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未曾来过江南的人,总是会从前人的诗句中想象着江南的美:小桥流水,船渡人家,杏花微雨,美人如玉,山水如画。
可惜,如今的江南,却多了几许肃杀、血腥、凄凉。
官道上不时可见成群的难民、乞丐,甚至是无人掩埋的尸骨。
此行,丁修仅带了三百余人,全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
不过他是奉旨执兵符出征,可调动江南一带的卫所协助剿灭倭寇。
如有抗令不遵者,可先斩后奏!
这日,丁修一行人趁夜低调地抵达了镇江船厂。
大明的造船业曾经空前发达,一骑绝尘。郑和七下西洋,足迹远达东非、美洲。
最鼎盛时,大明大大小小的巡船、战船、远洋船等等多达三四千艘。
如果大明那时候便有殖民的理念,还有大不列颠什么事?
那时候的大明,无论是船只、航海技术、各类仪器都是遥遥领先于世界的,比如航海罗盘针、计程法、测探器、牵星板、针路记载、航海图绘制等等。
可惜后来却自废武功,闭关锁国,曾经兴旺一时的宝船厂自此衰落。
镇江船厂更是杂草丛生,一片荒凉。
不过,这也正好让丁修作为临时营地,总好过在荒郊野岭扎营。
傍晚时分,久未见面的卢剑星来了。
丁修之所以选择镇江为临时营地有两方面的考虑。
一,这里距离金陵较近,万一那伙倭寇真的丧心病狂跑去攻打金陵,也正好从后面杀他个措手不及。
二,卢剑星所在的千户所就在镇江,这样调人就更加方便了。
“卢大哥,好久不见……”
“兄弟,你可算来了!”
一见面,二人亲亲热热来了个拥抱。
随之,丁修将卢剑星迎到屋子里问起了倭寇作乱的情况。
经过卢剑星一番解释,丁修方才知道,这伙倭寇来头不小,战斗力也很强悍,远不是那些小团伙的倭寇能比的。
领头之人名叫“柳生次郎”,乃是东瀛赫赫有名的柳生家族嫡系弟子,也是东瀛赫赫有名的剑客。
当然,东瀛人说的剑客大多都是用刀,剑客,只是一种习惯上的称呼。
柳生次郎不仅仅是东瀛有名的剑客,而且还带过兵,打过仗,喜欢研究各类兵法,对大明朝的情况也比较了解。
柳生次郎一向自负,野心勃勃,为了继承家主之位,与一众兄弟斗得你死我活。
可惜,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一怒之下竟带着不少人离开家族,说要自立门户,还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做“柳生杀神”。
这家伙有心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以证明他才是柳生家最优秀的人。
于是,四处招募人手并严加训练,最终带着数百手下渡海来到大明。
在台州登岸后,柳生次郎率众在山中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一边在周边劫掠,一边招募手下。
不少倭寇奔着柳生次郎的名头纷纷前来投靠,令得柳生次郎的队伍越来越庞大。
“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投靠柳生次郎的其实不仅仅是东瀛的倭寇,还有不少山贼、流民、海盗。估计,那家伙现在已经有四五千手下。”
“这么多?”丁修不由皱了皱眉。
如果在北方,几千人倒是成不了大气候,毕竟北方有重兵把守。
但是在江南……真是一言难尽。
比如嘉靖年间,几十个倭寇都能闹得天翻地覆,甚至直逼金陵城下,可想而知江南一带的防守有多薄弱。
好不容易出了个戚家军打得倭寇闻风丧胆,结果却因为嫉妒、党争、猜忌等各种原因,被排挤、被边缘化……戚继光苦心打造的蓟镇七大车营,也被朝廷给裁撤了。
接下来,二人又聊了许久,卢剑星方才告辞而去。
不久后,丁修又出现在船厂东侧的一处无人之地。
这时,丁白缨从暗处走了出来。
丁修大步走了上去。
不等丁白缨回神,整个人已被丁修搂在怀中。
“师父,我想你……”
丁白缨本想用力推开这大胆逆徒,结果一听到这句话,所有的清冷与矜持皆化成了绕指柔。
她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丁修的脸,声音颤抖道:“我没在伱身边,你一个人在京城一定要小心。”
“嗯,你也是……”
丁修柔柔回了一句,随之低下头,捉住了一双温润丰腴的红唇。
“唔……”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白缨方才如喝醉了酒一般,一脸红晕,匆匆离去。
丁修则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舔了舔嘴唇。
两日后。
深夜时分,丁修率五十余骑来到了松江地界的一处山中。
根据密报,此处有一倭寇据点,大约有百余名倭寇盘距在此,正是那柳生次郎的手下。
柳生次郎招募了大量的倭寇,但并未集中在一起,而是以台州为据,呈扇形划出十几处据点。
这样做一来是便于劫掠,二来,也是为了防止被人一锅端。
由此可见,这家伙还是有点脑子,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这些个倭寇估计是一向逍遥惯了,笃定官兵不敢轻易围剿他们,只留了几个人值夜,其余的早已进入了梦乡。
丁修一行远远下马,留几个人看守,其余人悄然潜向倭寇营地。
营地里,两个倭寇无精打采地坐在边缘,昏昏欲睡。
突然间,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二人身后,手起刀落,一刀封喉。
其余三个值守的倭寇也很快被人解决。
丁修无声地挥了挥手,示意一众手下开始杀猪。
不少倭寇犹在睡梦中,还来不及感觉到痛便已经嗝了屁。
“敌袭……”
终于有倭寇惊醒过来时,然大势已去,营地中的倭寇已经死了过半。
丁修不再隐匿身形,手执一柄重刀大开杀戒。
这把刀是他找京中名匠精心打造,长度虽然不及之前所用的苗刀,但刀背宽厚,能顶好几把苗刀的重量。
一般人,很难舞得动这把重刀,更别说用于实战。
但在丁修手中,与普通的单刀并无区别,毕竟潜能开发度几乎是常人的一倍,再加上勤学苦练,体质岂是常人能比拟的?
“八格……”
对方的小头目终于出现了,挥舞着一柄倭刀恶狠狠劈向丁修。
丁修不闪不避,刀身荡起一阵风声重重斩下。
“铛!”
竟将对手手中的倭刀一斩两段,而去势不减,自肩头劈下,瞬间劈下了那小头目小半边身子。
那些个倭寇一向残暴,此刻也不由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掉头想逃。
丁修大步追上前去,一刀一个,但凡被他砍中的倭寇,没有一具是完尸。
如此场景,也令得一众手下心惊之余,同时也热血沸腾,一个个有若神助,大杀四方。
终于,幸存的七八个倭寇彻底胆寒,纷纷扔下刀跪在地上叽里呱啦磕头求饶。
“千户大人……”
有手下看向丁修等待指令。
丁修冷冰冰蹦出一个字:“杀!”
次日。
丁修一行人来到了松江府。
城里,路面坑坑洼洼,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不少店铺都是关着的,显得有些清冷。
城南有一处高宅大院,百姓一般都不愿经过这里。
实在避不开时,也尽量小心翼翼靠街边走,生怕不一小心惹上门外的那些恶奴。
此宅,乃是松江镇守太监雷钧的私宅。
这老家伙八岁净身入宫,至今已做了整整四十年太监。
当年他曾是魏忠贤的心腹小弟,却因为说错了一句话惹得魏忠贤不高兴,被打发到松江任镇守太监。
其实,外派镇守太监本是一桩肥差,因为权力很大,几乎称得上是一方土皇帝。
但江南一带倭寇闹得厉害,一不小心可能会丢命。
朝中大臣都不愿在江南任官,特别是金陵,一旦调到金陵,基本就意味着凉凉,从此踏入了养老机构。
一开始,雷钧也很郁闷。
但没万万没想到,魏忠贤居然倒台了,他远在江南反倒躲过了一劫,真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后园,雷钧悠闲地躺在竹椅上,三个女人围在身边,一个揉肩,一个捏腿,还有一个剥着瓜子往这老家伙口中塞。
不久后,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公公,外面来了一队锦衣卫……”
“锦衣卫?”雷钧皱了皱眉:“他们来做什么?”
“为首的是个京里来的锦衣千户,说是要求见公公。”
雷钧不以为然,伸了个懒腰:“出去回话,就说我在休息,让他们等等。”
这老家伙养尊处优惯了,喜欢端架子,不管是松江知府还是守备来见他,几乎每次都要等上一阵子。
手下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冲着丁修道:“这位大人,公公正在休息,让大人先在门外候着。”
“大胆!”
站在丁修身后的李四怒喝一声,上前一巴掌将那下人扇翻在地。
李四,在丁修的提携之下如今已晋升为总旗,加之脑瓜子好使,身手也很不错,外出办差时,常跟在丁修身边。
另外几个家丁大怒,一个个正想拔刀,结果有几个锦衣卫先一步将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谁敢妄动,杀!”
丁修喝令了一声,随之留下十余个手下守在门外,其余手下跟着他一起走进院内。
这次来本就是找雷钧麻烦的,这老家伙居然还敢摆架子?
难道没听说过“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这句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