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了半天,这骆养性好心来送官服,竟然是为了这个,卢飏心中一阵翻白眼。
不过卢飏也是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鱼玄机,便应了骆养性,两人一起上了青楼。
卢飏进了莳花馆,却没有惊动鱼玄机,付了三十两银子要了一个包间,坐下品茗,但一会儿工夫,鱼玄机便自己来了。
一袭月白色的纱裙,裙边缀着渐变色的青墨,飘逸俊秀,卢飏见了也为之惊叹,心道这明朝的印染技术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即使没有现代化工原料,依然可以染出这渐变的色彩来。
“果然是少卿面子大,我来了几次都没有见上玄姑娘一面,少卿一来,玄姑娘竟然扫榻相迎,真是羡煞我等。”
一见鱼玄机进门,骆养性便高兴的站了起来,嘴里不着四六的说着,弄得鱼玄机有些脸红。
“公子。”
鱼玄机盈盈一拜,便坐到了卢飏身边,立时一阵清香袭来,弄得卢飏有些心猿意马。
卢飏是莳花馆的大恩人,所以对于鱼玄机来陪卢飏的事,莳花馆的李外婆也是赞同的,才子佳人的戏码就是她炒作的,弄得卢飏如今在青楼行业可是声名鹊起了。
“公子今日驾临,令我莳花馆蓬荜生辉,不知公子今日可有诗词新作。”
鱼玄机进来以后,李外婆也进了来,福了一福之后,张嘴便给卢飏要诗词。
“诗词自然是有,但咱莳花馆的姑娘是不是也得跟上,今夜玄姑娘是不是要自荐枕席?”
骆养性搂着一个姑娘大咧咧的说道。
鱼玄机闻言,脸羞的更红了,眼睛也不敢看卢飏,似是要滴出水来。
卢飏看鱼玄机的发式还是少女的,所以想要梳拢鱼玄机紧靠几首诗词估计也是不行的,人家开门做生意,银子才是根本。
果不其然,李外婆闻言,眼波流转,接着便道:“哎呀,我们玄姑娘还是处子呢,想要梳拢她的人,都要排到东直门了,老身可不敢应了此事,怕那些达官显贵回头再把我莳花馆给掀了。”
对于拥有这样的一个名满京师的花魁,还是个处子,李外婆也很难,因为姑娘大了,早晚得被梳拢,但是被谁梳拢,李外婆却也不敢草率定了,这京师都达官显贵,谁也得罪不起。
不过看鱼玄机的样子,应该是倾心卢飏的,这便让李外婆很难办。
几人正说着话,便有小厮跑了进来,说有郑国舅、英国公家的公子等人要鱼玄机过去陪酒。
鱼玄机如今名声大了,来莳花馆的达官显贵便也多了,鱼玄机每天都很忙,凡是来人就想见鱼玄机一面,而且都是大明的顶级勋贵,谁也得罪不起,鱼玄机也只能疲于应付,每个包间敬一杯酒,唱一曲诗词。
鱼玄机闻言,歉意的冲着卢飏福了一福,便随着李外婆出去了。
卢飏这时便明白了骆养性一个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公子,为何逛青楼也难得见鱼玄机一面了,相比于大明世袭罔替的勋戚,骆养性还真不值得一提。
“看到你,我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卢飏看着骆养性说道。
“哪句话?”
“来到京城才知道自己官小。”
卢飏刚说完,骆养性一口茶水便喷了出来。
“精辟!”
骆养性伸出大拇指,对着卢飏赞道:“我爹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看着还行,不过也就对那些低级的文官而言,六部九卿和内阁的阁老们,我爹也不敢太过。”
万历皇帝亲政以后,因为张居正和冯保的事,所以对于厂卫也是持怀疑态度的,并没有完全信任,而且万历皇帝深谙平衡之道,让锦衣卫和东厂互相牵扯,所以万历年间,锦衣卫和东厂其实都是受压制的。
“你爹可以了,也算是一方大佬了,而且先前经历过三大征,以后估计史书都能留名。”
卢飏说着又拍了拍骆养性肩膀,接着道:“你要努力啊。”
每一个稍微有些上进心的官二代,都有一个超越老爹理想,骆养性自然也不例外,此时卢飏提起来此事,骆养性接着酒劲便对卢飏道。
“爷们以后总要超过我爹,我可不甘心只在锦衣卫里打转,干好了也就混个指挥使到头了,我以后要为大明开疆拓土,也弄个公侯当当。”
卢飏心道:这骆养性在官二代中也算是有本事的,毕竟在原本历史上也做到了锦衣卫指挥使。
不过此时他才知道,原来骆养性真正的人生理想是封侯啊。
“为了骆兄的封侯之志,当浮一大白。”
卢飏举杯为骆养性贺。
两人正谈人生谈理想谈的起劲,却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你不就是个妓女嘛,我们爷要梳拢你,那是看得起你,一万两银子你还嫌少,真是给脸不要脸。”
一个欠扁的男声传来,接着就是“噼啪”一声,随后便是一阵女声的尖叫。
卢飏和骆养性对视一眼,都是不明所以,不过有热闹可看,两人很快便寻声来到了现场。
此时现场已经围了许多人了,不过卢飏和骆养性两人都是高个子,稍微垫了垫脚,便也能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卢飏一瞧,只见鱼玄机用手捂着脸,眼泪汪汪,还一个劲的跟坐着的一个男子赔不是,旁边一个男子还在拿手指着鱼玄机,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骂着。
坐着那中年男子却是岿然不动,上位者的气势由内而发,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这事不复杂,卢飏一眼便瞧出这里面的道道了,是那中年男子想要梳拢鱼玄机,鱼玄机没有答应,于是便恼羞成怒了。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敢上前和事的人却一个没有,卢飏心道这人应该也不凡人了。
“这人是谁?”
卢飏问骆养性。
“郑国舅。”
骆养性也在一边看着,虽然觉得鱼玄机被打了脸有些不忍,但是看热闹的心态,让他也看的津津有味。
“哪个郑国舅?”
卢飏对于大明的公侯还是有些了解,但是外戚就没什么了解了,而且托朱元璋为了避免外戚专权而设立的皇帝选妃的制度,大明的皇帝的妃子必须从家世清白的民间女子中来,所以终明一朝也没有一个有实力的外戚干政。
“哪个郑国舅?咱大明还有哪个郑国舅,就是那个郑国舅呗。”
骆养性说着,又对着西北皇城的方向指了指,卢飏闻言瞬间明白了。
“郑贵妃的兄弟?”
骆养性点了点头。
郑国舅名叫郑国泰,是郑贵妃的弟弟,因为郑贵妃受宠,郑国泰自然也水涨船高,在京城俨然要成了头面人物,连国公府都要让其三分。
不过郑国泰虽然在市井中颇为骄横,贪财好色、欺男霸女之类的事没少干,但因为大明强大的文官制度和厂卫制度,郑国泰却没有形成自己的势力,说他是外戚,都是抬举他了,充其量就是一个权贵圈里的地痞流氓罢了。
得知了坐着的那人身份,卢飏便有的放矢了,直接分开众人,往雅间中走去。
“少卿,没你的事,你去凑什么热闹。”
见卢飏径自往房间里走去,骆养性情急之下小声喊道。
卢飏闻言,冲骆养性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便进到了里面,然后抬腿便冲着那个刚才打人的男子踹去。
那男子应该是郑国舅的家奴或者清客,此时犹自指着鱼玄机的鼻子骂娘,猛然受了卢飏一脚,直接便摔在了地上,而且是脸朝下。
卢飏一脚踹完,满堂皆惊,也不知道谁人在外面小声喊了一声好,接着便是一片叫好声。
“你,你,你,你是何人?竟敢在这里放肆,你知道坐在你面前的是谁吗?”
卢飏刚才那一脚踹的结实,之前打人的那个倒霉蛋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这是旁边一个男子又站起来,对卢飏说道。
“我管你是谁,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女子,真不怕京城人笑话,还有脸狗仗人势。”
卢飏说着,趁势一拉鱼玄机,将其护在自己身后,接着拉起那倒地的人,一手抓着他的领子,一手“啪啪啪”,直接来了十几个大嘴巴。
本来那男子倒地便磕破了鼻子,卢飏这一阵掌掴,直接将其打成了猪头。
“打女人,你还算男人嘛。”
说着,又对着那男子胸口来了一脚,直接将其踹到了墙角。
卢飏的武功已经练了一年半了,这脚力自然不一般,刚才没缓过劲来的男子,这下直接昏了过去。
卢飏一番表演,直接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短暂的静默之后,接着又是一片叫好声。
“够了!”
之前坐着郑国舅实在装不下去,起身吼了一嗓子,直接将围观的群众吓得鸦雀无声。
“你是何人?”
郑国舅鄙睨的看着卢飏,牙缝了挤出了几个字。
“我不是何人,我是京城热心市民卢先生。”
卢飏也不知怎么,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接着便说了出来,不过说完,周围人又是一阵哄笑。
卢飏的词虽然新,但是围观群众却也听懂了,并且知道了这里面的笑点。
“你是卢飏卢少卿,国子监的监生。”
托诗词的名声,如今京城里,认识卢飏的人越来越多了,郑国舅带的随从中,便有一人认识卢飏,当场便指认了他。
“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监生,真是自不量力,你是吃了熊胆了吗,竟然敢管我的事,给我打!往死里打!”
刚才起了冲突,郑国舅的随从便都冲到了楼上来,此时郑国舅一声令下,便都围了上来,将卢飏和鱼玄机堵到了墙角。
一旁劝架的李外婆,此时见情势不妙,噗通一下便给郑国舅跪下了,然后不住的告罪,请郑国舅大人大量,别跟她们这些小人物一般见识。
“滚开!你这个臭婊子!”
郑国舅自然不会将李外婆放在眼里,直接一脚就将其踹翻,然后便招呼手下的打手一起上。
眼见着卢飏要吃亏,鱼玄机便从后面又冒了出来,也跟着跪下,向郑国舅求情。
卢飏见状,一把拉起鱼玄机,大声说道:“怕什么,本公子正想活动活动筋骨,你在后面看好了就是。”
接着又对外面围观的众人拱了拱手道:“咱京城的老少爷们今日给我做个证,看我如何教训这帮地痞流氓。”
围观的人见卢飏说的豪迈,纷纷叫好,乐得看热闹,却没人提醒卢飏,他对面的是郑国舅。
卢飏的武功练了一年半了,日日勤练不辍,但却是没有对打过,所以卢飏也不清楚自己如今的武功有多厉害,今日正好实验一把。
想到第一次出手就对上了郑国舅,卢飏不仅为郑国舅感到荣幸。
说话间,便有一人挥拳打了过来,卢飏没有躲避,直接挥拳迎了上去,之前他在家练的时候,徒手劈断过砖块,所以一拳便锤在那人的手腕上,那人手一抖,瞬间痛苦不已。
这一拳后,卢飏也大约知道自己的武功力道了,接着辗转腾挪,拳脚并用,几分钟的时间,便打发了那几个打手青皮。
卢飏的武功招式眼花撩乱,鱼玄机直接看得呆住了,她没想到卢飏一个监生竟然身上还带着功夫。
郑国舅作为一个近年来崛起的暴发户,初入京城时,没少受京师老牌权贵的白眼,所以为了立威,便没少跟老牌权贵硬杠些狗屁倒灶的事。
但由于万历皇帝对郑贵妃的宠爱,连带着对郑国舅也多有偏袒,京师里的老牌权贵便只得忍下了这口气,不过对于郑国舅却是恨得牙根痒痒。
所以此时见郑国舅吃了瘪,围观的群众中就有不少权贵家的公子,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见随从打手片刻就被卢飏干翻在地,郑国舅一时也摸不透卢飏的底了,看着卢飏两手攥的咔咔响的向他走来,生怕自己吃亏,只得赶紧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我管你是谁?”
卢飏自然不上他的当,不接郑国舅的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