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可以将我看作你最忠心的猎犬,以供你驱使。”
“只见了一面就忍不住想娶回家的人,其实,我早该知道这样的结局,不必抵抗。”
那声本低沉的蝉声忽然嘶叫鸣响,刺破耳膜。
“你在害怕我吗?蔓蔓?”
分明是体温交融的亲密,苏蔓野却感觉到一股冷意。
程烬玄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自顾自地垂下眼睛,笑得淡淡的:“你不必害怕我。”
“来,你试试杀了我,我不反抗。”
程烬玄伸手摸出短刃,上面裹着粗旷的羊皮,摊开手掌,递给她。
她企图找回自己的声音:“程烬玄……我……”
“你不恨我吗,蔓蔓?”
“恨。”
“所以,你动手吧。”
她的仇恨不会因为人死而转移,也不会因为痛下杀手而感到快乐。
他到底知不知道?
一想到这儿,苏蔓野猛地愣住,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他根本不懂要怎么做,导致他只会最简单最直白的动物本能?
逼迫她雌伏,也只是他表达占有的一种手段?
苏蔓野拿着那把刀,看着他隐雾似的双眸,试着问他:“程烬玄,你想要我不再恨你,是不是?”
程烬玄身子顿了一顿,眨眨眼睛,面色严肃地开口:“嗯。”
“你以为,我这一刀下去,不再恨你,也就不会离开你了,是不是?”
他的眼睛微微闪一下,瞳孔收缩,又深又重地点头,“嗯。”
好似害怕她觉得他不够虔诚,他极快地补充道:“是这样的。”
这疯子怎么还自己给自己补了个陈述语气,就好像真是这样一般。
“那,如果我现在真的要了你的命呢?”
程烬玄的声音轻快,“如果这可以让你解恨,我愿意啊。”
“可今天就算这一刀下去,我也会离开你。”
程烬玄就像是受惊的动物一样抖动一下。
如果他是小狗的话,那团绒的尾巴应该是无力地垂着,眼角耷拉下来满是失落。
爪子抬起又放下,不敢走近,“为什么?”
她拿起那把短匕首,说道:“因为,我不想再和你处下去了,不管你如何补偿我。”
他低着头,有些丧气地走近,低下头,轻轻用额角顶着她的肩膀,示弱着。
“我把自己剖给你看,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苏蔓野没有反应过来他竟然在示弱,真的像只小狗一样,把肚皮摊开以求抚慰。
也许在他的成长途中,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所以,他只会张牙舞爪地表达愤怒、霸道强制地宣誓占有和委屈软弱地示好求和。
她将短刃塞回他的胸口,不愿在感情中纠缠。
“我累了,睡吧。”
如果伤害可以用所谓的、虚伪的爱来弥补,那么这世间也就不会再有女鬼的存在。
那些凌厉的、刻骨的恨意,也将不复存在。
“姐姐,姐姐,姐姐……”
耳边响起奶声奶气的呼唤,苏蔓野把头埋进被褥中,摆手企图把恼人的声音赶走。
那小孩儿更是来兴致,伏在苏蔓野耳边小声地叫。
三个童声此起彼伏。
苏蔓野一脸无奈地慢慢坐起来,揪着被褥的边儿还企图再睡一会儿。
被子?
猛地坐起来,她还躺在那布满灰尘的石床上,身上盖的是程烬玄的披风。
他人呢?
外间的灶台处,逆着光的背影微微俯下身在那破旧的灶台忙活。
炊烟一直往天上去,鼻息间竟然是米粥的香气。
她有点儿不敢置信地翻身下榻,慢慢走到他身后去,把脸整个靠在他的背上。
“还困吗?”
“嗯。”苏蔓野迷迷糊糊地回应着,“你起好早。”
“习惯了。”
他转身过来,把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给拨好,“洗漱一下,过来喝点粥。”
苏蔓野听话地转身出门去,慢悠悠的,越想越不对劲,猛地反应过来,转过头。
“你居然在煮粥?”
“我告诉过你,我会的很多。”
“我是说,你一个男子,也会洗手作羹汤?”
“这有什么。”
“这世家大族的,若是传出去,可要丢人了。”
他转头看她,眼睛亮亮的,“都是人,哪儿那么多批判,事也好,人也罢,非要分个高低贵贱?”
程烬玄的手艺不错,干粮捣碎熬成的糊粥,熬得浓稠。
寻了些绿叶子的草药扔下去,那草有一股清苦的味道。
本是寡淡无味的,但孩子们饿得狠,伸手去盛粥,喝了一碗又一碗。
苏蔓野看他们可爱,自己倒不曾多吃。
他忙里忙外,不忘吩咐裴在竹,“你去路边拦趟牛车。”
“不。”
裴在竹张口就是拒绝。
他转过头来,伸手指向苏蔓野,“你命令我。”
?
受虐上瘾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