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她谈起和离时没来得及说,其实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滚过无数遍,只等着告诉他。
“程烬玄,我们之间的诸多摩擦,今日,我都想与你说明白。”
“你放浪形骸,视我如玩物,我倔强刻薄、任性娇纵,所以导致了后面的这许多悲剧。”
“有的时候我总在想,如果今日是苏清鸢嫁过来,你们大抵会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可我又想,你侮辱我、强迫我,让我从此不再对爱抱有幻想,怎么算,是你亏欠我。”
“但我也把你害得几乎失去生命,两平了,我不恨你了。”
程烬玄沉默着,仍旧弯腰捡起地上的碎银,似乎压根就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她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其实我知道你虽表面不羁,但内里温良随和,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很喜欢你,如果不是我,你今天不会待在这里。”
“所以,放过你,也放过我。”
“希望你在剩下的一个月里稍稍对我好一些,我不会再闹,也希望你不要厌恶我,我们就快分开,不要再吵下去,不要再互相厌恶。”
“我们从来都没有好好地在一起生活过,从来没有。”
苏蔓野看着他的背影,瘦高而笔直,站在窗户撒下的微光里,像是一只落单的狼。
她以为他会讽刺,或者被她这唯一一次的示弱给吓到。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收拾她的衣裳。
推开衣橱的木闩,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他零零散散的几件衣裳。
他将二人的衣裳放在一处,拿小盒子装她的首饰。
程烬玄“嗯”了一声,平静至极,“苏清鸢嫁给我,才是真正的悲剧。”
“什么?”
“没什么。”
苏蔓野刚想起身去看看窗外,他返回来,手里端着盆清澈的水。
“先睡一会儿。”
窗外昏暗,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四周陌生,苏蔓野睡得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迷瞪间看见一个身影,打着伞出门去。
里间的窗户开着,莹莹月光从窗口洒下来。
危眠坐在窗子边,看阁楼下人来人往,直到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他回过头去,“你来了。”
程烬玄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淡淡地“嗯”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斟茶。
“你见过我夫人了吧。”
“是。”
程烬玄慢慢地抬头看他一眼,眯着眼睛觉得月光刺眼,又低下了头。
表情虽然不变,声音却更加低沉,“离她远点。”
“为何?”危眠撑着下巴,笑眯眯地伸手去给自己添茶。
窗口洒落的月亮与烛光交融,仿佛是上好的丝绸在木质的地板上流淌。
“你想做什么,我知道。”
危眠伸手将墙面上的铁器擦拭干净,语气带笑意。
“知道又如何?”
程烬玄起身把窗户关了,屋子里一下子暗下来。
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危眠。
语气沉闷。
“你来抢试试。”
危眠不受他的威胁,悠然自若,“别小气么,给我用用。”
“做梦。”
“你要是喜欢这样的姑娘,我给你找十个八个一起服侍你,比她漂亮的多的是,我就用几年,倒时候还给你,再送你几个更标志的。”
程烬玄不回答,伸手去拿起墙上挂着的寒铁镖。
危眠说着话,毫无防备,只见寒光一闪,划过右臂。
衣裳顷刻割碎,尖刃划破皮肉。
危眠一刹那神色突然,声音加大:“你伤我?”
程烬玄的声音平静,“太子我尚且不惧,你也一样。”
“为了她?你来真的?”
危眠捂着不断渗血的胳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他知道程烬玄曾归顺太子,疯狗似的替他杀人。
只是三年前二人反目,针锋相对。
他那只眼睛也是在那时伤的,三方围堵,很不容易才活下来。
身边人都觉得很可惜,毕竟他有那样漂亮的瞳仁。
现在细想想,不会是为了个女人吧?
为了一颗棋子把棋盘掀了,这不是这疯狗能做出来的事情。
危眠仍然不死心,“你该不会不知道她的先生是尹渊吧?”
听到这句话,程烬玄严重的寒意更甚,大有种抄起刺鞭狂甩他的气势。
危眠不晓得自己说错什么话,反而火上浇油。
“我管你怎么想,反正我要把她带到达黎去,献给达黎王上。”
“滚。”
危眠好不容易找到布,缠着胳膊将血止住。
疼得他哼哧几声,忍不住道:“等你们离了,我就把她带走。”
“她不会走。”
“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前妻?”
程烬玄声音和表情一样平静。
“她怀着孕,能到哪里去?”
听到他的话,危眠手一抖。
指头按在伤口上,疼得他皱着眉“嘶——”一声。
疼痛还远不及他受到的震撼。
“程烬玄,你他娘的是不是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