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头发里的女人脸
白兔子摇摇车陆续从杂草丛中露出来，它们的车头部分黑水不断往外流，汇聚到地面逐渐连绵成一片。
白姐姐神色凝重，低声说：“想淹死我们？”
我也看到黑水越来越多，根本不会往土地里渗，似乎我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就是个堵着塞口的浴缸。
转眼间摇摇车就已经泡在水中，发出电路受损般的滋吧滋吧声响，儿歌也跟着扭曲变调，听起来成了小孩子尖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叫。但摇摇车仍然在前进，甚至速度更快了。
灵泽将我护在身后，其余人也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背靠背戒备眼前。
黑水已经积蓄蔓延到我们小腿肚上，表面荡漾着种类似油脂般的薄膜，摇摇车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车头咚地跳进水里，成为一个个布偶大兔子，站起来将近两米高。
它们绒毛凌乱肮脏，眼睛闪烁着红光，缓慢地拍着手。
儿歌也混乱播放，夹杂着电路损坏的滋啦滋啦声。
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身后，
眼睛不会眨，嘴巴不说话，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童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随着布偶兔子靠近而越来越含混不清。突然间像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号响起，前边的布偶兔子毫无预兆地猛扑过来。
灵泽挥鞭一扫，将靠近的抽飞，布偶顿时裂开缝隙，从中涌出棉絮般的东西。它栽倒在黑水中就缓缓沉下去。
“小心下面！”灵泽快速喊了一声，随即纵身浮在黑水面上，挥鞭轮转横扫千军，一时间将大部分布偶兔子挡住。
花信风也迅速冲过去，守在灵泽死角位置击杀布偶兔。
白姐姐跟胡九防守，我也瞄准机会消灭钻过阻击偷袭的怪物。
突然间，我脚踝上一紧，随后着整个人往下沉。速度非常快，我意识到的时候黑水已经浸到下巴。白姐姐回身一把抓住我胳膊，用力往上拽。
有什么东西顺着脚踝往上爬，触摸到我的脖颈，我鸡皮疙瘩乍起来，双手掰扯着卷着脖子的东西，一怒之下张嘴狠狠一咬。
胡九这时候也同样抓住我衣领，呲牙怒吼：“放开木樨，不然老子吃了你们！”
也不知道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我咬得够疼，我只觉得脚踝上一松，忽一下就浮上来站稳。
我大口喘着气，然后大声呸呸呸。
黑水很臭，咬到的东西滑唧唧的，简直比见鬼还讨厌！
我哭丧着脸看向白姐姐：“人的舌头能拆下来清洗干净再装回去吗？”
“……木樨你这要求有点不好实现，至少人类不能。”
我顿时怒向胆边生，这些混蛋东西太恶心人了，不能只恶心我自己，它们也别想好过！
刚好有一布偶兔从黑水中潜游过来偷袭，它行踪隐藏得好，只可惜竖起的兔子耳露出来一点。
我掏出火铳朝着那兔耳附近就是一枪，随后追加三张爆破符。
只听嘭嘭嘭！
水花四溅当中布偶兔翻滚着浮上来，然后瘫在水面，胸腹部纵横裂开数道口子，脏兮兮的棉絮往外涌动。它的头也裂开，隐约间我瞧见了人的半边面容！
它们布偶之下是人？！
我惊愕不已，白姐姐跟胡九也看到了，但他们一点也不惊讶，望着我欲言又止。
“你们早就知道了？”
“这是怨偶，被鬼念附体，丧失意志。基本上没有变回去的可能。”白姐姐停顿了下：“木樨你可能很难接受，毕竟都是人……”
“它们要杀我，杀你们，别说它们被控制，已经不算活人。就算是大活人，我也不会饶恕！”
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在白姐姐他们的立场上，他们虽然护着人，但毕竟是不同种族，对人是没有刻进骨子里的同胞情的。
而他们觉得我是人，看到布偶下人的模样，肯定会动容，会受影响，也许会请求不要伤害，试图挽救。
这白姐姐他们多虑了，这些布偶兔就算曾经跟我同是人，现在也已经成了怪物，而且还要伤害我跟我最重要的人，没有那份圣母心分给他们。
白姐姐微微松了口气似的，同时略有点不好意思：“是我们小人之心了，还担心你会受影响……我就知道木樨妹子不一般！”
我刚要说话，就感觉腰际一紧，随后被什么东西猛力往下一拽，黑水迅速没过头顶。
我闭紧眼睛，双手撕扯紧缠腰上的东西，这黑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连火铳也不起作用。
怎么办？
呼吸开始憋闷，再这么下去非溺水不可！
我冒险睁开眼，发现这里并非一点光亮也没有，隐隐约约一点昏光在头顶弥漫，我努力想往上游，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弹。
我低头一看腰，顿时心一紧，呛了口水。赶忙掏出符纸贴到自己喉咙上才保住小命。我周围立即出现一小圈幽蓝光波将自己包裹住。
这是避水符，有它可以在水中喘气，幸好有它在不然真就完蛋了！
缠在腰上的黑头发丝，有一掌宽，余下长长地向下绵延足有两三米。我向下俯窥探看，只见晦暗漆黑的光影与发丛团中隐约露出惨白的脸。
黑洞般的眼睛，以及弯起半边月牙状的嘴，另外半边被发丝跟阴影遮挡，鬼魅异常。
我奋力想拆开裹在腰上的发丝，避水符坚持不了很久的。然而这些发丝坚硬如铁，半天连一丝丝都没有改变。
我抬头往上望，上方一小片模糊的光亮隔着黑漆漆像是厚布般的水面飘荡。
猛地一股力道将我继续往下拽，这下我离着底下那团发丝丛更近了，当中的人脸贴过来，是个女人，泡得发白的脸色，眼睛黑洞洞的，咧开的嘴里布满细密的尖牙。
她扑过来咬我，我只得将火铳塞她嘴里，扣下扳机。咒灵子弹在这黑水当中不起作用，那张脸只呆滞了下，就合拢嘴咬碎火铳。
我心紧绷着，奋力向远处逃离，黑发丝缠绕着，纠住我的手臂，甚至脖颈。笼罩全身的幽蓝光波开始减弱，避水符即将失效。
我呼吸急促起来，心砰砰直跳，脑海里刹那间闪现出各种画面，全都是过去片段。
纷纷扰扰当中，我只瞥见有什么影子正快速向我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