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飏早就等着他们问这个了,有了他们对胜利的渴望,卢飏才能大刀阔斧的对这支京营进行改革。
等到对付完眼前这场之后,这支从战场中走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军队便会蜕变为大明最强的军队了。
有这支军队在手,有勋贵们的支持,卢飏便有了对大明进行改革的底气。
但是这都是后话了,先得将眼前这关过去再说了。
既然猜测有可能没有了援军,那便只能自己硬闯过这关了。
卢飏和一众参谋以及勋贵紧锣密鼓的商议了一天,终于定下了一步险着。
时间又过了两日,派出去的探马带回来了辽东援军的消息,两日的时间,那十万大军将将过了大凌河。
若是按照卢飏预先计划的,援军此刻应该已经到了蓟镇了,可是如今那群老兵油子还在辽东辽西的搭界处打晃,看来是没有指望了。
“少卿,此事看来是被咱爷俩猜中了。”
张维贤一脸落寞加悲愤。
如今张维贤这个样子,其他的勋贵也好不哪去,虽然早就知道有这种可能,但是如今确定了,哪个心里都不好受。
“直娘贼,这帮王八蛋,等我回到京师,必定弄死这帮杀才。”
这些勋戚里面,平常就是定国公徐希文比较温文尔雅一些,不过这会儿却是先爆了粗口。
“唉,先过了眼前这关吧。”张维贤说着又看向卢飏:“什么时候动手?”
“咱们的粮食若是敞开吃还能吃个七八日,不过也不能等到真的穷途末路了再动手,到时候兵士就没有现在的气势了,所以,明日晚间吧?”
如今这些勋贵和卢飏都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都唯卢飏马首是瞻了,闻言便都点了点头。
一日无话,到了第二日晚间,卢飏按计划纠集起五千精兵,然后突然对围困的虎墩兔军队发起攻击。
新城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三万人围困起来,也是有些捉襟见肘,没有绝对的优势,林丹汗便分东南西北扎下四座营盘,做围困之势,期间军士巡逻,到让明军插翅难逃了。
但是他们千防万防,却没想到明军会有一日突袭他们的中军大营,而且还是在晚上。
要知道,这时代的晚间基本没有照明设施,除了天上的月亮,也就是可有可无的火把了。
而且这时代的人们普遍都有夜盲症,特别是草原上,没有青菜吃,肉食也没有条件常吃,所以相对于中原地区,更没处去补充维生素,夜盲症相较明军还更严重一些。
今日突袭的这五千明军都是卢飏精挑细选的,两千火铳手,两千弓箭手和一千长矛手,皆是没有夜盲症的,而且之前在山上,也秘密联系了一番,此时由卢飏亲自带队,突然便出现在虎墩兔的中军大营前面。
因为没有防备,这支明军出现之后,虎墩兔一时方寸大乱,不过因为明军都是步兵,且又重阵法,所以攻击速度并没有太快。
林丹汗的中军也不是纸糊的,短暂的慌乱之后,便也镇定了下来,开始调集军队进行阻击。
因为是夜间,林丹汗也不清楚此次袭击的到底是多少明军,更不清楚明军的作战意图,但是按照常理推测,觉得还是明军夜晚突围的可能性大些。
于是便迅速下令,命其余三路大军迅速向中军集结,好堵住明军的突围。
而就在此时,一支全骑兵的小部队,却趁乱在相反的方向,迅速的突围,然后便绕到了北方,那是虎墩兔大军囤积粮草的地方。
不错,明军此次突然袭击的目的就是要烧了虎墩兔的粮草,而卢飏亲领的这五千明军只是个幌子罢了。
不过虽然是幌子,但是无奈虎墩兔并不清楚,倒把这五千明军当成大敌来对待了,两刻钟的时间,虎墩兔的中军大营前面便聚集了大约一万五千兵马。
明军起初突袭的优势,此刻也落了下风。
明军全是步兵,一旦与骑兵对上,在野地便只有招架之功了,要想全身而退,却是难的很。
“少卿,这鞑子还真被咱们吸引过来了。”
张维贤看着对面一具具火把若繁星般,不仅捋须笑道。
“嗯。”卢飏说着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就是比预想的多了些。”
随后卢飏跟着身边的传令官耳语一声,接着那传令官往怀里一掏,拿出一支响箭和一个火折子,接着便点燃了那支响箭。
随后一声爆响,响箭瞬间飞上天空,紧接着便炸开了一朵美丽的烟火。
“这是作何?”
林丹汗此时端坐在一匹骏马之上,眼见那响箭升空,却也不明白原委。
当然,林丹汗不明白,其余人也更不明白,因为这是卢飏跟其他三个方向的明军约定的暗号,响箭一出,其他三路明军也按照计划出击,好接应卢飏这路回营。
于是片刻之后,林丹汗便听见其余三个方向的营盘也传来厮杀声,顿时明白了明军的用意。
“各自坚守,坚决抵住明军突围!”
林丹汗见明军如此,更是坐实了之前明军想趁夜晚突围的想法,便接着下令各路大军坚守,阻挡明军突围。
但是黑夜之中,他也没法分清明军的主力在哪里,只得让赶来中军支援的几路兵马再赶回去。
如此一来,卢飏这边的压力便小了很多,但是想在数千骑兵面前全身而退也非易事。
“长矛手在前,火铳手在中,弓箭手在后,依次交替掩护撤退。”
卢飏吸引火力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想的是如何将这些人平安带回去。
不过卢飏话还没说完,便见对面一阵鬼叫,接着便是马蹄声阵阵。
“来了!火枪手准备!长矛手蹲下!”
卢飏大喊一声,接着便是一阵哨声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因为领教过明军火枪齐射的威力,此时这些骑兵可不敢再猛打猛冲,只是吓唬一下,好引诱明军沉不住气放枪,不过冲到七八十步的距离见明军还不开火,便赶紧掉头往两边而去。
不过这也就是黑夜,虎墩兔的骑兵也不敢往两翼包抄明军,谁知道明军在后面有没有后手。
见虎墩兔的第一轮攻势结束,明军按照队形,开始慢慢往后撤退。
不过林丹汗见明军开始往后缩,以为刚才的那一轮攻势有成效了呢,于是便又派骑兵继续进攻。
不过这一次,这些骑兵没有前面那些骑兵的好运了,待他们冲到七十步的距离时,卢飏猛然下令,一阵砰砰砰的声音之后,便听见一阵兵马嘶吼的声音。
卢飏这些日子已经开始训练三段击了,所以不用卢飏单独下令,那些射完一轮的火枪后赶紧轮换到后面去,第二排的火枪手便站到了最前面待命,准备迎接虎墩兔的再次攻击。
而这时候长矛手们则又站立起来,将长矛平放,为火枪手和弓箭手提供掩护。
别小看这些长矛手,虽然一直还没有派上用场,但是这些一丈长的长矛平放的时候,那些尖头的钢矛闪着寒光,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战马也不敢硬冲。
不过这轮射击之后,却让林丹汗有些吃不准了,因为看明军这个架势,不像是往外冲的,倒像是往后撤的,因为他们射击之后并不是乘胜追击而是在慢慢后撤。
但是很快林丹汗便弄明白了,因为北面储存粮草的地方起火了,火势非常之大,以至于远在几里之外的林丹汗也看的清清楚楚。
不用传令兵禀告,林丹汗也大约猜到了什么,于是怒不可遏的林丹汗一面下令去北面看看,接着便命人猛攻这支疑兵。
卢飏此时也见到北面起火了,心中顿时大定,不过虎墩兔的军队攻势也越来越猛烈了。
“按预定方案,交替掩护撤退!”
明军依旧是且打且退,但是伤亡也渐渐增多了,在林丹汗的怒火下,虎墩兔的骑兵都发了疯,两千火枪兵和两千弓箭手的火力输出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虎墩兔的骑兵攻势猛烈的时候,已经有人攻到长矛手的阵列中了,不少长矛手被战马撞飞。
“上火雷!”
卢飏大喊一声,便见数十个膀大腰圆的明军将手中的小瓦罐点燃,随后便扔了出去,一阵剧烈的爆炸之后,跟明军接触的骑兵便消失一空。
这些土炸弹是卢飏这两天才研发的,军中火药很多,就是陶罐有些少,早知道这些土炸弹威力这么大,便多带些陶罐了。
“快撤!”
卢飏顾不得仔细检查爆炸的效果,便趁着虎墩兔军队被炸的晕头转向的时候,赶紧领着人往后撤。
等到撤到预先标好的射界位置,卢飏让传令兵又放了一支响箭,随后新城山上便想起了轰隆隆的炮声。
而随后赶来的虎墩兔骑兵正好赶上这一轮炮击,十几个大铁球从天而降,虽然没有打中几个人几匹马,但是这种身处危险的感觉,让追击不得不慢了下来。
这便是火炮的威力,虽然杀伤力不如火铳大,但是那种远程打击能力,让战场上的每一个参与者都能感受到死亡的压力,这才是火炮自从出现之后便被誉为战争之王的原因。
趁虎墩兔骑兵追击放缓的时机,卢飏赶紧带着明军奔回自己的阵地,等到了第一道壕沟的时候,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在检查了伤亡情况之后,卢飏心里却变得沉重无比,因为带去了五千人,只回来了三千五百人,一场战斗直接损失了三分之一,这在古代算是伤亡惨重了。
特别是那些负责殿后的长矛手基本上死伤大半,在战事焦灼的时候,全靠他们和弓箭手给火枪手争取重新装填的时间,于是损伤也最为惨重,一千长矛手只回来不到四百人,两千弓箭手则只回来一千五百人,其余伤亡的便是火枪手了。
当然,这一千五百人可能不会全都牺牲了,起码有一半是受伤或者迷路了,但是这是撤退途中发生的,估计已经被虎墩兔俘虏了。
这时候没有日内瓦战俘条约,俘虏其实跟死亡也没什么区别了。
卢飏感到一阵肉疼,他一共就一万五千战兵,这次一下子就折了十分之一,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当然这次的战果也是刚刚的,先不说这次出击消灭多少敌军,单就是烧掉了虎墩兔的粮草便已经达成了作战任务,这便为随后的解围打下了基础。
草原民族跟中原民族不一样,此时的大明是一个封建国家,但是虎墩兔只能算是一个部落,至于是原始社会还是奴隶制社会卢飏没法考证,但是显然不是中央集权制的国家。
虎墩兔这种体制下的林丹汗其实更像是各个部族推荐的首领,因为他的部族够强大,所以其他人便依附他生存,但是依附不代表臣服。
林丹汗在虎墩兔也没有绝对的权威,更谈不上征税等封建国家特有的制度,于是这便导致林丹汗的军队补给其实也是异常艰难的。
在决定对明用兵之后,林丹汗发布召集令,然后各个依附他的部落便出人出马,并自带干粮和武器来为他征战。
林丹汗势力大,众部落便都听他的,但是一旦战事焦灼、或者林丹汗实力受损,各个部落便会一哄而散。
此次林丹汗便是这样,这三万兵马中他只占了一万多些,这都是他的本部兵马了,其他的是二十余个大小部落凑的分子。
粮草也是如此,草原民族没有收税的制度,自然更没有国库的概念,也基本没有储存粮草的习惯,储存也基本储存过冬的粮食和草料。
此时正是三月开春时节,过冬的粮草早就消耗一空,这次凑出来出征的粮草也是将家底扫干净了。
林丹汗本想的是趁着开春去大明抢一些,结果没成想还没出门,家当便被人家给烧了,所以当他听到粮草被焚的确切战报后,立刻气的七窍生烟。
不过这时候明军已经又退回了新城山上,他一时也无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