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宥昕忙了一整天，到家已是半夜。隔壁郑老师似乎已经睡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莫名松了口气，睡了就好，起码林朵朵半夜不会被郑老师追星的电话吵醒。
这一天，李宥昕拍了十几场戏。导演的意思是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拍完卫麟参演的所有戏份。毕竟前段时间的风波影响甚广，很难说这部剧是否会受其影响甚至出什么乱子。李宥昕理解导演的做法，他现在就像块烫手的山芋，没被人丢出去已是万幸。
这部戏是早前他还没红起来时秀晶托关系接的，他在剧里演个反派太监，角色阴狠戏份不多，现阶段人气高的艺人里没什么人愿意承担这样有争议的角色。原本他的戏份大约要持续拍摄二十几天。现在导演说加紧拍，通告安排便缩水到了十五天。
李宥昕说不上来心里滋味。其实这份工作最初本就是个副业，做是为了方便还债。可事到如今他看到这样的通告安排，不知为何心里竟会觉得不舒服，就很像认真工作的员工让董事长花钱雇来的老板给欺负了。
“想什么呢，快来干活了。”周文堂递给他一条热毛巾，“放松一下面部，方便敷面膜。”
一听“面膜”，李宥昕更是头疼：“你可否不要总盯着敷面膜这事儿，秀晶问你就说我敷过了。”
“那不行，她一眼就能看出你敷没敷。如果我蒙她，她会扣我工资还会叫我在公司年会上表演敷面膜。”
卫麟无语。他接过毛巾，躺在沙发枕上在心里仔细盘算：“如果拍摄只需要十五天，那他回去时似乎正好能赶上参加林朵朵学校的文化论坛。”
这个想法还没延伸，工作电话便响了。来电显示“秀晶”，看架势像是急事。
“喂。”李宥昕接通了电话。
“林老师那个文化论坛，”祁秀晶兴奋至极，“主办方给咱们发了邀请函！”
李宥昕听前半句的时候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以为文化论坛取消了。现下好了，名正言顺。
“喂？你在听吗？”秀晶的愉悦飘出听筒，“十六国首脑啊小卫麟，你这么出息！”
“在听。”李宥昕还是觉得这件事蹊跷，如此盛大的活动，邀请他这么个有争议的人，意义何在？“为什么邀请咱们？”
这倒是真把祁秀晶问住了：“谁知道为什么，就是收到了，说今晚电话通知安排，叫你等着。”
李宥昕看墙上挂钟时针跳过“1”，更是摸不到头脑：“这个时间还没联系你？”
祁秀晶也注意到时间确实很晚了：“难不成……国家还在开会？”
李宥昕苦笑：“不好说，这么盛大的活动，一般都要调整很多次方案，最终确定下来恐怕会很晚。”
“那就等等吧，如果真的能参与其中，对咱们来说也只能是好事。”祁秀晶好像有那么点明白了，这样的活动如果给到政治认识度不够高或人气太高的艺人，很难说对方会不会耍大牌或飞出不当言论。只有李宥昕，这人平时总绷着脸，哪怕《繁花》大红，一整个暑假他走到哪里哪里就都交通堵塞，你也很难从他眼里看到高兴或兴奋。他总是这么淡然，并总能在别人雀跃的时候，泼一盆理智的冷水。
两人又围绕着工作聊了几句，挂电话前祁秀晶提醒他千万记得保养他那张帅脸。
李宥昕半敷衍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对着暗无光远的房间一角发呆，其实他这几天心里都不太平静，说不清道不明原因，突如其来的对周围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兴致，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以往或许是忙的缘故，他根本无暇思考所谓“负面情绪”，而今他好像全被这些情绪裹挟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撕开面膜铺在脸上，闭目凝神倾听夜的寂静。
半小时后，周文堂叫醒半睡的卫麟：“面膜都干了。”他嘟囔着，随口问道，“你在林老师家睡沙发睡习惯了？”
“她舍不得让我睡沙发。”李宥昕苦笑，“她那只沙发估计比我还贵。”
周文堂愕然：“我以为你要说她心疼你，舍不得让你受罪，闹半天是她心疼沙发！”
“她……”李宥昕垂目，提起林朵朵，他心里总是觉得那样柔软，“她应该也心疼我。”
林朵朵从不承认自己会心疼李宥昕，她更坚信自己心疼沙发——
“你们男生夏天出汗冬天出油，不要睡在我沙发上，睡脏了我很难清理。”暑假时候，她边发牢骚边给沙发铺上新的布艺沙发罩，“再好的沙发都返热，你去睡床不好吗？”
李宥昕在厨房里，他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听着，时不时拨拉几下锅里的菜。出锅时候他顶嘴：“我昨晚加班到半夜，本来是饿了想找点吃的，谁想到你冰箱里就剩下三袋鲜牛奶。我也没动，后来就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手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不是成心要睡你沙发。”
“客厅风也大呀，你回屋不好吗。你这要是把腰吹了，蹲下系个鞋带都不见得能站起来。还真当自己是十七八的小伙子呢！这要是你弟弟睡这儿，我才不管。”林朵朵把换下来的沙发罩塞进洗衣机：“说好了啊，我洗你晒。”
“好。”李宥昕端着菜走向餐厅，余光瞥见林朵朵从浴室出来，她穿着宽大的睡裙走进阳光里，这样的日子，有些线条总会在阳光下一览无余。
回忆中，李宥昕浅浅勾起唇角。看在周文堂眼里，就成了撒狗粮：“一提到林老师你就是这个花痴样子，我跟你讲，你这样早晚有一天曝光已婚事实。”
“别乱讲啊，人家林老师目前单身。”说完李宥昕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林老师……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周文堂费解，“你从她家搬出来的时候林老师还是单身，你一走她就有对象了？”
“是啊。”李宥昕苦笑，“我耽误了她的姻缘。”
话题终结者，周文堂知趣闭嘴：“那行，咱都洗洗睡吧，别耽误彼此的姻缘。晚安。”
这一夜，李宥昕辗转难眠，他心里好像有事，也不知惦记的是剧本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半睡半醒，就好像没睡似的。第二天状态也不太好，以至于花钊带着蒋晴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险些没认出来。
蒋晴站在远处，碍于身份并没靠近。花钊作为记者倒是站在人堆最前面大大方方跟李宥昕打招呼。
李宥昕经过人群的时候礼貌微笑，换来围观群众一应尖叫。
“哥哥好帅啊！”人群中有人起哄，“哥哥别害羞！”
李宥昕内心无比尴尬，虽然周文堂早告诉他路上有粉丝，但没告诉他粉丝群里有花钊和蒋女士……虽然此处人不很多，但社死足够。
他慌忙溜进商务车，一路逃难似地往片场赶。车开出去两公里，他要来手机打给花钊：“大记者，你怎么带着蒋女士来？林老师呢？”
“她去和绯闻男友爬山啦！”花钊满口关切，“那个近水楼台也没先得月，我是不是cp嗑错人？”
李宥昕一整个脑壳疼：“人家家里不愿意，我总不能耽误她。”
“随你，我就是汇报一下，她嫁谁都是我闺蜜。”花钊说完挂掉电话，撇嘴挤出两个字：“渣男。”