学生都会回家，不会住宿舍，所以就给她们换掉。”
“所以，周五的上午，你们也给每一层，每个房间，都换了干净的床单？”
“是的。”
“几点换的？”安雪追问。
宿管员想了想，直接回答：“就在学生上课的时候，换的。”
……
安雪略微有些迟疑，再次确认道：“上课的时候？早上9点？”
“8点半就开始换了。”
宿管员解释，道：“因为，学生8点半就都进班级上早自习了。”
简晶晶看着安雪的表情，推测她是想到什么了，连忙问道：“安队了，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你看这个，能藏人的。”
安雪掀开了小推车上的白色不罩子，蹲在了车子下面的踏板上。
“这里是放旧衣篓的，空间挺大的，要藏一个人，很容易。”
“是啊！”简晶晶点了点头，说：“而且，有这个白布遮着，所以门口的宿舍监控摄像，是不可能拍摄到有人藏在这里的。”
“啊？下面藏个人？”
宿管员连忙摇头否认：“不会的，我这个推过去，是要掀开来拿东西，放东西，怎么藏呀？”
“你是不是，每次都是把车子推到一号宿舍门口，才开始更换床单的？”
“是啊，必须按照号码嘛！这样，才不会出错！”
宿管员用力点了点头，说：“我一般就是把小推车放在门房，然后从门房推着进入宿舍，接着，就推到101室，开始更换，等一楼的都换完，就上2楼去。”
“门房是在宿舍最西面，而101号宿舍，在最东面。也就是说，你推着小推车，由西往东走的时候，会在上二楼的楼梯前路过。”
“对。”
宿管员觉得这个叙述，没有问题，就点头承认了。
“那么你想一下，你周五的时候，把车子推到2楼的楼梯口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安雪抓着这个关键点提问。
“额……”
宿管员愣了一下，低着头，努力回想了当时的情况。
好一会儿，她太回答道：“没有啊，我不太记得了。”
“那我们去看一下那天的视频吧。”
安雪看着宿管员，问道：“视频，还在吧？”
“在，在的！”
宿管员立刻带着她们到了一楼门房里，播放了周五的视频。
只见，她推着小推车，去更换床单。
到了楼梯处，她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就往门房的方向折返。
安雪看着这一幕，问道：“你这个时候，回门房干什么？”
“额……”
宿管员想了想，说：“好像是，有电话声，然后，我就去了。”
“安队，你快看！”简晶晶指着屏幕，说道，“那小推车，好像有一半被楼梯的拐角遮挡了。如果真的藏了人的话，现在他就可以从楼梯上去了，之后摄像头，就不可能拍到他了。”
安雪自然是早就清楚了这点，看着宿管员，问道：“之后，你接到电话了吗？”
“没有。”
宿管员摇了摇头，说：“就是没接到电话，我才会没什么印象。因为平时打错电话的，还挺多的。”
安雪听完她的叙述，就给杨婕打了电话。
“嗨，师姐？”
“你已经恢复了施祁东的手机数据了吧？”
“嗯，怎么了？”
“查一下，周五那天早上8点半以后，他有没有给女生宿舍拨过一个电话。”安雪询问了宿管员电话号码，直接报给了杨婕。
杨婕点了点头，说：“有，有这个电话！是8点36分拨的，但是没有接通。”
“好，知道了。”
安雪停顿了一下，问道，“对了，查到跟施祁东通话的号码了吗？”
“嗯，查到了，”杨婕把情况告诉安雪，“不过这是个旧号，而且没有实名制。最近都没有拨打或者接受过任何电话和信息。”
“也就是说，对方接触施祁东，是有备而来的。”
安雪长叹了口气，说：“那先这样吧，先挂了。”
“嗯。”
杨婕听着她挂了电话，就把一份通话名单发送到了安雪手机上。
安雪接收之后，对着简晶晶，道：“小婕说，施祁东在周五早上8点36分，拨打了女生宿舍门房的电话。所以，他可能早上8点36分，已经进入女生宿舍了。”
“那这不对啊，班里上课的视频，都是有施祁东的！”
简晶晶可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你能认出那个人，一定就是施祁东吗？”
“这个……”
简晶晶明显有了迟疑。
安雪直接道：“那个人，看不清楚脸，未必是真正的施祁东。”
“那会是谁？”
“这个，到是比较难说了。”蓝毓琴想了想，说起了一件事，“因为施祁东本身比较有钱，他以前成绩不好，开家长会的时候，是去影视城，花钱雇了那种临时演员，来演他爸的。所以，他如果想找人假扮自己，非常容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还要去影视城，寻找一下这个假扮他的临时演员？”简晶晶觉得这种事情，如果真的付诸行动，那么就是一件大海捞针的事情。
安雪摇了摇头，说：“依照蓝主任的解释，反而可以确定一件事情。”
“什么？”
“还记得三位老师的证词吗？”
安雪轻挑着眉梢，询问简晶晶。
“额……”简晶晶想了想，说：“三个老师，只是说施祁东到教室上课了呀！”
“可是，我曾经强调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是否确定这个人，真的是施祁东？’然后，他们说，他平时也是这副打扮，所以是他。”
“哦，这个我记得！”
简晶晶点了点头，说，“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安雪非常笃定的回答，说，“因为其中一个，给的回答很肯定！而另外两位老师，只是在听了那个人回答之后，才跟着说‘应该是他！’。”
“所以，那个给出肯定回答的老师，在误导另外两个老师！”
“对。”安雪点头。
“那这个误导别人的老师，是谁？”
“语文老师牛懿锋。”安雪爆出了这个名字，翻开他的个人资料，说：“他已经在学校工作了五年，对于孟梦的事情，他应该是比较清楚的。而且，三年前，他就是孟梦的语文老师。后来，九中变成德康中学，他才转去高中部教语文。”
“是啊，牛老师以前确实挺照顾孟梦的，因为孟梦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所以教她的老师，都挺喜欢她的。孟梦出事之后，有几个老师都辞职了，就只有牛老师选择留在学校，继续教学。”
蓝毓琴大概的说了一下牛懿锋的情况，看着安雪问道：“安警官，你不会是怀疑牛老师吧？他是挺照顾孟梦的，可是，也不至于做出这种‘复仇’的错事吧？要知道，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生活还是挺美满的。”
“他不需要动手，只要提供一句证词就可以了。”
“难道，牛懿锋就是为孟梦上坟的中年男人？”简晶晶看着安雪，小声询问。
“有这个可能。”
安雪对着蓝毓琴，说道：“蓝主任，能不能把牛懿锋老师，请来问话？”
“这个，我不能确定，”蓝毓琴摇了摇头，解释道，“因为校长出事之后，很多老师，都回家了。牛懿锋老师是回家了，还是依然留在教职工宿舍，我得打电话问一下才知道。”
“那你就给他打电话，就说你被堵在办公室，没办法离开，看他能不能帮忙。”
“好。”
蓝毓琴立刻拿出手机，根据安雪说的，找牛懿锋帮忙。
没想到，他还真的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立刻就答应了。
安雪和简晶晶她们当然没有真的回教务处办公室，而是就在女生宿舍门口等着。
因为这是从教职工宿舍，去教务处的必经之路。
10分钟后，牛懿锋就经过了女生宿舍楼门口。
蓝毓琴立刻叫住他：“牛老师，这里！”
牛懿锋看到蓝毓琴和安雪她们在一起，表情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但他还是来到她们面前，礼貌地打招呼：“蓝主任，安警官，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安雪笑了笑，好似闲话家常地解释道，“没什么，过来查案的，刚好帮蓝主任解了围，就在这里等你了。”
“等我？”
牛懿锋愣了一下，满是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我很想知道，牛老师在周五的时候，为什么那么肯定，那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戴口罩的男生就是施祁东呢？”
“这个，因为他平时就是这副打扮呀。”
牛懿锋说的理所当然。
“平时，他虽然也穿连帽衫，戴口罩，可是进了课堂，他会摘下口罩。”
安雪说话的时候，播了一段施祁东以前坐在教室的样子，同样是趴着睡觉，可是却能够清楚看到他的面容。
“就这个，也不能说明什么呀。”
牛懿锋抿了抿唇，十分淡定地找着理由：“可能是他周五，生病感冒了，怕传染同学，就戴着口罩睡觉了。又或者，他那天鼻子过敏，只能戴着口罩上课。总之，这戴不戴口罩，是施祁东的自由。单单以看不到长相，就断定他不是施祁东，安警官也太武断了吧？难道说，你们警察查案，不需要证据，都是凭臆断的吗？”
……
安雪见识到了语文老师的逻辑和语言功底。
她也没有生气，只是拿出口供本，和一支钢笔，说：“一切正如牛老师说的，我们没有证据，不该这么武断的。刚才的对话，我们已经录音，麻烦牛老师，在这上面签个名字吧。”
安雪说录音，其实是假的。
她只是需要牛懿锋的签名。
因为，这个签名，是可以跟墓园管理处的签名，做笔迹校对的。
一旦对上了笔迹，那么就可以确定，这个牛懿锋，就是出现在孟梦坟前的两个人中的一个。
也就是那个中年男人。
牛懿锋接过钢笔，很快就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以了吗？”
“嗯，谢谢。”
安雪收回了钢笔，把口供本放回外套口袋。
而后，对着蓝毓琴说：“蓝主任，我们进女生宿舍看看吧，我想重新搜查一下邹亚楠的房间。”
“哦，好。”
蓝毓琴连忙点头，带着安雪和简晶晶回到了女生宿舍。
刚进入宿管员门房，蓝毓琴就不解的问道：“安警官，你不是想确认牛老师是不是帮凶吗？怎么突然又不调查了？”
“不是不调查，而是换个方式查。”
安雪说着，拿出手机，把口供本上的签名拍摄下来，发送给了姜鑫，并且接通了语音电话：“姜老师，就孟梦下葬的墓园管理处，有个签名，你们应该已经带回法证中心了吧？然后，麻烦跟我现在发给你的签名，做一个笔迹鉴定，谢谢。”
“也是需要加急处理的？”
姜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快，显然已经明白了安雪的套路。
“是！”
“交给我吧。”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安雪觉得无比放心。
她收起了手机，对着身旁的简晶晶，说：“晶晶，在笔迹鉴定结果出来之前，麻烦你盯着牛懿锋！如果他想离开W城，就拦住他！”
“嗯，包在我身上！”
简晶晶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就离开了女生宿舍。
安雪走到窗口处，看着她跟上了牛懿锋，暗暗松了口气。
而后，她便离开了宿管员门房，往楼上走去。
“安警官！”
蓝毓琴连忙跟了上去，略带不解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想到楼顶看一下。”
“啊？这个，你们警方之前已经看过很多遍了！还要再看吗？”
蓝毓琴并不懂这些，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凶手，然后可以让学校恢复正常。否则，继续这么下去，伤害的还是这一届的学生。
安雪没有回答，推开门，走到楼顶上。
她直接来到了之前堆满了啤酒罐的地方。
俯身，蹲下，往楼下查看。
“额，安警官，你可要小心啊，这前面没有栏杆，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蓝毓琴本身有恐高症，所以她只敢站在门边，完全不敢走出去，更别说和安雪一样，站到边沿处了。
安雪单手抵着下巴，看着墙壁上的一排间隙不一的铁钉，脑子似乎有点生锈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棒棒糖，也不是什么口味，反正就是拆了糖纸，放到了嘴里。
突然，看着两个并排的铁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杨婕的电话。
“喂？”
“你看一下，施祁东的手机，周五晚上9点的时候，有没有电话？”
杨婕查了一下，回答道：“没有！”
安雪想了想，继续追问：“那么，看一下他手机的闹钟！有没有周五晚上9点左右的定时？”
“有！”
杨婕惊讶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把闹钟定在晚上9点？”
“这就要问凶手了！”
安雪咬着棒棒糖，长抒了口气，说：“我知道施祁东怎么会意外坠楼了。”
“啊？怎么做？”
“不知道，你小时候，看过柯南没有？”
“看过啊。”杨婕略带惊讶道：“凶手不会是模仿了柯南里面的犯案手法吧？”
“是！”
安雪点了点头，说：“我还记得有一集叫什么‘陶艺家杀人事件’，反正就是做陶艺的大师被杀的那个案子。其中，凶手利用人睡觉之后，手机闹钟响，就会想办法关闭闹钟的惯性动作，让对方，从高处坠落。”
杨婕本身是那种看过就忘记的脑子，所以并不记得安雪说的这个故事桥段。
可是，她非常清楚，安雪过目不忘的能力，于是道：“你的意思是，施祁东手机里这个9点的闹钟，是他的催命符？！”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