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和后金的算盘都打的很好,至于谁会笑到最后,那便是在战场上见真章了。
而且就目前双方的部署来看,战役的焦点完全集中在东路,关键在于东路明军能不能抵挡住后金的进攻。
在沈阳和抚顺有一条河,名叫浑河,山北岸有一座山,名叫高尔山,明军便驻扎在高尔山上,此山距离抚顺城不足三十里,可谓是战略要地,若是占据这个位置,那这次战役便先抢到了先机。
可是如此地势,后金的将领自然也不是棒槌,眼睛也是看的清的,驻抚顺的后金大将布扬古早就部署了一部分兵力在高尔山上,与抚顺遥遥相望,互成犄角之势。
高尔山绝对海拔还不多一百米,说是山,其实是个土丘,山势非常平缓,布扬古没想过明军真的会来攻打抚顺,所以山上平时只有五百人。
三月二十日上午,明军抵达高尔山下,行军一日半,行踪早就被后金察觉,然后布扬古便向高尔山上增兵一千,目前山上有后金军一千五百人。
抵达高尔山下,卢飏顾不上休息,便命侦察总旗持望远镜和绘图设备前出高尔山探查。
随后便在山下召开了作战会议。
命张维贤率京营一万五千人往高尔山东面,摆车阵,抵挡抚顺的后金军前来救援。
然后命新军四千人,全力攻打高尔山,务必在天黑之前拿下高尔山。
稍事休整之后,明军吃了午饭,随后侦察总旗回来,卢飏便拿到了后金军在山上的部署,有望远镜这种侦察利器,再加上现代绘图技巧,然后后金军的部署在卢飏眼中便成了透明的。
参谋团队很快便就这张敌军部署图拿出了作战方案,顺便将这张部署图拓印了多份。
卢飏之前受前世上学的时候学校老师用蜡纸拓印试卷的启发,将油墨印刷技术带到了这个时代,不过因为技术还不成熟,没法大规模的搞油墨印刷,但是小批量的一次印个几十份上百份还是可以的。
于是那张高尔山敌军军力部署图便很快拷贝了七八十份,等着作战会议召开的时候,发给各个军官,争取让总旗官以上的军官人手一份。
卢飏对参谋制定的作战方案,稍事修改后,便批准后,随后参谋处立刻召集百总以上主官开了作战会议,给每一百总都安排了作战目标。
各个百总拿着这张敌军兵力部署示意图以及各自的任务目标,很快便回到了各自的部队,然后召开总旗以上的作战会议,将本部的战略目标讲清楚,然后下派任务。
最后各个总旗官拿着这张敌军兵力部署图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作战前简报,将作战任务下发到每一个士兵,务必让每一个士兵都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这样,即使一级主官战场上牺牲了,士兵也不会慌乱,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任务在哪里,没有主官一样能干,而随后接替的主官指挥的也会更加顺畅。
午时三刻,随着隆隆的炮声中,便拉开了高尔山攻防战的序幕。
卢飏给炮兵百总队的命令是摧毁敌人在山上的建筑设施,然后对山上敌军兵力密集处进行覆盖性打击,给敌军集结造成障碍。
明军火药有的是,铁蛋也不少,关键这东西还能回收,等到攻下来高尔山,这些铁球擦洗干净了之后,还能用。
三十余门火炮在高尔山下一字排开,然后对着这座小山便开始了第一轮洗地。
有望远镜这种远距离观瞄设备,再加上金成弄得简便测算公式,三十余门火炮基本上指哪打哪。
而在这个百总炮队里面,还有一个年轻人也带着一个炮组进行观瞄,这人便是朱由校。
得知卢飏要带新军出征,朱由校便闹着也去,卢飏自然也想带他出去见见世面,不过这么大的事卢飏可不敢做主,便让他去找朱翊钧。
也不知这小子怎么软磨硬泡,朱翊钧竟然答应了,可能是老朱心里还是喜欢老二朱常洵一家,对老大一家的生死并不怎么感冒。
不过对于朱由校,卢飏也没什么优待,直接把他打发进了炮兵队里,跟那些大头兵同吃同住同劳动。
炮兵队不用深入第一线,基本上都在后方,只要卢飏活着,这家伙也死不了。
而且炮兵队相对于步兵队,还要轻松一些,因为要用马车运输火炮,所以在平路上,炮兵们可以搭乘马车行进,只有在跨越山地的时候,需要炮兵们进行搬抬,所以朱由校这一路下来,还算受得住。
来之前,卢飏跟朱由校约法三章,不允许他搞特殊,也不允许他透露个人的信息,不过因为这小子跟炮兵队的主官金成一起上过卢飏的小课,所以金成这小子知道朱由校是谁。
金成明里暗里的给朱由校一些优待,于是在炮兵队里朱由校还算过得去。
而且朱由校受过卢飏的正规科学训练,对于打炮的那一套理论基础要比普通的炮兵更加娴熟,经常会教授炮兵们一些函数和几何的知识。
再加上,这小子有的是钱,之前在行军的途中,遇上城镇,他就会买一些肉食,给同队的炮兵改善一下伙食,所以炮兵们也都很喜欢他。
此刻,朱由校便站在一门火炮前面,进行观瞄,然后大声下着命令。
“炮口下调五度,药量十斤,五斤炮弹,一发装填。”
身后的炮兵闻言,大声重复着命令,然后快速忙碌了起来。
朱由校是这门炮的炮长,也是该小旗的旗队长,炮兵百总的一个炮兵小旗也有十个人,炮长也就是旗队长一名,副炮长一名,负责观瞄,装填手主副各一名,弹药手三名,清膛手一名,车马手两名。
当然这些炮兵在训练中不光只是熟悉自己的工作,基本上这个小队的队员都会单独完成射击,即使是运输火炮的车马手也会打炮,如此分工只是为了射速考量,这样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工序非常熟悉,在不考虑散热的情况下,一分钟可以打三发,最高可以保持五分钟的急速射。
因为之前的目标都是已经标好了的,于是金成便给各个炮队都分下了各自的射击命令,修正射击诸元之后,变先对着山上的固定目标来了一通三分钟的急速射。
一分钟三发,三分钟保底九发,一个炮队接近三百发铁弹瞬间便倾泻到了高尔山,而且还异常准确,一轮急速射之后,山上的建筑物便都看不见了。
后金军哪里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袭击,一时间便慌乱成一团,各级将领争先恐后的涌出各个建筑物,跑得慢的便被埋在了废墟之下,也有那比较倒霉的直接被炮弹击中,当场丧命。
士兵们则是像被捅了马蜂窝一般,开始满山乱窜,直等到急速射结束之后,才在将领的呵斥下,开始缓慢的结队,准备反扑。
当然,鞑子的一举一动都被山下的明军望车看的一清二楚,望车上的两个明军拿着高倍望远镜,看山上的鞑子就跟在近前一样,然后将信息传递给炮兵队。
之前侦察总旗已经将山上的各个位置进行了网格标号,于是便命令到达金成这里便成了:第四号位置发现敌军集结,人数大约三百人。
然后金成便开始准备炮兵进行集火,传令兵骑马大声高喊:所有炮队,四号位置,三发急速射。
从明军观察哨看到鞑子集结,到明军炮兵开火,整个过程也就三四十秒的时间,所以鞑子还没完成集结,刚凑起来三五百人,瞬间便遭到了一百来发铁弹的洗礼。
这种密集阵型遭到炮弹攻击,那真是死伤无算,顷刻的功夫便打死打伤了一百多鞑子,剩下的便直接四处奔逃,刚刚集结起来的队伍顷刻便做鸟兽散。
随后的十几分钟时间里,山上便不停的上演着这种聚起来被打散,打散后再聚起来的戏码,而在炮火之中,鞑子也死伤了五六百名官兵。
当然最为恐怖的是,这些鞑子至今连明军的面都没有见到。
“国公爷,这新军的火炮可真猛啊,轰隆隆的响乐快一刻钟了,这下鞑子可有得好看了。”
此时,在高尔山的东面,明军正在布置车阵,根据命令,他们需要抵挡住抚顺城内前来支援的鞑子士兵半日的时间。
经过前方探马报告,说抚顺城里的鞑子已经开始集结了。
不过从城里出来走到这里,还得一个时辰的时间,京营有足够的时间来设置障碍。
经过一年的整备,朝廷也是砸了不少银子,勋贵们这次没中饱私囊,全都实打实的拿来更新这支队伍的装备了。
之前不大合格的火铳全部换掉,甚至有一部分火铳手都换上了遂发打火的鲁密铳,弓箭手则全部装备了机械弩箭。
这种弩箭早在战国时期便出现了,后来在两宋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不过在明朝后期,火器崛起以后,这种弩箭应用的少了。
不过在上次新城山之战中,卢飏发现明军弓箭手普遍都用简单的手拉弓,于是便提出了用两宋时期的机械弓弩的想法,这种弩箭比弓箭射程远,上弦也更加轻松,射速高,准确度也高,关键是特别适合快速培养弓弩手,即使臂力不强的,借助全身的力量,一样可以给弩箭上弦。
卢飏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张维贤等勋贵的支持,而且技术上也并不复杂,明朝的工匠很快便拿出了样机,稍加改造之后,便大批量的生产,并将这种机械弩装备到了京营里面。
另外对于车阵的防御,在卢飏的建议下,又加上了铁蒺藜和铁丝网。
明朝已经有了拉丝技术,不过是用在金银铜等贵金属上面的艺术造型,卢飏找到工匠之后,给他说了铁丝的概念和形状,很快便给卢飏弄出了样品。
虽然这铁丝不如后世的那般长,但是用作铁丝网却是够用了,将这些一截一截的铁丝连起来,再卷成一圈圈的,上面弄上铁蒺藜,便和后世的那种差不许多了。
看着车阵前面挖的陷马坑,以及车阵上面布置的铁丝网和铁蒺藜,张维贤感觉安全多了,这东西摸一把都可能把手给扎破了,这下子看那些鞑子怎么进来。
不过这时候抚顺城内的鞑子还在列队,但是高尔山上的炮火已经停了,一刻钟的炮火打击之后,山上的鞑子都快要疯了,于是便也不再集结,而是呈小队开始往山下冲。
卢飏迅速调新军步兵以把总为单位进行拦截歼灭,具体作战小队则到了总旗,三十人一队对这些零散的鞑子进行打击。
古人作战最重阵法,因为相对于结阵的军队,没有阵法的军队便没有组织度,个人武勇在阵列面前作用不大,即使你躲过了一人两人的长矛,但是十人的长矛从各个方向向你刺来的时候,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鞑子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是既然知道还这么无头苍蝇般的乱冲,一是因为明军炮火又猛又准,根本没法结阵,二则是他们的主帅寻不见了,估计是死了,就在明军的第一波对山上建筑集火打击的时候,主帅没有跑出来。
高尔山驻扎的鞑子主帅名叫和合礼,姓董鄂,也就是后世盛传的董鄂妃的老爹,这人是正红旗的甲喇额真,作战那是相当英勇,不过再英勇也敌不过五斤的铁弹。
和合礼现在生死未卜,结阵又集结不起来,于是被打的懵逼了鞑子便以十几人的小队开始猛的往山下冲。
其实这也是这些鞑子没有经历过炮战,不知道如何应对,其实应对炮击很简单,立马找掩体躲起来,千万不可乱跑,找不到掩体的,就直接趴在地上。
当然若是这样还被击中,那就自认倒霉吧。
等到不打炮了之后,或者敌人步兵攻击之前,再集结就是了。
可是这些鞑子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一刻钟的炮击,彻底把这些鞑子打的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