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咎由自取
如芸气得身体都有点膨胀似的，我都怀疑他要爆炸。但他还是冷静下来，因为我看到坐席间传来不耐烦地磨牙声，有好几个“人”变成血影兽。
“我知道了，大不了我们抽签，这次你们来弄，休再诬陷我！”如芸振作精神。
灵泽微笑：“不必如此麻烦。”他说着朝那木牌轻轻一勾手，上面的红纸轻飘飘飞过来。他伸手捏住，往纸上轻轻吹了口气。
红纸的墨字飞出来，在空中环绕乱窜，最后重新落到上面重新排列成一行行新的曲目。
灵泽晃了晃红纸，眸光微闪，直盯着如芸：“刚才你出过题，现在轮到我了。这应该跟水月楼的规矩不冲突吧？”
如芸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坐席间的不耐烦与喧闹越来越响，血影兽的数目变得更多，只不过它们向着如芸呲牙，并没有针对灵泽。
如芸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恨恨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灵泽也不说什么，只是轻轻一晃红纸，上面一行墨字浮现飘到空中。
《清风残》
如芸盯着那轻轻飘荡的墨字瞪大了眼，颤抖着手指向灵泽：“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曲子！”
“唱还是不唱？或者你压根不会？”
“我当然会！”
如芸喊完就急匆匆开腔唱起来，唱调开始有几分颤抖，之后慢慢稳定下来。只不过我听着就没有灵泽唱得好，就有种夹生米饭的感觉。
花信风乐了一下：“小泽泽看来是将一些生僻曲目拿出来了，毕竟他活得久，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
“你看得出来如芸当鬼有多久了吗？”我问道。
“哎呀，妖鬼的年龄很难猜的，毕竟外表根本不做数。不过从水月楼所在年代推测，也就是一百多年，如果他是从那时候成的鬼，年岁就差不多是这样。”
“一百多年能成煞鬼吗？”
“这个煞鬼厉鬼有时候不在于时间长短，有那活了千年还是小鬼一个的，也有短短十几年就受了刺激，遭受暗算化作厉鬼凶煞的。”花信风解释，不自觉地动了动手疼得他直龇牙咧嘴。
我身上也没带绷带创口贴啥的，只有几张纸巾给花信风把手裹上，现在已经浸透血色。
花信风说因为还在如芸的鬼域里，所以疗伤恢复非常慢，不过只要不是妖丹被毁，或者碎成一地渣渣，都是不用担心的。
就在这时候，如芸一曲唱完，他胸膛起伏有点急促，哪怕是我也听出来刚才这曲儿唱得有点勉强。
坐席间议论纷纷，似乎不是很满意但还能维持下去。
如芸立即报了另外一出戏给灵泽，他已经懒得做表面功夫。
“就这点水平？”灵泽轻笑，抬手起势，苍劲有力的唱腔响起。他没有丝毫生涩或勉强，跟之前的清幽唱法不同，此时有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感。
我忍不住想跟着哼两下，听得浑身热血沸腾。
很快这一曲到了尾声，铿锵有力，绕梁三日不绝。
坐席间沉默了一瞬，之后就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好声。
如芸瑟瑟发抖，他不自觉地往后撤了几步。
灵泽笑容邪美微扬：“轮到我了。”
又一行墨字从红纸上抖动着飘出来，浮在空中。
《浣花情》
看到这仨字时，如芸整个人都要晃动起来，像是要站不稳。他攥紧双手，眼眶几乎要裂开，紧紧咬着嘴唇。
灵泽悠然说道：“怎么？要现在认输吗？不如自己跳下去当鬼物的美餐，省得麻烦。”
“……我唱！”如芸艰难地吐出这俩字，颤巍巍地一甩长袖唱起来。
开头还没什么，唱着唱着就凌乱起来。我并不知道原曲是什么样，可他唱得犹豫不决，语气中像是吞着根刺般听得难受。
唱到中间他某个词磕绊了一下，结果调子嘶哑断裂，直接中断了演唱。
如芸颤抖着双手摸着自己的喉咙，脸颊微微抽搐。他突然间眼睛里像是亮起道闪电，猛地抬头直勾勾盯着灵泽。
“是你，是你……”
“终于想起来了。”
“为什么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
如芸这一声控诉吓我一跳，难道灵泽曾经杀害过如芸？我不相信。
然而灵泽竟然没有否认，他只是微扬下颌，诶傲然点评：“当初你在这就唱过这出浣花情，以为完美至极，自称无人能比。我恰好路过听戏，指出你的错误并当场献唱，你被看客喊倒彩轰下台。心高气傲的你无法接受，下场之后就服毒自尽。”
如芸抱紧双肩，不停颤抖。
“当初你羞愤难当，又恨自己技艺不精走了极端，虽然身死倒也有几分傲骨。我敬你算个人物。没想到如今不过百年，你做了贼人的走狗，连最后一点风骨尽失，我若是你早就没脸在这世上混迹。”
灵泽清幽幽诉说，不疾不徐却像是一把把尖刀戳向如芸。后者刹那间崩溃般大吼：“我就是当走狗，那又怎么样？！我一无所有，要杀死你们，杀死你们！”
应和他的是坐席间的嘶喊，那一个个“人”彻底化成血影兽，露出青面獠牙躁动起来。它们已经窜到桌上，奔到戏台前怒吼。
如芸气势一弱，往后撤，结果被灵泽一鞭子卷箍住脖颈猛地一拽。如芸跌倒在地，正好与一血影兽面对面，一爪子挠到脸上。
他惊叫着四脚着地往后爬，但被灵泽束缚住勒得无法呼吸。
“你先是伤我娘子，后又伤我兄弟，这笔账你不会以为已经算清了吧？”
灵泽的声音阴沉下来，红眸冷光微微。
如芸满脸血痕，恐惧又茫然地瞪着他。
我看得出来他已经意志崩溃，可能从唱《浣花情》开始就已经垮了。当初他既然能因此而死，可见这对他很重要，结果兜兜转转这么久又重逢当初的冤家。
这是真冤家。
而他依然唱不出能打败灵泽的《浣花情》，所以我觉得他已经完全崩了，没再次选择极端做法恐怕只因无法自主选择。
我记得煞鬼是受主人驱使的，真是可怜，不过如今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戏台上的灵泽弯唇微笑，拽紧银鞭：“来吧，该到我的领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