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烬玄的脸上一丁点笑意也没有，眼神审慎，冷得生人勿近。
他们二人对视片刻，苏蔓野慢慢从二楼走下来，来到他面前。
她看见他因为暴瘦而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干涸很久的枯井，“你来做什么。”
声音也冷。
和他人一样。
苏蔓野憋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好久不见。”
程烬玄根本就没打算回答，甚至扭头就要走。
她急迫地冲上去又唤他的名字：“程烬玄。”
他猛地停下来，转过头，眼神质询，寒光刺向阿澜：“我说过，苏家的人，不见。”
根本就不想理她。
阿澜承受不住这股压迫，没忍住跪下求饶：“少爷，不是阿澜。”
“是我让她留下的。”
身后，危眠慢悠悠地走下楼，企图出来打圆场，哂笑着走到二人身旁。
“程兄，就算是要离散，也得说个明白，不是吗？”
“与你何干。”程烬玄毫无感情地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夫人，你既已见到程兄，也已明白他的态度，有些程序，且可回京城办了。”
危眠冲她挤眼睛，“不过是走个流程，人在不在又何妨？”
程烬玄听见他的话，本已经走到门口的背影突然回过头来，揪着危眠的衣领将他拖到一边去。
他本就个子高，就算在西域来的异邦人面前也不显得矮小。
危眠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时候，目露寒光，冷冷地盯着他看。
“闭嘴。”
“抱歉，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苏蔓野的手被“啪”一声拍开，程烬玄似乎很抗拒她的靠近，“别碰我。”
“抱、抱歉，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追到这儿来，是你的作风。”程烬玄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他好似急迫地想要离开，甚至在石桩处磕了一下脚踝骨。
“我当你同意了。”
苏蔓野对着他的背影开口，“你娘不许我离开，想要以此困住我，你既同意，就此别过，我与你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程烬玄蓦地转过身。
他眼神直勾勾的，抿着唇不说一句话。
她企图说服他：“再也不见了。”
“我不同意。”
他终于不再执着于离开，走近两步。
苏蔓野这才看清他的眼睛，眼球还在，里头却是灰白色交杂，浑浊不堪。
她很想问问他的眼睛怎么了，最后还是止于唇齿。
“上头赐下来的婚事，你想和离，做梦。”
她沉默着，不知说些什么，只是红了眼眶。
“可是，我真的已经精疲力竭，青灯古佛或是死在程家，你们……也不好交待吧。”
她看见程烬玄的瞳孔收缩一下，很快地恢复正常。
“威胁我？”
苏蔓野摇摇头：“不是。”
“要我和离，可以。”
他的话淬着冰，“一个月，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放你走。”
“你什么意思？”
苏蔓野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从前他虽不喜欢她，虽极尽侮辱她，可把她当做一个玩意儿这样的话，他从来不说。
“你陪我睡一个月，伺候我，乖巧听话，我上腻了，就放你走。”
他的眼睛定定地苏蔓野，一眨不眨。
“程烬玄！”
她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一片空白。
颤抖着用双手拽住他的衣领，靠近去看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你为什么一见面……就要侮辱我？”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泪就掉在了他的脸上。
程烬玄眼神闪了闪，将她的手推开，淡淡地说，“因为我就是个混蛋。”
若说他从前只做些下流的事情，今日算是彻彻底底的扯破脸皮。
话里句间皆是把她当作娼妓。
苏蔓野后退两步，全身像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缓了好一会儿，擦干眼泪，拿指甲把掌心刺破，头晕目眩的感觉才好一些。
“好，我答应你。”
她已经精疲力竭，不再做无谓的抗争。
反正最后都还是受伤害，也许逆来顺受才会过得不那样苦。
“东西收好，搬过来，和我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