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丹汗绝对不会解散好不容易凑起来的联军,他死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干上一票,但是在这之前,先得消灭那支明军小分队。
对于林丹汗的这个决定,图也魂也只能支持,他能在虎墩兔混到国师的地步,自然不是那种二愣子,他清楚林丹汗有他的难处,有些事情明知是不理性的行为,但是依然需要做。
经过一夜谋划,第二日,虎墩兔携三万大军自白城出发,直扑新城山。
而且林丹汗临时改了规划,若是此次吃下这支明军,他们会即刻南下,趁明朝京师空虚,直接扑向京畿之地。
虎墩兔现有常备兵力是四万人,其他的都是老弱了,留下一万固守白城,林丹汗亲率三万兵马南下,对外则宣称八万。
而在新城山扎营的卢飏根据锦衣卫探子的密保,也已经知晓了林丹汗的计划,与此同时,卢飏也在大帐之中召开了作战会议。
卢飏先让孙传庭通报了虎墩兔进军的情况,孙传庭刚刚做完了战情通报,帐中便一片哗然。
虽然卢飏事先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但是这些勋贵却没想到虎墩兔真会全力进攻,毕竟这些年,在草原上,明军和蒙古很少进行大规模正面冲突,而且还是野战。
自嘉靖以后,大明和蒙古之间的多是以守城和寇边以及小规模的边境冲突为主,像万余人以上的大规模野战,十年也没有一次。
所以为了顺应这种变化,明军从以往的整编军转向了培养少数精兵家奴的模式,随着蒙古军队的弱化,这种模式是顺应战争变化应运而生的,不过却在碰上大兵团作战得八旗制度时有些力不从心。
建奴改变了战术模式,不过原本历史上的明朝一直到灭亡也没有转变回来。
如今,帐中的这些勋贵一听说虎墩兔来了八万大军,一个个都吓得有些脸色发白。
以张维贤为首的这些勋贵,虽然算是勋贵里面为数不多的忠义之士,他们对大明也有很深的感情,不过危险陡然来临,他们还是有些定力不足。
“诸位不必过于担忧,林丹汗宣称的八万人马其实只有三万而已。”
卢飏本想让勋贵们紧张起来,好尽快从上一场胜利的喜悦之中解脱出来,不过却没想到,孙传庭的战情通报说的太严重点了,似乎把勋贵们吓住了。
“三万人也不少了,毕竟我们才有一万五千人,而且是孤师远征,一个不好,咱们就交代在这了,若不然,咱退吧,回到长城以内,也就两天的路程而已,咱们舍弃辎重,日夜兼程,后日一早估计就到了古北口了,而且咱们也有了一千的斩首,回去也能给陛下一个交代了。”
定国公徐希文有些惴惴不安,其余人闻言,或赞同,或沉默。
大帐之中一阵叽叽喳喳,一段时间之后,声音却突然止住了,随后所有人便都看向了卢飏。
“钦差大人有何高见?”
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刘文耀之前一直沉默,此时见众人都不说话了,便问卢飏。
“哈哈,魏公公是什么意见?”
卢飏打了个哈哈,便转移了话题。
之前魏忠贤也是一直没有发言,此时见卢飏问自己,跟着也笑了笑,然后施施然说道:“咱家听状元公的。”
魏公公一言既出,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明朝的太监监军制度便是如此,若说卢飏是钦差,算是皇帝的特别代表,而魏公公这个监军便是皇帝的耳目了,不消说,之前各人的意见表态全都被他一五一十的记录了下了,晚间便会有快马送往京师。
一想到这里,众人便心中一沉,然后便开始回想自己刚才的措辞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而且魏公公刚才的表态其实便是站队卢飏了,有监军站队,卢飏这个少年统帅便更有话语权了。
当然,魏公公的这个站队也不是白站的,而是卢飏事先用五百两白银换来的。
升帐议事之前,卢飏已经和魏忠贤沟通过了,魏公公同意和卢飏站在一起。
“少卿早就料到了今天这一场了吧,不知可有对策?”
见众人都不在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作为勋贵领头人的张维贤便打破了这个沉静,他这是在逼卢飏表态。
当然,这也是卢飏事先跟他商议好的。
张维贤虽然不是此次出征的一把手,但是资历最老,若是他站卢飏,最后便能定乾坤了。
“哈哈,英国公说笑了,小子又不是诸葛孔明,怎么会预料到林丹汗起大军来攻打咱这个小小偏师。”
卢飏先是说了两句场面话,接着又道:“不过,所谓不打无准备之仗,小子却是事先考虑过这种最差的情况,之前也做了些准备,这就说与诸位听听,大家一起参详一下。”
接着,卢飏便把自己事先的谋划全盘托出了。
首先,跑是不能跑的,且不说两条腿能不能跑过四条腿,就是算是提早跑回长城内,虎墩兔既然已经到了古北口,当然也不会空手而归,跟进来的可能性非常大,到时候可就不是新城山攻防战这么简单了,古北口到京师这段的路程上的百姓可就生灵涂炭了。
蓟镇的兵马还没回来,剩下的都是些连守城不敢的样子货,没准被林丹汗一路攻到京师城下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在十年之后,皇太极便是这样南下的。
所以无论如何,卢飏也不可能放任林丹汗大军南下的,而他也只能在新城山这个地方跟蒙古骑兵来一场古代与近代战略战术上的交锋。
“咱们不能撤,若是途中被林丹汗的大军缠住,咱就彻底完蛋了,三万人不是三千人,那些车阵什么的根本挡不住,一旦被拖住,后果可想而知。”
卢飏先是说了后撤的危险性,说的大多数勋贵胆战心惊。
卢飏见效果不错,接着又道:“咱们带来的粮食足够支撑半个月,之前又收获了一些马肉,这里水源也是充足,若是守在新城山的话,咱们可以进一步构筑防御攻势,让蒙古骑兵完全使不上力,咱们还有火炮、火铳等武器,弹药也充足的很,抵挡林丹汗的三万大军绝对不是问题,只要咱们坚持十天,等辽东的十万大军回防守,到时候鹿死谁手便不一定了。”
卢飏说完,众人倒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他们是有援军的,虽然远,但也是有的。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昨日那一仗之后,众人都有了对虎墩兔作战的信心,此时听到卢飏的计划,反对的倒也少了。
卢飏此次带来的这些勋贵,全是敢于为大明献身的主,所以关键时刻倒也舍得出去。
“我看这事能行,我张家自太祖时期就世受皇恩,到我这一代已经七世了,我本想像张家先祖一样捐躯为国,但奈何文臣当国,我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今日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我张维贤就算死了,以后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卢飏说完之后,张维贤见还是没人说话,便主动站了出来,直接就定下了调子,接着各个勋贵纷纷表态,竟然没有一个想做孬种。
卢飏随后跟魏忠贤使了个眼色,魏忠贤了然。
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臣忠,这些勋贵自然要在皇帝面前留下一笔了。
而且魏忠贤对此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他虽然不是内廷的大铛,但是文官的嘴脸他也是清楚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今日的这些勋贵还真是忠肝义胆。
不过卢飏也没给他说这些所谓的忠臣都是自己一个一个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些都是为大明殉国的人,此时遇上点事,如何不会为大明尽忠。
统一了思想之后,卢飏便安排了作战部署,因为卢飏有自己的参谋团队,虽然钱敬忠几个都是二把刀,但是做的也还不错,卢飏压力小了不少,很快一个个便站出来汇报了卢飏的作战谋划,而且都弄成了方案,便于实施。
对于这些方案,众勋贵提了点修改意见,只要不伤及防御本身,卢飏都欣然接纳,这样也让这些勋贵有了参与感,好推行这个方案。
于是在作战会议结束之后,整个新城山便行动了起来,一万五千战兵加上辎重和工兵部队,啥也不干,纷纷开始了掘土行动,按照时候堑壕战的标准,一圈圈的壕沟挖了起来。
为了使堡垒更坚固一些,新城山及周边为数不多的树木也被砍伐一空,全都弄来做路障和掩体了。
整个新城山的防御体系,卢飏弄了三层,而且不分主次,全都是立体的,最后一层的火炮完全可以参与第一层的防御作战,而且最远可以打到一千米以外。
第二层的军士在第一层军士战事吃紧的时候,也可以尽快前往支援,或者接应撤退。
因为新城山不大,所以近两万人分布在山上就有些拥挤,好在这时候鞑子也没有火炮,人员密集一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相反人员密集一些,同样时间的火力输出也是可观的很。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地形有限,鞑子的人数优势便不是很明显了,新城山就这么大点地,再多的兵力,林丹汗也展不开,卢飏看了一下地形,跟孙传庭几个估算了一下,估计最多可以展开八千兵力,但是明军因为是立体防御,所以在鞑子每次进攻的时候,明军都可以形成局部优势。
卢飏将这些先进的作战思想一一跟几个勋贵解释了一番,听完之后,众人神情明显放松了一些,虽然还没有到了打鸡血的地步,不过随后的挖战壕行动中,刘文耀都督更是身先士卒,算是将卢飏的战略战术贯彻到底了。
经过两日来紧锣密鼓的谋划和实施,等到第三日清晨,当阳光洒在新城山上的时候,整个新城山已经被挖的面目全非了。
山上沟壑纵横,一米深的反斜面战壕可以让士兵轻易的避开鞑子的箭矢,但是又能迅速的露出头去反击,一些木头搭建的小屋散落其中,那是军士们的栖身之地,一般的箭矢根本穿不透,军士们休息的时候也不会担心鞑子的冷箭。
而在战壕之间,则按照战场火力覆盖的角度,散布着虎蹲炮和佛朗机炮,而且这些炮还能快速移动,在战事吃紧的时候,可以迅速前往支援。
吃完早饭,卢飏带着众勋贵去巡视营地,一队队的士兵以百户为单位,散落在各自的阵地上,这种新奇的战法让各个勋贵感到很新鲜。
就他们所知道的战术,以往明军跟敌人作战,要么守城,要么野战,像这样的阵地战,他们自然从来也没有见过。
而且卢飏还不单单是防守,他还组织了打反击的长矛手,一旦打退敌人,长矛手可以快速结阵追击,还能在战事焦灼的时候迅速盯上,替火铳手赢得二次装填的时机。
当然,卢飏是这样设计的,到战场上会怎么样,那只有打起来才清楚了。
没有让卢飏的新战术等得太久,当明军标完射界和挖好绊马坑的时候,已经可以看见林丹汗的先锋部队了。
此时刚过午时,走了两天半路程的虎墩兔军队已经抵达了白城山,不过在他们的目光中,他们没有看见成片的帐篷和硬盘,迎面而来的只是光秃秃的山丘以及上面的沟壑,还有间或其中的木屋望楼。
不到三日的时间,明军已经将新城山经营成了一座堡垒,而且是林丹汗从未见识过的堡垒。
至于明军的士兵,林丹汗却没见到多少,因为此时正值正午时分,除了哨兵,其他刚吃过午饭的军士正在壕沟内睡午觉。
不过也没有让林丹汗等太久,新城山正中央的望楼上的士兵发现了虎墩兔的军队,随后响起三声短促的哨声,一阵又一阵,接着林丹汗便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明军似乎是刚从土中钻出来一样,瞬间覆盖住了整个新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