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冰宫之庭的核心,也就是北耀寒山山巅的宫殿后,伊雪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高大的而巍峨的宫殿屹立于山巅,其上则是空旷且浩荡无比的满天繁星。
山风寒凉,夹杂着少许冰粒呼呼的吹过冷寂的岩壁和外墙,少量卫士巡逻在走廊和门卡处,度过又一个寻常的日子。
化作幽灵的伊雪葛琳如同幻影,轻松的穿行在这宫殿中,即便她细细打量这宫殿的景色和布置,速度不快也没人觉察到她。
如今冰精灵中序列8以上的不过三位,都不在此处,几乎无人能感知到这位死灵序列的幽灵公主。
看着墙上那一幅幅壁画,走过一处处大厅好殿堂,伊雪葛琳用虚幻的手心缓缓抚摸过那笔刻起伏雕绘。
时光荏苒,这些画面总让她想起许多往事。
当她细细将这宫殿内的每一处走完,已经过去一天了,不过现在是影季,天空处于极夜的状态,看不出变化就是了。
最后,这位幽灵公主停在宫殿后庭的一处珍藏室内。
这里摆放珍贵旧物的地方,有一些过往的画像,前代的仪式盔甲,还有一些不再使用的装饰品。
房间不算大,但内部的东西都摆放的很整洁,各自用棉布或者油纸之类的包好,然后放在箱子中固定。
之所以来这里,倒不是因为伊雪想看看这些旧物件,而是这里让她觉察到一些与众不同的设置。
防护隔绝类纹络法阵在宫殿是很常见的事物,但是这里的布置却不知为何隐藏了好几层。
表面上是微弱而常见的防护法阵,但墙内却安插着隔绝的特殊材料,即便不用法阵也能更好的隐匿魔力的涟漪,或者说波动。
一旦发现不对后,伊雪又进一步细细勘察,然后发现了更多有趣而不一样的地方。
居然是过往精灵王室秘术,伊雪的眼瞳中泛起冰蓝的光华,细细俯瞰眼前的房间。
按理说,在她逝去后,应该不会有人会使用这类秘术了,即便是过去应用的多被模仿,但也应该只限于那个年代,如今原版都没有了,还能怎么模仿呢。
随着隐秘的魔力缓缓流动,触动某些节点,然后按照其规律接个引发,墙壁上开始凸显出繁复的雪花刻印。
最后,一阵轻微的转动声响起,一个小小的门扉为之展开,一个螺旋的阶梯入口出现在伊雪身前。
果然,秘密就藏在这里吗?
伊雪心中若有所思,然后进入了里面。
阶梯直通而下,里面并没有灯光,或者说一开始就没设置这类东西,倒是路上布置了大量的陷阱。
有些石板若是踩的不对,螺旋阶梯的周围就会立马插入冰刀,将行走其中的人穿透绞杀。
可惜幽灵毫无实体,并不在乎这些机关,也不会触发就是了。
但接着往下的时候,也终于出现了针对幽灵的特殊布置,一种银色星沙般的雾气笼罩其中,若是普通幽灵进入其中,就会受到极大的伤害和腐蚀。
对此,伊雪葛琳也只能稍微用了些手段,绕过了这段附带星沙银雾的阶梯隧道。
就这样,不断的探查和解决应对,伊雪葛琳也慢慢抵达通道的最下层。
当那门扉缓缓抬起后,四道幽蓝的身影如剑一般刺出,杀向刚刚抵达的伊雪葛琳。
这可不是什么物理实体攻击,对方也幽魂般的存在,而且剑术犀利。
一连串的撞击和冰蓝火花在狭小的空间传开,随后那四道幽魂被雪白的寒霜冻在地面和墙角,无法再次行动。
已经发现自己了吗?
收手后,伊雪葛琳看着这四个死灵序列6的古老幽灵,心中暗想,但也并不慌乱,依然向着内里深处行去。
一朵朵幽蓝的火焰点燃,照亮这地底,但令人失望的是,这里并没有埋藏宝藏,或者放置宝箱,精美的文物之类的。
有的只是空寂简单的过道、石门、石棺,等等。
不是这里吗?
她再次巡查了一遍,最后将目光放在几处石棺上。
石棺这样的东西,其实很不符合精灵的传统,精灵三族过往一直是土葬,最好还是埋在世界树下,而后来和水银王朝的战争爆发,许多尸体来不及收敛,而且为了防止被敌人利用和亵渎,所以火葬也盛行起来。
而像这样放在石质的棺材中,倒是和人类真红帝国的某些传统相似,着实少见。
如此想着,伊雪缓缓化为实体,将一处石棺慢慢推开,她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怎样的情况,难道是比自己还要特别的死灵?
陈腐而阴冷的气息随着裂缝逐渐溢散,而在拉开一条小缝隙后,里面传来一阵幽幽的叹息。
“如今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吗?”那声音苍老无比,宛如风穿过残破的房屋窗户,发出冷寂苍凉的声音。
见外面的人不回答,里面再次传来一声询问?
“你是谁的后人,难道是无意中来到这里的?”话音落下不久,一股深蓝如冰液的身躯缓缓从石棺的缝隙中溢流而出,然后缓缓凝结成模糊的人形。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奇特的存在,有类似死灵序列幽灵的成分,又仿佛某种冰冷液体的高度凝结,其依然保持了较高的智慧或者说理智,但是自身战斗实力,恐怕连序列3都没有。
“真是狼狈的模样啊。”伊雪葛琳看着眼前的这个‘怪物’,发出幽幽的叹息。
看来过往的某些大人物害怕自己死去,于是将自己转化为了这种半幽灵半冰液的存在,以此苟延残喘。
之所以不直接学习死灵序列的幽灵,实在是因为这种方式九死一生,即便生前极其厉害的死灵巫师,也不敢说自己死后就一定能转化为有理智的幽灵,这其中有太多未知和特殊的地方。
一般而言,高阶超凡者确实更有可能转化为幽灵,但概率也不会高过10%,大多在战败时,就会随着超凡核心破碎导致灵魂撕裂,而想要有完整的理智或者记忆,那更是稀少无比。
“你,是谁?”这个半死不活的古老亡灵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身影,可惜没有了眼珠,他只能通过灵魂的波动,大致知道这位是死灵序列的强大存在。
“难道冰宫之庭也被死灵巫师们攻下了吗?”他似乎想到什么,身体散落地面,化为一滩液体,许久才重新凝结。
“我并非死灵巫师,只是一名曾经的冰精灵。”伊雪葛琳沉默许久后,还是选择了开口,她有些问题想询问。
在这安静的地底空间,即便是简单的口述,声音也清晰无比,那团深蓝的冰液幽魂慢慢的扭动,将信将疑的询问。
“那您是如何来到这里的,难道现在冰精灵已经覆灭了吗?”
“并没有,我只是发现了某些不太一样点,悄然的进来探查而已。”
“原来如此。”即便对方可能在说谎,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那现在换我问一些问题了。”伊雪开口。
“您请说。”
“你是在什么时代转化为这个模样的,其他石棺内的情景一样吗?”
“这……”对方犹豫了小会,思索这件事也算不上必须保守的秘密,然后开口。
“我是在当年冰精灵迁徙到北方大陆时,转化为这个模样的,其他石棺内应该和我差不多。”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那时族中高阶超凡者大量逝去,而且不少人员流失,为之防止某些知识,或者说秘术、心得等等失去传承,我们选择了将自己转化为这个模样。”
“这样吗。”对此,伊雪稍微舒缓了下眉毛。
“后来发生了什么?”
“您说的是哪件事?”
“我想问,来到北方大陆后,发生了哪些大事?”
“大事的话,似乎也没有太多剧烈的事情,在经历初期的慌乱后,我们开始清理一些盘踞在大陆的魔兽,然后占据那些适合居住点开始建立城市,慢慢驻扎下来。”
“食物开始很短缺,但后来这个问题慢慢解决了。”
“其他的,也就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变化,似乎也没有值得一说的。”
“很平缓呢。”伊雪轻声的评价。
“这不得不说是幸运,我们将过往的经验和历史传授给一代代的族人,很好的将冰精灵延续了下来。”
“嗯,是也没错。”伊雪声音淡淡。
若要说错,这些精灵确实没有错,他们当初也只是为了生存下来而已,但可惜的是,世界的发展并不会因为你没有错就优待你。
在冰精灵偏安一偶,生活在几乎与世隔绝,没有竞争,没有压力,也没有变化的北方大陆时,一切几乎陷入了停滞。
再好听的诗歌,听上千遍也会腻,再好看的风景,日日所见也会烦,当外界发生激烈变化乃至进化时,冰精灵的许多东西已经落后了。而这宛如死水一般的生活,也让不少精灵们患上了奇怪的‘凋月病’,如苍白月牙般,逐渐凋零。
这还是精灵们起点高,文化底子也不错,这才勉强延续下来,若是差点的,在东方的王朝发现这里后,估计一支船队就能将其覆灭。
继续和这位冰液幽魂交谈一段时间后,伊雪葛琳干脆将其他的石棺也一一打开。
其中的冰液幽魂性格各异,其所诞生的时代也不一样,有的是第一纪元,也有的是第二纪元时的,倒是第三纪元不再有了。
“你是?”后续被唤醒的幽魂并非都‘理智’,有的一看到这位强大死灵序列幽灵就表现出极大的敌意,开始不断后退,寻找着通知外界发出警告的方法。
场面开始有些混乱起来。
见此,伊雪似乎也不意外,将手轻轻一抬,一朵朵锋利而寒冷的冰盏花就从脚下向四面急速蔓延,有些幽魂甚至还来不及开口求饶,就被定住,化为一动不动的冰雕。
这处密室内再次陷入安静,只有那幽幽的冷气在锋利的花瓣上慢慢溢散。
作为半死灵,被冰冻并不会立刻死亡,只是这下他们不得不思考这位强大死灵的身份。
为什么她会使用这样少见的秘术。
冰盏花并非自然界原生的花朵,而是出自冰精灵,亦或者说世界树的创造,而其中最为代表的役使者就是那位末代公主了。
这让人不禁联想到许多事情。
假如,那位公主也和他们一样,在死后……
“现在,可以好好听完说话了吗?”伊雪清冷的声音在地下空间幽幽回荡。
在场的幽魂虽然无法回答,但相继传来认可的意识信息。
对此,伊雪才重新挥手,将那些冰盏花融化,为冰雾消散。
“尊敬的大人,请问您是?”终于有人开始询问伊雪的身份了。
“这样的实力,还有那特色的冰盏花……”他们猜测着,但又不敢相信,毕竟这过去数千年了啊。
“没错,是我,伊雪葛琳死后的残骸,你们可以把我当做她的延续,但我终究和她不再一样。”
话语间,这位幽灵公主渐渐由虚转实,变得清晰可见。
一位美丽而雍容的身影缓缓成型,那身上鲜花点缀的繁复礼裙,头上那精致而优美的桂冠花环,无不带着第一纪元时,精灵那奢华而极尽繁复的风格。
浅粉和白色的鸢尾别在发间,长裙上点缀着一层又一层的花朵,比丝绸和月光还要柔和的布料包裹着那动人的身姿,白皙的胸口正中,一颗菱形的宝石点缀其中,与肌肤和容颜相互辉映,如梦似幻。
望着这陌生而又无比熟悉的身影,众多幽魂陷入的停滞。
震撼,惊讶,狂喜,不安,亲切,期待,惶恐,各种心情如巨浪般反复拍打,让他们难以平复下来。
此刻他们有太多的问题想询问,这位公主殿下究竟是如何转生复活的,又是如何从数千年的时光中保存下来的,而她如今来到这里,又意味着什么?诸多问题和想法开始碰撞,引发了众多的联想和遐思。
“一个个来吧,今晚我想会有很多时间来和你们交谈。”
目光扫过在场的这些幽魂,伊雪葛琳轻缓的坐在冰花造就的宝座上,开始一个个问询和了解。
如此,直到外面的的星夜回转,度过一天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